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輝
《透明的紅蘿卜》是作家莫言的成名作,講述的故事發生在文革時期,發表之初即被定義為對文革的講述與反思,是現實主義風格的作品。作為諾貝爾文學獎獲獎者,作者在瑞典學院發表文學演講時,提出這篇作品是“最有象征性、最意味深長的一部”。如果跳出現實主義的預設,分析作品中關鍵符碼的隱喻內涵,就會眼前柳暗花明,豁然開朗。事實上,這篇作品的魅力就在于作品內涵的不確定性,這導致了一些分析文章在內涵解讀上語焉不詳。回歸文本,這篇作品是一個關于生存的隱喻,并預示了莫言后來小說創作的敘事取向。
隱喻是一種有意味的敘事策略。美國的文藝理論家韋勒克認為,“隱喻同意象、象征、神話一起,將詩歌拉向‘外在圖像’和‘世界’,另一方面,又把詩歌拉向宗教和世界觀”。作為一種敘事策略,隱喻實現了物質世界與精神世界、外部世界與感知世界的聯系。莫言在小說中通過隱喻的敘事策略,將思想從現實敘事的牢籠中解放出來,從而獲得了深邃的意義空間。
莫言的創作深受馬爾克斯的影響。其創作從機械的現實主義文學解放出來,正是源自于馬爾克斯及其《百年孤獨》的影響,由此開啟了一個魔幻現實主義的創作時代。“我過去覺得不可能寫的東西,他大寫特寫,他激活了我對過去生活的記憶,個人經驗、童年記憶都可以寫,這使我重新發現自己。”在《透明的紅蘿卜》中,作家講述的故事有著現實生活的軀殼,但是掙脫了現實主義敘事的藩籬,躍入形而上的精神世界,刻畫出了一個充滿著存在主義意味的生命主題。
透過這篇小說,作者塑造了一個粗鄙、世俗的生活世界,甚至時時展露出對生存世界的探尋。作品中的主人公黑孩弱者的地位,身世不明,處境凄慘,時常受欺凌,甚至委屈自己去迎合他人,如和小石匠走在一起時,“很小心地走著,盡量使頭處在最適宜小石匠敲打的位置上……敲在光頭上很痛,黑孩忍著,一聲不吭,只是把嘴角微微吊起來”。為了得到小石匠的保護,瘦小的他已經懂得了怎樣隱忍苦痛,討好強者,這個世界的蠻橫無理顯露無疑。小說中,隊長、劉副主任潑辣的話語充滿了民間的粗野,工地女人的對話則是對他人的惡意猜忌,這些生活鏡像共同構成了真實的生存世界。在這個世界中,不只有強者對弱者的欺凌,還有一群庸俗“看客”的觀望。那些女人們探聽黑孩的悲慘遭遇,“陪出幾滴眼淚,便也知足地走了”。表層的同情掩藏著內心的獵奇,從他人的痛苦與弱小中尋找自身的存在意義和價值,這是對民眾麻木內心、虛偽性格的辛辣嘲諷,也是對人際之間冷漠、勢利的喟嘆!這也是魯迅的小說中常見的主題。那些來自社會底層的麻木看客或聽眾,從他人的不幸和凄慘中,陪出許多眼淚,嘆息一下,便滿意地去了。魯迅式的辛辣與深刻、魯迅作品中“含淚的笑”,在《透明的紅蘿卜》中得到淋漓呈現。由此,莫言的小說創作實現了對五四小說現實批判精神的傳承和延續。
小說所描繪的現實世界不僅是粗鄙的、世俗的,而且還是荒誕的。為了突出現實世界的荒誕意味,作者在黑孩的故事之外,還講述了小石匠和菊子的愛情故事、老鐵匠與小鐵匠的師徒故事。這兩個故事在作品中常因不合故事主線而被人們所忽略,令人思之則有突兀之感,且兩個故事自身都具有不合常理之處,顯示出作者在主題刻畫上的別有用心。
