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的毒花冠（組詩）

陳洪金

庚子年，一朵隱忍的桃花蟄伏在春天

庚子年，一朵隱忍的桃花蟄伏在春天

帶刺的吻，貼近瞳仁

醒來的蜜蜂，在曠野，在溝渠

遠方傳來窒息的尖叫聲

緊閉的門，低垂的窗簾，嚴陣以待

無比高遠的天穹，除卻那些

沉默的星斗，帶著寒意的輝光

就連飛鳥的影子，都只能以試探的方式

迅速掠過門楣。祝福驚慌失措

孤獨，成為庚子年的故事

被塵埃收藏，被油彩填充進死亡和別離

大地上的人們，無心遭遇

即將成型的桃花

散落在身后的每一個足印，都被人們

深深地懷疑成臟污的，危險的

一朵桃花，以隱忍的方式，等待

門再一次打開的時候

愛情是否能夠再次重逢

曾經海誓山盟過的故人

被隔離的世界是多么寂靜

只有親人，才能夠靠在一起，所有的微笑

都是異樣的，小心翼翼地

每一雙手，隔著空氣，輕輕地撫摸

一種寂靜滋生。口罩擺放在向陽的地方

陽光透過窗戶，用紫外線

一遍又一遍地去擦拭，哪怕

它剛剛沾染的，是鮮花的香氣

是摯友的目光，是一個世界

曾經最讓人心馳神往的善良和愛

世界就這樣轉換著陰晴圓缺

一堵多年前的泥沙構筑的墻

居然懷抱著這個世界上最為鮮活的生命

推開門，走出去，需要太多代價

不是因為冬天的冷，而是因為刀刃

在某個時刻，在路上鋪滿

世界就在不遠處，被隔離的

是一個個彼此，以及一些善意的提醒

然而這樣的寂靜，是溫暖人間的別樣風景

有人需要為昨天深深地懺悔

以為繞過去就可以遺忘了，海和天空

依然會那么蔚藍，如同當初的眼眸

血從傷口里流出來

卻不會再回到心臟里，去贊頌斷線的生命

當魚鱗離開了岸邊，翅膀埋進泥土

當空氣腐爛成泡沫，鹿鳴染紅嘴唇

從竹簡里流浪到今天的詩歌

在這個清晨，再也找不到它們的巢穴

人類的鄰居喪失了鳥語花香

有些罪責，只要活著，總是繞不過去

有人需要為昨天深深地懺悔

比如肚腹里的縱欲

比如血泊里的放蕩

比如低伏到塵土里的諂媚

比如明知深愛卻又沉默又不語

春天到來了，秋天在未知的遠方

誰能在這個春天，用暢想的手

捧住果實的時候

面對那扇重新開啟的門

沒有羞愧地對田野說

我曾經是那么深情地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