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繩記事（外二首）

郭紫瑩

計算著下個周末就可以曬太陽

這樣的日子就在西西弗里的手中滾到今天

出生時的名字，離開時就消失

所以姓名是被你擠占的空間代號，卻不是你

請和深夜致歉，本來奶水是要流進銀河里

星星盯著你，別把喂奶的女人吸干

天涼，你要成為宇宙中最善良的腫瘤

無意識地反穿襯衫，就習慣性為天空多填衣物

可以上學，但是學校和雪是一樣的，想下就下

知識可不一樣，高興時1+1也能等于廢物

你長大想成為什么呢？大人都笑你，你可別聽

就像大人的大人嘲笑大人一樣，是條鐵律

在沒有暗戀對象的時候，骨頭已經上了歲數

脖子不能連著腳踵，不要回頭也不能倒著走

夜里妹妹叫醒你看曇花，如果你有妹妹的話

這樣的花和這樣的少女都是一次性的，請記得

離家或者歸來，進門前都重新介紹自己

家人就可以像收到包裹一樣，欣喜地拆開你

母親回信：世界上最深的河水原來就在家門口

十八年前扔下的石子，今天終于聽到回響了

2035年的18歲，2018年應該1歲吧，還沒識字

你要好好活著，再像篡改分數一樣把35涂成18

讀面術

他們在兩張隔著封面的扉頁上閱讀

他們在圖書館落灰的架子背面陳列

他們在椅子鋼筋支撐與柔軟坐墊之間擠壓

他們開始相愛，變成柔軟流出的火焰

他們各自為政，開始占有者的暴亂

他們恍然記得的確有人在凝視

他們用指甲畫出書簽的形狀，

他們忍受著疼痛，用這種方式積累熟悉的回信

他們用冬天圣誕樹的枯枝，做成心臟支架

——等待火山的循環，草莓果醬的味道

他們很久都沒嘗過

靈魂可以翩翩起舞

在一串絮語的深處，最美的時間，往往會

歷久彌新，只需再走一步，就可以不識人間煙火

潛藏中窺視的眼睛，緊緊跟隨月夜里的呼吸

內心蜿蜒的秘密，這是充滿音律的日子

彼此打開故鄉的森林，我竭力忘掉那段寒冷

我的命運有著懸崖般的身世，在崩潰的邊緣

徘徊，在走失了的消息中，藏匿了那把鑰匙

老屋虛掩在森林中，在真相里，被疼痛灼傷

我的骨髓深處，藏著一首歌，最美的顏色

是從一滴血中生長出來，我用一種感恩的方式

穿越歷史，追隨天才的身影，靈魂可以翩翩起舞

而我的夢和夢里的人，都早已走遠，留給我一個

夜和一棵愁憂盤根的老樹，留下某種記憶

在夢中，我與一只孤獨的狼對視，一雙孤獨的

眼，對視著另一雙孤獨的眼，彼此洞悉

孤獨中的遼闊，可人一旦從夢中醒來，就立刻

崇尚狼的精神，并為“戰狼”自豪，在“戰狼”的

靈魂中，可以舞出一種毅力和斗志，我也崇尚

這種靈魂，而獨狼更具有戰斗力，可我就是

那匹來自北方的獨狼，我以瘋狂作為一種準則

并且幾十年如一日，不怠慢，不氣餒，不松懈

讓靈魂起舞，這是我們的一種追求，讓歌謠

吟唱大風，我突然聽到一顆星星在喊我的名字

在經年的凹宕里，一些語言在夜晚的爐火里

被錘打和編織，遠方的山黛隱于沉睡

而那個睡姿始于嘉慶初年，黑漆捂嚴的縱橫

風向無法預料，可心卻接近晨曦的旭日東升

夢與現實可以滲透，可以取代，可以相交或相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