小石匠和菊子之間的愛情故事,溫情背后展示出生存的荒謬。表面上看,這似乎是一個現實生活中的普通愛情故事,一對青年男女之間的真情流露,但作品中的講述文字時時流露出情欲的意味,與其說是小石匠和菊子之間存在愛情,不如說是男女之間的青春期沖動。兩個人在一起,并非源自于愛情,而只是一種欲望與沖動的表達,最終以悲劇結束、美麗潑辣的菊子眼睛被扎進了石子,一只眼睛失明,頓時美麗化為泡影,愛情轉為虛無。人生的不可預知和命運的殘忍,令人唏噓。這一故事中黑孩的態度同樣值得關注。面對菊子的關心和愛護,黑孩故意“疏遠”她,不是心理上真正厭惡她,而是對菊子與小石匠的戀愛關系的反對與“報復”,是一種愿望不能滿足之后自虐心理的外部顯現。在這樣的三角感情關系中,所謂的愛情,不是柔情似水、晶瑩純潔,而是情欲誘惑、感情爭斗,是反常態的愛情,是一個極為蠻橫無理的故事情節模式,充滿著黑色幽默的味道,荒誕不經。這個愛情故事借助愛情的外衣,為讀者展示了現實世界的荒謬,是作者對于現實世界的隱喻表達。
小說中講述的老鐵匠和小鐵匠的師徒故事,一反現實生活中“師徒如父子”的常規印象,令人驚訝地展示出人性的丑陋。學藝三年,老鐵匠隨意差使小鐵匠,卻始終不傳授淬煉鉆頭的關鍵技術。作為師徒,沒有關心和愛護,只有利用和抗爭。當小鐵匠的技術愈發精湛,老鐵匠心中沒有任何的自豪和欣慰,反而是倍感“悲哀”和無助,“仿佛小鐵匠不是打鋼鉆而是打他的尊嚴”。無奈之下,小鐵匠只有頂撞師傅、偷學技藝,老鐵匠連想都沒想,就把鋼鉆戳到他的右小臂上,“一股燒焦皮肉的腥臭味兒從橋洞里飛出來”。后來,小鐵匠終于掌握了打鐵的全部技藝,頓時趾高氣揚,老鐵匠則瞬間失去了昔日的神采,落寞無語,最終只能悄然離開。師徒間的勾心斗角、互相利用,生動傳達出人生的冷漠與悲涼。文中引用老鐵匠吟唱的戲文,蒼茫感傷,正是老之將至、壯士暮年的真實寫照。老鐵匠離開了,沒有一個人挽留,工地上的一切依然照舊,因為小鐵匠已經頂替了他的位置和作用。師徒之間,沒有應有的溫情和眷戀,只有互相利用和無情碾壓,人性在這里呈現出令人驚悚的惡。這就是小說為我們展示出的現實世界:人與人之間沒有信任與關愛,只有防范與猜忌;人與人之間無法溝通,都是孤獨的存在。
正如在諾貝爾獎授獎詞中的評價:他向我們展示了一個沒有真理、常識或者同情的世界,這個世界中的人魯莽、無助且可笑。寫作《透明的紅蘿卜》的莫言,已經窺見了“一個沒有真理、常識或者同情的世界”,借助一段民間生活進行了細致而深刻的展示。
黑孩是《透明的紅蘿卜》中最有隱喻意味的人物,甚至在莫言的創作歷程中都值得關注。莫言在演講中曾經如此概括:“那個渾身漆黑、具有超人的忍受痛苦的能力和超人的感受能力的孩子,是我全部小說的靈魂,盡管在后來的小說里,我寫了很多的人物,但沒有一個人物,比他更貼近我的靈魂。”由此可見,黑孩的形象絕不僅僅是一個現實世界中的人物,而是一個具有強烈象征意味的人物,是作家靈魂密語的傳遞者。
本文認為,體育賽事轉播權應當由體育法作系統性的權利規定,而非訴諸其他權利形式;在規定體育賽事轉播權時,應當充分考慮賽事組織者、參賽者、傳播者和社會公眾等群體的不同利益訴求,具體解決權屬、分配、壟斷和公益問題。
