■張曉軍/吉林體育學院
騎士體育與現代體育乃至現代西方文化都有著密切關系,西方文化中的“騎士精神”、“紳士風度”都有對強健身體素質的要求,這一點實際上就是騎士體育的影響。現代競技體育的核心觀念——公平競爭精神,也并非來自古希臘體育,它是在中世紀騎士比武過程中形成的。因而,探討騎士體育的特征,以及其對現代體育的影響有著非常重要的現實意義。
騎士體育實際上是中世紀騎士制度的產物,中世紀騎士是中世紀西歐封建統治者的重要軍事力量,而騎士體育實質上是在中世紀騎士的軍事訓練活動的產生的。作為一種軍事訓練手段,騎士體育中包含著大量的騎馬、擊劍、投槍等軍事活動內容。只不過,只不過中世紀騎士的教育并不是單純的軍事訓練,它還有下棋、吟詩、禮儀教育等文化內容,其核心是所謂“騎士七技”。此外“騎士精神”也是騎士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表現在騎士體育的內容中,就是騎士馬上競技與擊劍等體育活動也開始追求高雅的禮儀與公平競技,這些觀念都對現代體育產生了重要影響。
騎士體育之所以有這種特征,其根本原因在于騎士制度。中世紀騎士制度最早起源于日耳曼民族的重裝騎兵與親兵制,伴隨著西歐封建采邑制度與莊園經濟的發展而逐漸形成。騎士有著貴族身份,盡管他處于中世紀西歐各級貴族的底層。但是騎士的出身一般都是各級貴族的非嫡長子,由于非嫡長子無法繼承父輩的土地與封號,只能成為騎士來為各級貴族服務。騎士組成的重裝騎兵隊伍是中世紀西歐最主要作戰力量,軍事地位極其重要,從國王到各級貴族在戰爭中往往也要加入騎士隊伍作戰,因而“騎士”這個稱號在中世紀西歐是與“勇敢”、“榮譽”這些觀念緊密結合在一起,騎士體育因而也有著濃厚的貴族氣息。這一點在騎士的各級教育過程中就體現出來。
中世紀西歐的騎士主要職責是各級封建領主的軍事力量。因而,騎士從小就要接受戰士訓練。在7、8 歲以前,就要開始學習球類、奔跑、高蹺等游戲性的體育活動。此后至15 歲,就開始學習擊劍,掌握長矛、棍棒、弓箭、盾牌等武器的使用方法,同時要學習騎馬和狩獵。15 歲以后,開始學習使用盔甲和各種作戰技術,同時進行馬上比武訓練。
7、8 歲以后,就要接受封建禮儀教育和吟詩、樂器等文藝方面訓練,培養他們高雅品質和忠誠精神。
雖然中世紀西歐騎士體育的主要目的是服務于培養封建領主需要的合格戰士,但是我們可以看到,對于騎士的培養一直是身體運動與道德和文化教育結合在一起的,這種“身心并重”的培養方式不僅為后世體育留下了馬術、擊劍等體育項目,同時在此基礎上形成的“騎士精神”對現代文化與現代體育都產生了重大影響。
高貴、榮譽、優雅、尚武、忠誠以及尊重女性都是騎士精神的核心觀念。但所謂“騎士精神”并不是一開始就存在,它是中世紀騎士的尚武精神與基督教文化以及封建時代宮廷禮儀文化結合的產物。
最早的日耳曼騎士缺少文化教育,單純地野蠻尚武,把戰爭和殺戮作為自己的愛好。“對于他們而言,戰爭不但是為領主、國王或家族偶爾履行的職責,打仗的意義遠不止此——它是生活的全部目的”。表現在體育活動中也是如此。騎士比武這種體育競賽實際上是對戰爭的模仿,“對危險習以為常的騎士們在戰爭中發現了另一種樂趣,戰爭可以使他們從百無聊賴中解脫出來”。早期的騎士體育,尤其是騎士比武異常的血腥殘酷。在比武中使用的是真實的兵器,沒有后來的尊重對手觀念和公平競爭規則,比武史往往都會造成重大傷亡。
但是日耳曼人滅亡西羅馬帝國進入羅馬文明的地區后,開始受到羅馬帝國的文明,尤其是基督教文化的影響。基督教在最初反對騎士體育活動,但是西羅馬帝國滅亡后,西歐進入了一段長期的動蕩混亂時期。
