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養老政策的借鑒與啟示

李 雯 聶 亮

(吉林師范大學 吉林 四平 136000)

引言

國際上通常把60歲以上人口比例達到10%、或者65歲以上人口比例達到7%作為一個國家或地區進入老齡化社會的標準。2015年，世界人口達73億8301萬人，老齡化率為8.3%，比1950年的調查數據增長了3.2%。有調查預測：到2060年，世界老齡化率將上升至17.8%，老齡化已經成為全人類應該關注的社會現象。日本在躋身于發達國家行列之后，人口老齡化率迅速于1994年超過14%，是目前全世界老齡化最嚴重的國家。截止到2019年10月，日本65歲以上老年人為3588.5萬人，占比28.4%，排名世界第一①。

多年來，日本為了應對急速發展的老齡化問題，構筑了養老金、醫療、護理等社會保障制度，并不斷完善具體內容。在高齡者的就業、住宅、護理事業等方面提出了一系列方案，形成了相對成熟的政策體系。

2019年，我國65歲以上老年人口占比達12.6%。據聯合國《世界人口展望2019》推測，到2030年，我國65歲老年人口比例將上升至16.9%，2050年將達到26.1%，逼近日本現在的老齡化水平②。封婷(2019)指出：作為老齡化后發國家，跟蹤和研究老齡化先發國家的制度和政策設置、改革思路及實施效果，總結經驗和教訓，對中國選擇和發展適合本國國情的老齡社會政策體系，具有重要意義。

一、日本老齡化應對政策

(一)法律法規和社會保障體系并行

日本為應對人口老齡化，制定了相關規劃戰略，并不斷修正各項法律法規的具體內容，使其適應社會的不斷發展。同時，日本從“養老、勞動、醫療和介護保險”多方面努力，建立了較為完備的社會保障體系。為減輕國民醫療負擔，日本制定并實施了積極的醫療保障制度，實現了全民保險。在日本，70歲以上的老年人可以享受免費醫療。完備的保障體系對老年人來說無疑是一顆定心丸，讓老年人能切實感受到老有所依。

(二)推動老年人再就業

封婷(2019)指出：鼓勵老年人多活躍在職場上，既能適當配合養老金領取年齡的上調政策，也能讓老年人充分發揮多年積累的經驗，還能提升老年人自身的社會參與度，保證老年人身心健康。日本于2013年開始實施《高齡者雇用安定法》，規定企業要讓有工作意愿的員工都能工作至65歲。在各項積極政策的影響下，近年來，日本65歲以上老年人的就業人數持續增加。據日本總務省統計局數據顯示：2015年日本65歲及以上老年人的就業人數達到730萬，比上一年增長近50萬人③。這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日本勞動力不足的困窘，也間接促進了老年人的身心健康發展。

根據日本內閣府統計數據顯示(見圖1)，日本老年人的再就業意愿強烈。可以看出：日本政府和企業長期開展的實踐活動推動了老年人再就業的發展。

圖1 日本內閣府老齡社會白皮書(2019年版)

(三)構筑育兒援助政策

目前，日本人口老齡化和少子化現象并存。日本內閣府2019年發布的《少子化對策白皮書》數據顯示：從1971年-1974年第二次嬰兒潮之后到2005年，日本人口置換率(一位女性一生所生的孩子數)持續走低。近幾年雖有緩慢上升，但是也遠低于能夠保證日本人口水平的數值。通過觀察日本人口老齡化的發展進程，可以發現老齡化現象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出生人口的減少。日本為了鼓勵年輕人結婚生育，對青年人婚戀提供多種幫助。例如，日本內閣府定期都會發布各都道府縣近期將舉辦的婚戀活動。同時，為減輕育兒負擔，政府擴大幼兒教育的免費化，對育兒家庭給與相應援助，確保兒童的教育環境。在日本,政府支付給育兒家庭“生育一次金”和“育兒休業補貼”，各自治團體為了提高出生率,也提供各種各樣的福利。