與作者的闡釋不同,早期研究者的解讀各有側重。有的論者強調這一人物的現實意義,認為黑孩“是中國農民那種能夠在任何嚴酷的條件下都能生存發展的無限的生命力的抽象和象征”,“是二十世紀中國農民的真實縮影”。也有論者關注到人物的內心世界,“自始至終都表現出相當嚴重的不安全感,一種精神上的焦慮,對特定的事件、物品、人或環境都有一種莫名的畏懼”。還有論者運用精神分析學的方法,指出他身上存在著“對未曾享受過的母愛的強烈的需求欲望”,還有“朦朧的性愛渴求”。諸多說法雖然各存其理,但也讓人莫衷一是,且與作者的自我解讀相距較遠。
在現實層面上,黑孩是一個弱者,是一個備受欺凌、值得同情的孩子。他是一個孤兒,十歲左右跟著繼母生活,并且總受虐待。他的外貌也顯得奇特,又矮又小,脖子細長,挑著一個大腦袋,似乎隨時都有壓折的危險。在初冬時節,只穿一件污跡斑斑的大褲衩,胸脯瘦得肋巴骨都能夠數得出。身上的傷疤閃亮著,顯示出他日常生活中所受到的殘酷虐待。他身小力薄,不僅要參加繁重的勞動掙工分補貼家里,還要承受來自外界的責罵、羞辱和痛打。黑孩的生存是極為艱難的,開篇就有隊長的那兩句話,“黑孩兒,你這個狗日的還活著”,“我尋思著你該去見閻王了”。在工地上,小鐵匠的打罵和奴役、老鐵匠的冷漠、拉風箱的勞累、火爐旁的炙烤……這種遭人鄙視與任人欺凌的生活,黑孩默默承受,似乎早已無動于衷了。面對殘酷而無情的外部世界,他的性格變得沉默、倔強而孤獨,從不主動跟別人打交道,活在一個屬于自己的封閉世界里。
作家通過隱喻的敘事策略,使現實世界與理念世界之間建立起意義上的關聯和指涉。“這種似是而非的超越,正是文學存在著、并可能繼續存在下去的理由。”為了明晰黑孩這一人物形象的隱喻意味,作者在描繪其作為孩子的人物特征時,已經賦予了這一人物強烈的神秘感,成為獨特的“這一個”。文中細膩地刻畫了黑孩的眼睛,寫黑孩“只是把兩只又黑又亮的眼睛直盯著隊長看”,不同的人盯著這“又黑又亮的眼睛”都會心里發慌;在文章結尾描寫他在尋找胡蘿卜時,那雙眼睛寫愈加細致動人:“黑孩迷惘的眼睛里滿是淚水”“黑孩的眼睛清澈如水”“黑孩的眼睛里水光瀲滟”。這樣的描寫很顯然與黑孩的其他外貌描寫形成了鮮明對比,突出了黑孩的與眾不同。因此,在黑孩的身上彌漫著神秘感,甚至呈現出“魔性”的特征。譬如,盡管熱鐵把手燙得冒出黃煙,可他卻絲毫不覺得疼痛,仿佛在疼痛中有獲得了一種快感。這些略帶怪異的人物特質,顯示出作者對這一人物形象的用意之奇。
作品中的現實世界是灰暗的、單調的、丑陋的,但是黑孩的內心世界卻絲毫不受外部現實的影響。在他的個人世界里,他感覺細膩,體悟真切,生活在一個豐富細膩、多彩生動的美好世界中。他可以聽到黃麻地里響著鳥叫般的音樂和音樂般的秋蟲鳴唱;他可以聽到河上傳來的像魚群在唼喋的一種奇異聲音;他鉆進了黃麻地,像一條魚兒游進了大海。當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臉色漸漸紅潤起來,嘴角上漾起動人的微笑。在精神世界里,黑孩感受到了生存的明麗與美好,成為一個彌漫著詩性氣息的可愛生命。現實世界與精神世界的鮮明對比,使黑孩這一人物人像掙脫了現實世界而具有抽象的意味。借助黑孩這一形象的隱喻策略,作者傳遞出自己的生存哲學:粗鄙、世俗的外部世界里,充滿了荒謬和仇恨;人類必須實現精神的獨立與自由,才能實現詩意地生存。
