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時空

萬湑龍

這個由想象力和代碼組成的異世界，已經在細節上變得愈發接近我們的現實生活。

2019年E3游戲展的微軟展臺，臺下的觀眾都在等著波蘭著名游戲開發商CD Projekt RED在歷時五年開發《賽博朋克2077》這款被視為“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游戲大作，并且接近完成品時，能夠給全球數以百萬計翹首以待的玩家帶來什么樣的驚喜。

在視頻演示過《賽博朋克2077》里如同電影置景般的高樓大廈，種類豐富而打擊感十足的武器體驗，以及令人熱血澎湃的實機演示畫面之后，被歡呼和掌聲“洗禮”過幾輪的舞臺因為視頻的轉場黑幕而突然間陷入沉寂，直到屏幕再次亮起，全場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歡呼聲——一個虛擬化，但同時栩栩如生的基努·里維斯躍然屏幕之上。

讓全世界玩家陷入驚喜的，不僅僅是那個在電影《黑客帝國》系列中扮演尼奧、成為異次元人類救世主的世界級影星成為了這款游戲中的主角，更是因為他在游戲畫面中被構造出的形象，從眼眸到胡須都真實得如同他正在出演一部電影一般。

CD Projekt RED之所以能夠獲得如今的關注度和整個游戲世界的認可，就在于他們總能夠構建出令人信服，同時讓游戲玩家流連忘返的虛擬世界。在之前的一部作品《巫師3》中，內置了一個只是讓游戲主角和NPC互動的卡牌小游戲“昆特牌”，就因為其十足的可玩性在真實世界掀起了一場“昆特牌”的熱潮，以至于這家游戲開發商為了滿足玩家們高漲的呼聲，單獨發行了《昆特牌》這個游戲。而在《賽博朋克2077》這款新作中，制作者又將這種對于細節的追求推至無以復加的程度。他們不僅邀請基努·里維斯出演游戲中的傳奇人物強尼·銀手，而且還為這個虛擬人物撰寫了一個從生平到喜好都闡述得事無巨細的人物小傳，讓玩家們足夠相信，在《賽博朋克2077》的世界中，一直和他們交流互動的強尼·銀手是個真實存在的人。

這種對細節的偏執，在時隔一年之后再次給玩家們帶來了驚喜。在揭秘游戲細節的《火線夜之城》第四期節目中，設計者們展示了《賽博朋克2077》中各種載具于游戲里駕駛的畫面，而在這期視頻的最后，強尼·銀手的座駕——一輛充滿《賽博朋克2077》特性的第一代保時捷911 Turbo點亮了車燈，散發出從異世界穿越而來的光芒。

在拿到CD Projekt RED為《名車志》獨家提供的車輛圖片之后，我不得不為設計師們在這輛車上的巧思而折服。在這輛保時捷911上，那個現在看起來都有些古樸的塑料前保險杠之上，安裝了一部激光雷達和眾多的傳感器原件。在《賽博朋克2077》的世界中，這些元器件的用途是為了便于已經使用了空中交通工具的警察從空中識別車輛。除此之外，這輛車的后視鏡已經被替換成了像現在奧迪e-tron一樣的電子后視鏡，以符合那個未來世界的技術潮流。車身上所張貼的，既有表明強尼·銀手所在的武士集團貼紙，也有他紋身復制的拉花。總之，這輛車所有的細節，都讓人確信它出現在那個未來異世界是一件毫不突兀的事情。

“這輛保時捷911 Turbo是游戲中僅存的，保持了它在現實世界中樣貌的經典車型，它不僅是一個過去時代的遺產，也是2077年賽博朋克黑暗未來世界與我們今天世界之間的聯系紐帶。”這是《賽博朋克2077》的高級汽車藝術家Jakub Przybolewski在談及為何選擇一輛1977年的保時捷911 Turbo作為游戲傳奇人物的座駕時給出的答案：“當我們在浩如煙海的汽車歷史長河中尋找一輛強尼·銀手可以擁有的汽車時，我們問自己，強尼會開什么車？只有一個答案：保時捷911 Turbo！它標志性的剪影，巨大的擾流板和加寬的車身，這樣的辨識度就如同他在游戲中那樣，讓人過目難忘。而且這是一款1977年的車型——在我們的游戲時間之前的100年。我認為這正好說明了這款車為什么在我們的游戲中值得為它付出努力的原因所在。”

