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從大秦丞相到被誅殺三族

王治心等

李斯（前284—前208），秦朝著名政治家、文學(xué)家和書法家。司馬遷在《史記》中評價李斯說：李斯作為一個普通平民事秦，利用機(jī)遇和能力輔佐秦始皇終成霸業(yè)。如果不是因為種種無法讓人容忍的惡行（殺韓非、焚書、篡改圣旨）毀壞了他的聲譽，那么他的功績可與周公、召公媲美了。

李斯在少年的時候曾充任過郡署的小吏。后來師從荀子學(xué)習(xí)帝王之術(shù)。學(xué)成之后，想到楚國既無可以進(jìn)身的機(jī)會，而六國又都是弱小無能，所以便決定到秦國去，想謀得個一官半職。

他到了秦國之后，就去見秦國的宰相文信侯呂不韋。呂不韋看他頗有才智，因此便委他做了一個宿衛(wèi)的郎官，他既做了宿衛(wèi)的郎官，與秦王頗相近，因而乘機(jī)游說秦王。

秦王聽他說話正合自己的雄心，非常佩服。所以就委他做了長史。又依了他的計劃，暗遣出許多謀士，帶了金玉珠寶到六國去游說，使諸侯歸向秦國。倘使哪一國的諸侯名士可以用利說動他的，就拿金玉珠寶送給他，使他傾服。若是不能用利說動他的，就遣刺客去把他暗殺了。又遣人到六國去搬弄是非，使六國彼此不和。然后派遣良將精兵，使六國的諸侯不敢不服從。這個計策實行之后，六國互相猜忌，秦國得了不少的便宜。因此，秦王就封李斯做了客卿。

當(dāng)時，有一個韓人鄭國來到秦國，設(shè)計勸秦國鑿一道溝渠，以灌溉農(nóng)田。這條渠就是從陜西涇陽縣西北分涇水東流，經(jīng)過三原、富平、蒲城諸縣，而入渭、洛，后人起名鄭渠。鄭國本是韓國一個著名的水工，他到秦國來，為的是想鑿?fù)芩汕骨貒Ｊ芩疄?zāi)，自顧不暇，便可以不再去欺侮韓國了。誰知這條計策反使秦國的農(nóng)田因而免除干旱之憂。不久，秦國的宗室探悉鄭國的陰謀，就報告秦王道：“諸侯人來事秦者，大抵為其主游間于秦耳。請一切逐客！”這件議案提出之后，凡是住在秦國的客卿和游說之士，都被驅(qū)逐返國，李斯也在其內(nèi)。

李斯聽到這個消息，就上書諫勸秦王，請秦王收回成命。秦王因見他說得理足氣壯，所以就取消逐客的命令，恢復(fù)了他的官職。后來李斯升為廷尉，為秦王施計設(shè)政約二十余年，遂統(tǒng)一天下。秦王自號為始皇帝，封李斯做了宰相。

李斯做宰相之后第一樁事，便是廢除封建制度，改用郡縣制度，不立王室弟及功臣為諸侯，以消除戰(zhàn)國紛爭的根本禍患。又銷毀天下的兵器，表示不能再彼此相殺了。對于政治刑法也都完全革新了。那時就有一班儒生，大家街談巷議，或者是上書給始皇，不是說這樁事不應(yīng)該便是說那樁事不妥，議論紛紜。李斯看見這樣情形，覺得太不成事體，必須設(shè)法禁止，所以就勸始皇下令，把民間所藏的書，除農(nóng)事、醫(yī)藥、卜筮的書之外，一概都要送到郡縣衙門，堆起來把它焚毀了。所有保存的書籍都收在政府里，由博士講授給來學(xué)的學(xué)生。

后來，李斯的兒子都娶了秦國的公主為妻，女兒也都是嫁給秦國王室的諸公子了。這時候他的長子李由已做到三川的郡守。

始皇三十七年十月（前210），李斯和趙高跟隨始皇出巡，到了沙丘，始皇就因病逝世了。始皇臨死的時候，遺詔本來是要立他的長子扶蘇繼皇帝位，但是趙高素與始皇的少子胡亥通同一氣，想幫助胡亥繼位，他就可以從此得勢握權(quán)了。這件事李斯完全知道，趙高自知必先得著他的允許，然后才能假造一道遺詔，立胡亥做皇帝。所以趙高就去和李斯商量這件事的辦法。李斯聽見趙高要假造遺詔，別立胡亥做皇帝的計謀，當(dāng)時就對趙高說道：“斯，上蔡閭巷布衣也，上幸擢為丞相，封為通侯，子孫皆至尊位重錄者，故將以存亡安危屬臣也。豈可負(fù)哉？夫忠臣不避死而庶幾，孝子不勤勞而見危，人臣各守其職而已矣。君其勿復(fù)言，將令斯得罪！”

