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 范德輝 劉建 蘇美意 林穎 羅超 陳敬偉
摘要:總結盧桂梅教授從肝論治治療眩暈經驗,盧老認為眩暈多因風、火、痰、瘀所致,與肝、脾、腎相關,無論風、火、痰、瘀等病理產物,還是肝、脾、腎功能異常所致眩暈,均與肝關系最為密切,故治療上當以從肝論治為主。辨證上根據肝火上炎、肝陽上亢、肝郁氣滯、肝腎不足等不同,分別施以清肝、平肝、疏肝、養肝之法,臨床治療眩暈,每獲良效。
關鍵詞:盧桂梅;從肝論治;眩暈
中圖分類號:R255.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2349(2020)10-0003-03
廣東省名中醫盧桂梅教授,是廣東省第二中醫院主任醫師、全國第四批及第五批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指導老師,躬耕于中醫臨床近50載,雖年逾七旬,現仍堅持每周出兩次門診,其師仲景之法,勤求古訓,博采眾方,學古通今,集各家之所長,擅長治療各種疑難雜癥,具有豐富的臨床經驗。在眩暈的辨證論治上,盧桂梅教授主張“從肝論治”,每獲良效,現將其經驗總結如下。
1 對眩暈病因病機的認識
造成眩暈的病因[1]眾多,如飲食不節、情志不暢、年老體衰、久病體弱、跌打外傷、痰瘀內阻等多種因素引起,而究其病機:或肝陽上亢、上擾頭目,或脾失健運、痰濁中阻、蒙蔽清竅,或肝陽化風、風陽夾痰、上擾清竅,或氣血不足、腦竅失養,或腎精虧虛、髓海失養等等,總的來說,不外乎虛實兩端。盧桂梅教授認為眩暈的病位在腦竅,與肝、脾、腎相關,其中與肝的關系最為密切,《素問至真要大論》云“諸風掉眩,皆屬于肝”,因此在治療可先從肝著手,從肝論治。臟腑陰陽中,肝作為剛臟,體陰而用陽,主疏泄的特性,具有條暢氣機、疏土助運、調節情志等功能,而肝臟的喜性是喜條達而惡抑郁,郁則易化火、生風,因此在病理上,肝陽易郁、易亢,而肝陰則易虧。盧桂梅教授認為:若肝的疏泄功能反常,可致肝氣郁結,肝郁氣滯,氣滯血瘀,瘀血內阻,氣血不暢,不能上營腦竅,腦失濡養,發為眩暈;肝郁氣滯,氣血津液運行不暢,津液聚而為痰,痰濁中阻,上蒙清竅,發為眩暈;肝氣郁久,易于化熱,肝火上炎,發為眩暈;肝火過旺,日久必耗傷陰液,造成肝陰不足,陰虛而風動,發為眩暈。若因疏泄升發功能太甚,導致肝陽上亢,上擾清竅發為眩暈;肝陽偏亢,木旺克脾土,脾土虧虛,氣血生化乏源,以致氣血虧虛,清竅失養發為眩暈。乙葵同源,肝陰虧虛亦可致腎精虧虛,腎精虧虛,腦髓不足,不能濡養腦竅,發為眩暈。由此可見,無論是風、火、痰、瘀等病理產物還是肝、脾、腎功能異常所致眩暈,均與肝有著密切的關系。
2 眩暈的臨床辨證論治
眩暈的病因病機雖然紛繁復雜,盧桂梅教授認為眩暈多由“風、痰、虛”所致,乃本虛標實之證,以肝、脾、腎虛為本,以風、痰為標,治療上當“治風”、“治痰”以治其標,補益扶正以治其本,“從肝論治”為主,辨證上多有肝火上炎、肝陽上亢、肝郁氣滯、肝腎不足等幾種不同,分別施以清肝、平肝、疏肝、養肝之法。在臨床實踐中盧桂梅教授治療眩暈的常見辨證分型如下。
2.1 痰濁中阻 多由脾失健運,痰濕內生,痰濁中阻,蒙蔽腦竅,清陽不升所致,臨床多表現為:頭暈,頭重昏蒙,惡心胸悶、納呆多寐,苔白膩,脈細滑。治以祛痰理氣、熄風定眩,方選自擬益腦止暈湯加減:鉤藤、蒺藜、法半夏、厚樸、白術、白豆蔻、廣陳皮、白芍、紫蘇梗、大棗等。
2.2 肝陽上亢 肝陽風火,上擾清竅,癥見頭暈頭脹,耳鳴如潮,心煩焦躁,夜不能眠,口苦,舌紅苔黃,脈弦數。治宜平肝潛陽息風,予天麻鉤藤飲加減:天麻、鉤藤、石決明、梔子、蒺藜、菊花、郁金、黃芩、夏枯草、夜交藤、牛膝、杜仲、茯神等。
2.3 肝郁氣滯 肝主情志,情志不暢,阻滯氣機所致。臨床見情志抑郁,善太息,頭暈,納呆食少,舌淡紅,脈弦。肝喜調達而惡抑郁,治以疏肝解郁,方擬柴胡舒肝散加減:柴胡、白芍、枳殼、香附、郁金、鉤藤、蒺藜、川芎、鉤藤、甘草等。
