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命辦學”的校長

侯愛兵

她幼年喪母，青年喪父，中年喪夫，無兒無女，無車無房，一身病痛，已經累到瘦小虛弱，穿的衣服也很土，每天生活費僅3元，卻把獲得的所有榮譽獎金70多萬元捐獻出來修建校舍，連工會組織千叮嚀萬囑咐撥給她治病的2萬元也捐了，她甚至還想預支自己的喪葬費，把錢用在山區孩子身上。她用12年如一日的堅守，在大山深處培養出了1600多名大學生，創造出連續9年高考綜合上線率100%、綜合排名麗江市第一的成績，她就是被稱為“奇跡校長”的張桂梅。

當初，張桂梅看到山區女孩失學嚴重的情況后，便萌生創辦一所全免費女子高中的想法，她懂得“挽救一個女孩等于拯救三代人”。然而，創辦學校談何容易，她開始四處籌款。一次，她到昆明某企業尋求幫助，未等她把話說完，就被保安趕了出去。她不走，保安就放狗追咬，她的衣服被狗撕破，腳上鮮血直流，無助的她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她在街頭募捐，被人認為是騙子，有人還朝她臉上吐口水。疲憊、傷心、無助的她坐在街頭靠著墻睡了過去，醒來時已是萬家燈火。更有人對她說：“你這個學校絕對辦不起來！”然而，不管遭受什么樣的苦痛和心酸，倔強的張桂梅一刻也沒想過放棄，她繼續四處奔走呼吁，終于歷經5年努力，政府撥款200萬元幫她建起了這所女子高中。

現在孤身的張桂梅一直住在學生宿舍。在人們的想象中，她好歹是個校長，總得住個單間吧，總得有點家具吧。然而，她的“家”就是女高學生宿舍一張高低床的下鋪。張桂梅每天一直要忙碌到晚上12點半，確認所有學生都睡下后，才會回到宿舍躺下。她的枕頭邊放著4樣東西——電筒、小喇叭、手機、止疼藥。小喇叭是她每天用來喊學生們起床、跑步、吃飯、睡覺的。為了隨時關照學生，她睡覺不脫衣服。她說：“有時候我真想拿出一天時間，好好地睡一覺，可是我舍不得，我怕我一松懈，孩子們也就都松懈了。我要讓孩子們知道，我一直就在她們身邊。”

張桂梅每天清晨5點20分起床，開始在校園里巡邏。張桂梅在前面走，記者在后面跟拍，安靜而黑暗的5層教學樓，她扶著護欄，一級一級吃力地往上爬的時候，記者眼眶濕潤了。隨后，記者問：“為什么要這么早一個人先到校園里來呢？”張桂梅說：“校園挨著大山，難免會有蛇、鼠、鳥等小動物跑進來，我怕嚇著孩子們，自己先走一趟，趕一趕。”聽到有蛇，記者的神經瞬間緊張起來：“您不害怕嗎？”張桂梅回過頭來，笑了一下：“這有啥好怕的？如果連我都怕，那么多女學生怎么辦？”

家訪是張桂梅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她要求自己親自到每一個學生家里去看看。很多學生的家在偏遠山區，出租車司機都不愿去，張桂梅就坐4塊錢的“摩的”，有的地方只能靠步行，她爬山越嶺，一走就是幾個小時。有一次冬天家訪，她看到學生家長太苦，就把隨身的錢全部捐了出來，并脫下棉外套塞給人家，自己回來時被凍傷。還有一次家訪時，突然下起大雨，還要蹚過2條河，同行的人都勸她別去了，但張桂梅堅持要去看看，拄著棍子繼續往前走。過河時，她摔跤了。在眾人的攙扶下爬了起來，她說了句“我沒事”，繼續過河。第二天，她走路時一直捂著肋骨，在大家再三追問下，她揮揮手說：“沒事。”直到家訪完，她才去醫院檢查，才得知肋骨斷裂。12年來，每年寒暑假，張桂梅都要家訪，從未缺席，家訪行程近12萬公里，走訪1527名學生家庭。

張桂梅挽救和培養了無數貧困家庭女孩，讓她們走出大山，過上了理想的生活。而她無兒無女，女高的學生就是她的親人。然而當記者問到是否希望學生們畢業后多回來看看她、陪陪她時，張桂梅卻搖頭。她說，女高有個規矩，高考完回校辦完手續，就不允許再回來。多年來，有學生大學放假了、找到工作了，忍不住打破規矩，特意回女高來看她，她也基本避而不見。問她為什么，她說：“我不希望她們老是惦念著女高為你做了什么，張老師為你做了什么，我不想讓她們背上這樣一個包袱。我只想要她們安安心心地去讀書，走得遠遠的，飛得高高的。”張桂梅對學生嘔心瀝血，卻要求她們忘了自己和女高。杜絕功利心、沒有一點“市恩之心”、不求一分回報，這是多么的潔身自好啊！

2020年6月29日，云南省授予63歲的張桂梅“云嶺楷模”稱號，在專場發布會上，觀眾流著淚數次集體起立向她致敬。主持人問她：“您拿命辦學，視生如子，是什么支撐著您一路走來？”張桂梅說：“有人說我愛崗敬業，有人說我瘋了，也有人說我為了榮譽。有人不理解，一個人渾身是病，卻比正常人還苦得起。支撐著我的，是老師的初心和使命，讓我直面這片熱土時，心里不愧。”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