一九〇七年,魯迅在《摩羅詩力說》中感嘆:今索諸中國,為精神界之戰士者安在?所謂“精神界的戰士”,原意指具有獨立思想、自由創造的思想家。在魯迅筆下,《在酒樓上》中的呂緯甫勇于挑戰生存的孤獨和絕望,《孤獨者》中的魏連殳在孤獨和絕望中探尋生存的價值,表面上都是消極、頹唐、落寞,內心中與灰暗現實的決絕抗爭,其精神內核都洋溢著對現實的不屈和對理想的執著。這些向庸俗現實抗爭、叩問生存的意義和價值的人物,他們是精神界的強者,成為“精神界的戰士”。黑孩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洋溢著旺盛的生命活力,也可謂之“精神界的戰士”。這一人物形象喻示了作者所認同的生存策略:生活在一個鄙俗而荒誕的現實世界里,精神世界是生存的力量之源;一個獨立的精神世界,方能獲得自由的生存空間。作家都是精神世界的強者,作者認為這一人物“更貼近我的靈魂”,當是源自于此。
通過黑孩形象的塑造,作者發現了隱喻敘事的無限魅力。作者諸多作品中塑造的人物都與黑孩具有相似的品性。《紅高粱家族》中的爺爺、奶奶、二奶奶,《老槍》中的父親和奶奶,《秋水》中的爺爺、奶奶、黑衣人、紫衣人等,這些人物的性格驚人相似,不受外界現實的影響,不屈從外部環境的束縛,意志堅定,敢做敢當,具有超越現實的性格因素,都具有鮮明的魔性特征。《人與獸》中的爺爺,被逼逃入北海道的大森林毫不妥協,天天與野獸為伴又與野獸為敵。他就在這樣一個嚴峻的自然生存環境中堅強地生存,“瘦而狹長的臉上,鼻子堅硬如鐵,雙眼猶如炭火,頭上鐵色的亂發,好像一把亂刺刺的野火”,最終成了一個野人。作者著意刻畫人物的魔性特征,從使其脫離了人物自身的現實因素,一方面最大限度地保證了敘事的自由和灑脫,另一方面營造出人物形象的陌生化效果,具有豐富而深刻的隱喻意味。
“透明的紅蘿卜”是小說中最為耀眼、最具爭議的意象,也是當代文學中的經典意象。它晶瑩透明,色彩艷麗,外形優美,使其與作品整體的晦暗、潑辣、陰沉對比鮮明,成為小說中極為耀眼的存在。
“紅蘿卜”是黑孩在精神世界的追求目標,象征著黑孩在精神世界的理想之光。作品中寫道:“紅蘿卜晶瑩透明,玲瓏剔透。透明的、金色的外殼里苞孕著活潑的銀色液體。紅蘿卜的線條流暢優美,從美麗的弧線上泛出一圈金色的光芒。光芒有長有短,長的如麥芒,短的如睫毛,全是金色,……”這一意象的描繪出神入化,讀來令人印象深刻。這一意象的由來雖然脫胎于現實故事,但作者又賦予其超越常規的精雕細琢,具有了超凡脫俗的意味,給作品營造了迷離恍惚之感。小說刻意突出“紅蘿卜”的非現實、非經驗色彩,來之突然,去之迅速,如此神奇,具有了豐富的隱喻意義,為讀者帶來一種新鮮的、陌生的審美經驗。如前所述,整篇作品講述的是一個生存世界的隱喻,黑孩倔強地生存在這個世界中,尋找自己的精神世界。當黑孩偶然間發現了“透明的紅蘿卜”,即刻被吸引,并展開了沒有止境的追尋。當它被丟棄后,黑孩為了找到它,鉆進了油麻地里,“像一條魚游進了海洋”,尋找到了自己的生存空間。由此可見,在黑孩的生存世界中,“紅蘿卜”的意義是極為重要的。