在十字軍的遠征的同時,西歐貴族們認識了東方古老文明地區的優雅文化。十字軍所征討的阿拉伯地區與東方國家,其文明程度一般都高于中世紀西歐地區。在與這些文明地區的不斷接觸過程中,西歐的宮廷文化開始逐漸接受東方宮廷的優雅文化。“它們使西歐的智慧和道德改換了面貌,產生了新的社會理想”, “封建式的而又好戰的西歐之粗魯方式讓位給東方式的文雅態度了。戰士型好斗的男爵轉化成一個有文化的有優良(雖非典雅溫柔)風度的紳士了”[1]。而這種情況促進了西歐宮廷文化向優雅化發展,騎士文化也受到了這種影響,在尚武的同時也開始追求高雅的禮儀,注重忠誠與榮譽,中世紀的“騎士精神”開始形成。
伴隨著西歐騎士精神形成,騎士體育的內涵也開始發生巨大轉變,單純的野蠻好戰不再是中世紀騎士的追求,一些精神層面的追求開始被注入騎士的身體訓練,對主人的忠誠、榮譽、禮儀都成為了騎士體育的組成部分。但是同時我們也要看到,這種“騎士精神”在中世紀歷史上實際上并不能完全實現,現實中的中世紀是“歷史上最蠻橫,最粗野的時代之一。”然而,騎士精神“以一種偉大的道德抱負去激發人們,經常在他們眼前高舉起一個無限優于人類現實的典型,并激勵人們去復制它。”[2]這一點西方文化傳統有著深遠影響,同時也影響到了現代體育。
騎士體育及其價值觀主要是通過近現代的教育變革被注入到現代體育中的。現代體育形成于歐洲,最早就是作為現代教育的組成部分而出現的。文藝復興時期,人文主義思想成為了新教育的主導思想,開始關注人的身心全面發展,因而,體育開始成為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近代早期教育家在探索體育教育的手段時,都開始關注到騎士體育的教育價值。
文藝復興時期中世紀的騎士制度已經土崩瓦解,火器的廣泛使用已經改變了中世紀戰爭形式,騎兵的地位大大下降,騎士訓練在此時已經失去了原有的軍事功能。但是騎士教育中的鍛煉身體與提高精神修養并存的方式引起了新教育家的關注。近代早期的教育家,如維多利諾、洛克等等都積極提倡把騎士體育作為一種現代教育形式。
在這種歷史背景下,騎士體育在騎士制度瓦解后,仍然作為一種新教育形式保存了下來。西歐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也帶來了新的娛樂生活需要,新興的資產階級也開始把騎士體育的許多內容如騎馬、擊劍、馬上比武競賽作為一種娛樂活動繼承了下來。而且,伴隨著現代體育的不斷發展,騎士體育的內涵被不斷深入挖掘。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現代奧林匹克之父顧拜旦對騎士體育的認識。顧拜旦對騎士體育那種身心并重的教育方式非常贊賞,而且認為它與現代奧林匹克精神所追求的身心和諧發展目標是一致的。而且,顧拜旦也認為騎士體育中那種追求信仰與榮譽的觀念值得現代體育學習,并且可以籍此抵抗現代體育中的金錢崇拜與道德墮落。顧拜旦認為:“高貴的騎士精神是一切耐力和純競技活動的基礎”,“在封建社會中心,我們看到一個界限明確的奧林匹克再生物——騎士制度,我猶豫了很長時期才宣布這種親屬關系。”[3]由此可見,騎士體育不僅為現代體育提供了馬術、擊劍等重要體育項目,其身心并重的思想觀念也對現代體育產生了深遠影響。
中世紀騎士體育雖然是軍事訓練的產物,但它在歷史發展過程中逐步形成了身心并重的特征,在身體訓練的同時也注重培養信仰、榮譽、忠誠、優雅等品質,這些品質受到了中世紀“騎士精神”的多方面影響。騎士體育這種特征對現代體育產生了深遠影響,現代奧林匹克思想追求身心和諧發展和崇高的體育精神都能夠看出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