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煙與流水（組詩）

□郝曉芳

明月樓

有必要請一輪明月前來助陣

我怕雁門關外的風不夠凜冽

怕狼煙中失散的云朵哭泣

風聲卷起月光穿過古垛口

為點將臺送來請戰書

再飲三杯，草木皆醉，我也醉

出關時，血液就長出七分野性

恍惚間，明朝碑刻上的姓氏

借秋風，吹響了號角

十萬鐵騎踏著狼煙滾滾而來

他們正穿越烽火，攜明月戰沙場

在懸空寺

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以懸空的姿勢俯瞰

我，就像一個危險的動詞

倒掛著

帶著肉身之重穿過空門

青石正散發著千年寒光

我擦了擦世俗的眼鏡

好讓塵世再明亮一些

肩擦著肩，腳印踩著腳印

人們都在擁擠中追趕著春天

而我在空中伸出空空的雙手

多想抓住這抓不住的時光

在石馬寺

風聲鶴唳，仿佛石馬嘶鳴

踏著滾滾紅塵而來

千年有鐘聲被叫醒了

朝拜的人

把俗身與背影重疊

測量著通向天空的距離

順著眾生走過的臺階

鳥鳴在頭頂翻譯著梵文

仿佛一個古老的召喚

蕩凈了我的凡胎肉體

和一尊石頭對視時

白云正馱著經卷路過

唐朝的劫難已被度化

被度了的，似乎還有我

虎風口倒著行走的神

虎口上脫險的張果老，倒騎著毛驢

和趕路的風較量了一夜

連根拔起的古松

穿著千年道服，一起修行

他收集花香，甘露

撿拾落葉，以及雪花

化身為守護虎風口的神

他沉默于民間，為何不肯回到天上

在恒山的罡風中，用倒著的目光

留戀著人間

身后是云煙，眼前卻是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