如果說前半部分的故事情節都在展示日常生活,主要是鄉村生活、愛情故事等現實表達,當金色胡蘿卜被小鐵匠遺棄后,故事就采取了超越現實的敘事策略,故事情節、人物形象都發生了陡然轉變:黑孩“就像丟了魂一樣”,總想著那個“金色的、透明的”蘿卜;老鐵匠傴僂的背影消逝在迷霧中,帶著滿心的蒼涼與悲傷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小鐵匠和小石匠發生爭斗,最終導致菊子姑娘眼睛受傷;小鐵匠內心煎熬,“嘴里吐著白沫”,精神失常;黑孩最終拔起了那一地的蘿卜,“又膝行一步,拔,舉,看,扔”,簡單的動作,始終在尋找那個透明的紅蘿卜。這一系列的舉動,傳遞出“透明的紅蘿卜”在生存世界的深刻喻意:它是精神世界里的理想之光。當身處庸俗的現實世界,理想之光可以照亮人生的暗夜,指引著人生的航向。人類的詩意生存需要理想之光的引領,這是“紅蘿卜”的意象在小說中的寓意所在。
當黑孩失魂落魄地去尋找丟失的“紅蘿卜”時,故事中插入了一段兩只鴨子的對話,頗耐人尋味。“那只公鴨子跟它身邊那只母鴨子交換了一個眼神,意思是說:記得吧?那次就是他,水桶撞翻柳樹滾下河,人在堤上做狗趴,最后也下了河拖著桶殘水,那只水桶差點沒把麻鴨那個臊包砸死……母鴨子連忙回應:是呀是呀是呀,麻鴨那個討厭家伙,天天追著我說下流話,砸死它倒利索……”這一段敘述尤為古怪,一方面與黑孩故事的線索無關,另一方面是整個小說中唯一的兩個動物之間的對話。原本相對傳統的現實敘事中,突然插入了非現實的想象敘事。兩只鴨子的對話,言語中充滿了暴力和風騷,從動物的視角對人類的生活進行模擬,形成了絕妙的反諷。其反諷的背后,實為對現實世界的無比厭惡和對理想世界的無限向往。這一敘述策略的采用,更為真切地突出“紅蘿卜”的意義所在。
《透明的紅蘿卜》雖處于莫言創作的早期,但它是一個有意味的文本,隱喻的敘事策略賦予其更為豐富的意蘊空間,由此實現了現實與生存、表層與本質之間的有效溝通,文本變得多義化、復義化。自這一作品起,莫言作品呈現出獨特的敘述力、良好的想象力、出眾的表達力,超越了傳統技法和現實經驗的束縛,把讀者從鄙俗世界的觀察者引向精神世界的探索者,展示了對理想化生存的不斷追尋。
注釋:
①⑥莫言:《講故事的人》,《當代作家評論》2013 年第1 期。
②[美]雷納·韋勒克、沃倫:《文學理論》,江蘇教育出版社2005 年版,第16 頁。
③⑦程光煒:《顛倒的鄉村——再讀莫言的〈透明的紅蘿卜〉》,《當代文壇》2011 年第5 期。
④⑧吳亮、程德培:《探索小說集》,上海文藝出版社1986 年版,第44 頁、第58 頁。
⑤劉婷:《中文<百年孤獨>首發》,《北京晨報》2011 年5 月31 日。
⑨張清華:《細讀〈透明的紅蘿卜〉》,《小說評論》2015 年第1期。
⑩莫言:《莫言對話新錄》,文化藝術出版社2010 年版,第404 頁。
?魯迅:《摩羅詩力說》,選自《魯迅全集》(第一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 年版,第65—103 頁。
?莫言:《人與獸》,上海文藝出版社2012 年版,第409—41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