趙高又拿攘權(quán)得勢的話打動他，并且說皇帝立嗣不一定就是長子。李斯就拿晉國重耳兄弟及齊桓公兄弟彼此相爭的事反駁趙高。但趙高始終不聽他的勸告，最后且用恐嚇的話要挾李斯，使他只得屈服承認(rèn)了。于是，趙高就發(fā)哀詔，假造遺囑，說是始皇臨死，議定以少子胡亥繼皇帝位。又假造一道遺詔，說是長子扶蘇為臣不忠，著即賜死。扶蘇接詔后就自殺了。于是，胡亥即位，是為秦二世皇帝。

二世即位之后，趙高當(dāng)權(quán)，濫用刑法，對于公室及大臣，動即施以嚴(yán)刑，甚則滅族。又大興土木，建筑阿房宮里的直馳道。除了加重賦稅之外，更拘派無數(shù)的人民充當(dāng)勞役。因此，無論是朝廷郡縣的官吏，或是各地的百姓，沒有一個能安生的。不久就有陳勝、吳廣等在山東一帶揭起革命的旗幟，自立為王了。

李斯這時候雖然仍居丞相之位，實在已無權(quán)柄了。有時諫勸二世，二世不但不聽從，甚且常受責(zé)備。并且吳廣等作亂的地方又正是李斯兒子李由所管轄的境內(nèi)。因此，他深怕受人攻擊，就不得不向二世阿意求容了。他察知二世是一個喜歡用嚴(yán)刑治國的皇帝，因此就上表請二世以用法的輕重定郡縣官吏的賢否。凡稱為能吏清官的，必是能施重刑于百姓的。殺人最多的，就是忠臣。因此，每天都有死刑的事，殺死的人差不多堆滿了街道上。二世覺得這種方法很不錯，所以又很信任他了。

當(dāng)時趙高因為自己結(jié)怨太多，恐怕有人要在二世面前告發(fā)他的劣跡，因此一切的奏議都要經(jīng)過趙高的手，然后才遞給二世批閱。朝廷大臣，要想面見二世，真是很難的事了。這時候關(guān)東盜賊蜂起，百姓既苦于劫掠，又要受國家的調(diào)遣，日夜趕造阿房宮，所以天下的亂象已是危險極了。

趙高聽聞李斯私下在家里愁嘆，所以就勸他去面諫二世。李斯聽了趙高的話，頗以為然，就托趙高乘機(jī)招呼他進(jìn)宮去見二世。有一天，二世正在宮中同一班宮女們尋樂，趙高就趕忙差人去招呼李斯，叫他快些進(jìn)宮來求見。李斯接著這個信，連忙就到宮門口，叫宮官進(jìn)去報知求見的意思。二世無暇傳見，連拒絕了3次，他仍然要見，所以二世就大大地生氣。

這時，趙高就在旁邊說道：“夫沙丘之謀，丞相與焉。今陛下已立為帝，而丞相貴不益，此其意亦望裂地而王矣。且陛下不問臣，臣不敢言。丞相長男李由為三川守，楚盜陳勝等皆丞相傍縣之子，以故楚盜公行，過三川，城守不肯擊。高聞其文書相往來，未得其審，故未敢以聞。且丞相居外，權(quán)重于陛下！”

二世聽到這話，心里將信將疑，就遣人先去私地調(diào)查確實，然后再去定他的罪。

后來李斯聽說趙高在二世面前說他的壞話，所以就上書揭露趙高的劣跡，以為報復(fù)。二世看過他的奏書之后，付之不理。但趙高自此心里時懷畏懼，又恨他揭露己短，因此就在二世面前說他蓄意反叛，想先把忠臣一網(wǎng)打盡，然后就可以推倒皇帝，自己稱王了。二世聽信了趙高的讒言，以為李斯真的有造反的意思，所以就下令拘捕他入監(jiān)，更委趙高審問他。趙高奉委之后，更假造出一番謀反的證跡來。所以二世又下令把李斯的家族全都拘捕入監(jiān)了。

李斯這時還想要求二世赦免他的罪，所以就在獄中上書給二世。誰知這封奏書經(jīng)趙高私閱之后隱瞞起來，沒有遞給二世。這時候趙高又私地里自委了十多個親信黨羽充作御史、侍中等官，反復(fù)審問他。若見他不招認(rèn)反叛之罪，就施以嚴(yán)刑，所以他只得屈服認(rèn)招了。后來，二世親自派人來審問他，他因為刑罰受怕了，不待用刑，就自認(rèn)有反叛之罪了。因此，在秦二世二年（前209）七月，就判定他的死罪，解到咸陽市，執(zhí)行腰斬的刑法。他被綁出獄的時候，對他的次子說道：“吾欲與若復(fù)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

于是，父子相抱大哭，李斯的三族都在同日完全誅殺了。他遭刑之后，秦國的大權(quán)就都握在趙高的手中了。

（摘自中國文史出版社《中國歷代名人傳（全三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