熟悉游戲領域的朋友們或許會知道，除了賽車游戲之外，絕大多數游戲中出現的汽車都做得和現實中汽車的樣貌無比接近，但總會有些許區別。其中緣由，一方面是因為各個汽車廠家對于車型外觀的授權是個極為繁瑣的過程，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將現實中的車照搬到游戲里，其實是一項非常復雜的工作。

拿《賽博朋克2077》中這輛911 Turbo為例，這輛1977年誕生的車型，留存至今且能夠公開的設計圖鳳毛麟角。Jakub Przybolewski使用了一種基于攝影測量學的特殊技術，即在照片的基礎上重建各種元素的形狀、大小和交互位置。而游戲中的保時捷911 Turbo的主體只基于四張照片就被重建了出來。然而通過圖片構建出來的車體模型，只是一個基礎。接下來設計師們依照現有的素材為這輛車添加更進一步的標志性元素，比方說車燈和發動機，以及內飾甚至是懸架系統。在完成這些基礎工作之后，下一步是添加在概念階段建立的所有網絡元素，即激光雷達、車內屏幕、燃料棒和未來的車牌。“總體上來說，這跟設計一輛真正的汽車沒有太大區別。”

而以上這些，只是游戲設計者們制作一款標志性的車的過程而已。他們在《賽博朋克2077》中所要展現的未來交通工具，不僅要看上去真實到令玩家信服，同時還要和構建出來的那個未來世界邏輯自洽。這就意味著，他們在游戲中所建立起來的，實則是一個體系完備的汽車世界。

在這個平行時空的世界中，20世紀20年代末及30年代，全球危機導致的燃料短缺，煉油廠基礎設施的破壞，以及生物病毒對作物的大量侵蝕，使得相當一部分的先進載具停產。石油工業在接下來的幾年里發展堪憂，許多特殊的混合動力系統也因此問世。在此期間，人們研發了各種生物燃料、氫動力和電動馬達，但沒有一種能完全取代石油。隨著石油和甲烷的開采再次變得有利可圖，化石燃料也在世界的某些地區卷土重來。2041年，隨著“感應輪”技術的發展，歐洲在電動車領域取得了重大突破。這項突破性的技術提高了電動發動機的充電速度，幾乎能實現全自動供電。現在，在歐洲大城市內行駛的多數汽車都應用了感應輪技術。在美國，經過多年的研究，Biotechnica科學家研發出了一種新的小麥，這種小麥對以農作物為食的生物病毒具有免疫力。這一發明振興了美國的經濟，并使載具生產得以恢復，而無需對其他的解決方案進行高成本的重新配置。交通工業在停滯多年后開始復蘇，并迅速向前發展。

所以在游戲中，我們既可以看到印度的Mahir Motors和日本的Makigai兩家公司制造的如同匣子般局促的廉價車，也可以看到美國制造商索頓和維爾福以及古德拉制造的中級車。游戲中西班牙的Herrera和英國的雷菲爾德以其卓越品質的跑車和定制版的豪華轎車而聞名，多數車型還采用了尖端技術，如CrystalDome，它能在完全封閉的無窗車身內投射出外部全息影像，為乘客提供絕對的隱私和保護。

這些車型無一例外，都散發出一種如同現實世界中上個世紀80年代充滿電子樂和近未來設計的朋克氣息。而這也是《賽博朋克2077》的設計師們有意而為之的結果，在他們看來，那個時代的汽車設計在某種程度上所展現出來的簡約美是永恒的，這使它完美地融入了賽博朋克的世界。“例如，如果我們想到一輛超級意大利車，我們會立即看到一張藍旗亞 StratosZero的圖片，而如果我們談到一輛典型的美國豪華轎車，它將是一輛1988年的林肯Town Car。同時，我們還從上世紀80年代的電影中汲取靈感，比方說在《邁阿密風云》中出現的白色法拉利Testarossa，它們如同帶有主角光環般，令人一眼即知。而這就是這些車的經典之處。”

在這個劃時代的游戲中，汽車并不僅僅是一種從a到b的載具。游戲中的每一輛車都與創建它的時間和地點相關聯，它就是這個虛擬世界中真實存在的要素，和汽車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扮演的角色一樣。現實世界中的技術進步，使得游戲世界中的汽車從幾十年前只有幾個像素點拼接的圖片，到如今《賽博朋克2077》里可以根據車型的不同體驗到每輛車截然不同的質感，甚至是撞擊之后給車體帶來的真實損傷而改變的駕駛特性。如今的游戲，已經變成了藝術家們揮灑自己想象力的畫布，這幅畫布甚至能夠直接建立起一個令人無比信服其真實性的平行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