(四)力推公租房體系下的社區養老服務模式

日本針對60歲以上老年人進行調查，發現60%的老年人希望在家中養老，所以日本的老年人護理服務以社區為主④。日本在發展老年公租房的同時，力推小規模多功能社區養老服務模式。符合標準的老年人可以申請租住老年公租房，面向老年群體的日常護理等服務則由多功能服務站來提供。這種模式既有助于集中發揮社區服務的功能，又有助于老年人維系和年輕人一樣的社交圈。

(五)積極培養護理人才

1987年日本開始實施《社會福利及介護士法》，使護理職業的發展走向正軌，并逐漸形成一個較為完備的護理人才教育體系。要取得“社會福祉士” 或“介護福祉士”資格，必須經過專業學習和培訓，并通過國家職業資格認定。日本一些大學設立了護理人員培訓專業，招收應屆高中畢業生，進行專業護理的學習。

此外，為緩解護理人員緊缺且離職率高的壓力，日本對護理行業實施較為開放的政策，積極吸引外國護理人員，先后與菲律賓等簽署協議，引進外籍護士⑤。

二、中國和日本老齡化的共同點

(一)老齡化發展速度快

1970年，伴隨經濟的高速發展，日本老齡化率超過7%。僅經過24年時間，于1994年超過14%，完成了從老齡化社會到老齡社會的過渡⑥，被稱為“亞洲的奇跡”。

與日本相似，中國老齡化的發展同樣急劇。2000年，我國65歲以上老年人口比重達到7.0%，2019年達到12.6%。據《日本國立社會保障·人口問題研究所·人口統計資料集(2019年版)表2-18》的預測，中國老齡化比率將在2025年超過14%。

(二)老年人撫養比例加重

今天，日本少子高齡化已被日本首相稱之為“國難”。日本人口出生率自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兩次嬰兒潮時期過后持續減少(1947-1949年是日本第一次嬰兒潮時期，1971-1974 年是第二次嬰兒潮時期)。從人口置換率看，1956年為2.22，1975年下降到1.91。日本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鼓勵生育，但人口置換率總體還是呈下滑趨勢，1993年為1.46，2005 年下降到1.26，2016年為1.44。按照日本內閣府發布的《老齡化白皮書》(2019版)統計和推測，日本現在每兩名勞動人口就要負擔一名老年人，且撫養比例將逐年增加。

圖2 日本內閣府老齡社會白皮書(2019年版)

從2010年度全國人口普查的數據來看，我國人口老齡化和少子化現象比預想的更為嚴重。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顯示：2019年我國人口出生率僅為10.48%。出生率下降，老齡化加劇，導致我國老年撫養任務加重。截止到2019年，我國近五年老年撫養比達14.3%，雖然好于鄰國日本，但回顧近十年數據，仍呈上升趨勢。

(三)獨居老人和空巢老人增速加快，比重增高

日語中有“孤獨死”這一表達形式：是指在獨居生活中病亡，生前和死后都未能接受快速援助和葬禮處理的人。2019年8月，日本東京都監察醫務院公開調查數據，2018年東京都內65歲以上老年人孤獨死人數高達5953人，創歷史新高。

與日本類似，我國城市化進程加快，傳統的幾世同堂的家庭模式逐漸減少。此外，城市生活節奏快，年輕子女陪伴父母的時間少，使傳統的家庭養老功能逐漸弱化。近年來,空巢老年人的比例持續擴大。根據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我國農村65歲以上老年人口中，空巢老人占農村老年人口總數的32.69%⑦。《“十三五”國家老齡化事業和養老體系建設規劃》中提到：預計到 2020 年，全國獨居和空巢老年人將增加到1.18億人左右。解決空巢老人的養老問題已經是刻不容緩的課題。

圖3 東京都監察醫務院關于孤獨死人數的統計(2018年)

三、日本人口老齡化政策對我國的啟示

(一)心態第一，關注老年人心理構建

社會在滿足老年人物質生活必需條件的同時，更應該注老年人的精神生活。在養老模式方面，可以推動社區養老集中化，借鑒日本公租房養老模式，政府和房產開發商協調，將城市中部分小區建設成適合養老服務的小區，進行有條件租住，建設完備的養老服務站，鼓勵家中有老年人的家庭在此類小區居住，一方面能緩解醫護人才的不足，另一方面也便于政府集中加大資金投入，為老年人提供較好的學習和娛樂場所，豐富老年人的精神文化生活，從而排解空虛寂寞的情緒。

對于需要護理的老年人來說，醫護人員要為老年人提供情感支持，開展心理咨詢，對待老年人要有耐心和愛心，站在老人的角度為他們著想。在日本，養老院要求工作人員不能放棄讓老人重建生活自理能力的信心，照顧老人的同時，更要關注老人的心理構建，這很值得我們學習。另外，社會可以鼓勵老年人去工作或義工，讓老人不覺得自己是“多余的人”，增加社會歸屬感。

(二)未雨綢繆，主張養為主醫為輔

在少子老齡化現象不斷加劇的今天，我們更要關注老年人的身體健康，使老年人能夠健康養老，減輕青壯年的經濟和精神負擔。

日本政府將每年的內臟脂肪檢查義務化，保證老年人能及時關注個人健康，早發現早治療，大量縮減不必要的醫療費用。

2015年，我國發布《關于推進醫療衛生與養老服務相結合的指導意見》的通知，提出“醫養結合”政策體系，全面部署進一步推進醫療衛生與養老服務相結合，滿足人民群眾多層次、多樣化的健康養老服務需求。

受經濟水平的影響，我國各地區醫養結合服務發展不平衡，區域差異較大。主要體現在“法制不健全、體系架構不清晰、醫護隊伍單薄、服務內容不全面，醫養結合形態意識淡、養老服務宣傳程度低”幾方面⑧。為解決以上問題，相關部門應擴大宣傳，同時加大對中小城市及鄉鎮醫養結合的支援力度。此外，在疾病的預防保健和治療方面，我們可以充分發揮中醫藥的獨特優勢。根據各地區的不同情況，地方政府或社區可以定期聘請大醫院的優秀中西醫醫師為老年人進行全面體檢，并著重利用中醫的優勢有針對性地為老年人提供合理有效的療養方案。大力開展對老年慢病治療、預防、護理和養生等健康維護模式的開發和宣傳，并實行監督制。

(三)展望未來，加大育兒援助力量

我國自上世紀70年代全面推行計劃生育政策，90年代開始進入低出生和低自然增長國家行列。根據世界銀行的數據，1991年，我國總和生育率為2.187，之后持續走低，2012年降至1.599⑨。為緩解少子老齡化現象，我國從2013起逐步實施二孩生育政策。2016年“全面二孩”放開后，出生人口上升至1786萬，創本世紀新高，但次年就降至1723萬。2018年，出生人口再次減少，總和生育率降至1.52⑩。

在我國，家庭教育負擔重，這是二胎政策未能促進生育率提高的主要原因之一。日本政府根據不同家庭收入等級，對3歲以上和3歲以下15歲以下的兒童實行每月折合人民幣600元到912元的差異補貼。這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家庭中的育兒支出。

我國也可借鑒日本的先進經驗，不斷調整生育政策來刺激生育。可以按照比例給生育二孩的家庭發放補貼。大力興辦幼教設施，讓普通家庭能夠享受便利、平價而優質的日托和學前教育服務。

此外，呼吁社會政策能支持女性職工工作與家庭平衡，進一步延長產假，提倡男女共同承擔家務，使女性能在育兒的同時規劃自己的職業生涯，為社會發展貢獻最大的力量。

結語

本文分析了中國和日本老齡化現象的共同點，指出我們可以從日本的老齡化應對政策中獲得相關啟示。老齡化發展速度快，老年人撫養比重大，獨居老人和空巢老人增速快、占比高。這些都是中國和日本老齡化問題的共同點。在日本較為完善的養老政策體系的啟示下，本文得出以下結論：首先，在小家庭生活模式成為主流的今天，我們要特別關注老年人的心理健康。人是社會群體動物，離開群體將直接影響一個人的生存質量。在新的社會形態下，保證老年人健康養老的重要前提是老年人的心理要健康；其次，委中醫藥以重任，使其在健康養老中發揮促進作用；最后，應不斷優化生育政策，從長遠角度解決老齡化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