2.4 肝火上炎 多因肝郁日久,郁久化火,肝火上炎,上擾清竅所致。可見眩暈頭脹,心煩失眠,眼睛干澀,口干口苦,便秘尿赤,眠差,舌紅苔黃,脈弦數。治宜清肝瀉火,方藥:龍膽草、梔子、澤瀉、木通、車前草、黃芩、生地、當歸、菊花、鉤藤、夏枯草、鉤藤等。焦躁易怒明顯者,加牡丹皮、知母以清熱除煩;夜不能眠差者,加夜交藤、茯神以安神助眠;大便不通者,加火麻仁以潤腸通便。
2.5 肝腎不足 腎精不足,髓海空虛,清竅失養所致。臨床表現為頭暈,腰膝酸軟,雙目干澀,失眠多夢,健忘、舌紅苔薄白,脈弦細。治以鎮肝熄風、滋陰潛陽,予鎮肝熄風湯加減:白芍、生龍骨、生牡蠣、麥芽、龜板、杜仲、懷牛膝、牛大力、何首烏、熟地等。
2.6 氣血虧虛 氣血虧虛,清陽不展,腦竅失養所致。臨床表現為頭暈,倦怠乏力,面色白,唇甲無華,食少納呆,舌紅苔薄白,脈細弱。治以補益氣血,方擬補中益氣湯加減:黃芪、五指毛桃、黨參、白術、升麻、當歸、柴胡、廣陳皮、葛根、黃精、麥芽、茯苓、炙甘草等。
3 典型病案
黃某,女,54歲,因“反復頭暈2年余,加重1周”于2019年6月5日前來就診。自述2年前因喪偶后,情緒低落,后出現頭暈,食少納呆,間斷于外院治療后可稍改善,但仍反復發作。本次發病因生氣后再次出現頭暈,前來就診,癥見:頭暈頭脹,呈天旋地轉感,急躁易怒,心煩,反酸口臭,口干口苦,納眠差,二便尚調,舌紅苔薄黃,脈滑數。既往體健,體格檢查中神經系統檢查均未見明顯異常體征,輔助檢查中經顱多普勒(TCD)提示輕度椎-基底動脈系統供血不足。西醫診斷:后循環缺血,中醫診斷:眩暈病,辨證為肝火上炎,患者情志不暢,郁久化火,肝火上炎,上擾清竅,而致頭暈;肝火橫逆犯胃,脾失健運,濕熱內生,則見反酸口臭、口干口苦;肝火擾神,則心煩不寐。治以清肝瀉火、化濕和胃。處方:蒺藜、鉤藤、菊花、桑葉各15 g,黃芩、連翹、郁金各12 g,廣藿香、半夏、丹參、海螵蛸各10 g,甘草5 g。每日1劑,水煎服,連服7劑。1周后復診,頭暈較前減輕,已無反酸口臭,前方去廣藿香、法半夏、海螵蛸,但仍納差,加神曲15 g,麥芽15 g,連服5劑。三診,患者上述癥狀明顯好轉,自覺乏力,前方去加黨參20 g,繼服7劑而愈。1月后,復查TCD示椎-基底動脈供血基本正常。
4 討論
眩暈首見于《內經》,經后世醫家的闡釋與發展,如朱丹溪強調“無痰不作眩”,至明代張景岳于其《景岳全書·眩運》一書中提及“眩運一證,虛則居其八九”,認為“無虛不作眩”,病因病機日臻完善,歸納起來其病因主要有飲食勞倦、情志、跌撲損傷等方面,或“風、火、痰、瘀”上擾清竅致病,或“氣血、腎精虧虛”致清竅失養發為本病,其病性可分為虛實兩端。眩暈病機比較復雜,然而盧桂梅教授認為在上述各種可導致眩暈發生的病因中“風、痰、虛”最為重要。中老年人隨著年齡增長,臟腑功能開始衰退,氣血逐漸虧虛,中氣不足,脾失健運,痰濕內生,腎氣漸衰,肝陰不足,肝風夾痰濁上擾清竅,發為眩暈。眩暈病的根本在于肝、脾、腎虛,而標則為“風痰”上擾。盧桂梅教授認為眩暈乃本虛標實之證,治療上以治風、治痰為先,兼以補益扶正之法[3],“從肝論治”為主。藥物選擇上多以廣陳皮、法半夏、白術等燥濕化痰,蘇梗、厚樸、白扁豆等行氣化痰;以鉤藤、蒺藜、白芍等平肝熄風。肝為將軍之官,其性喜調達而惡抑郁,故在臨床治療眩暈時,盧桂梅教授喜用五味子、白芍、酸棗仁等酸甘養肝之品,鉤藤、白蒺藜、柴胡、郁金、菊花等以清肝疏肝,以顧護肝之生理特性。肝主情志,盧教授注重患者心理引導,五音配五臟,建議患者平時聆聽舒緩情志的音樂,加強人的精神情志調養,使得心情愉悅[4]。五臟屬于一個整體,在治療眩暈時,“從肝論治”,但不獨治肝,亦注重他臟的虛損,如脾虛喜用五指毛桃、懷山藥、云茯苓等,若腎精虧虛,喜用牛大力、枸杞、桑寄生等。平時臨床辨證用藥時,大處辨臟腑盈虧,小處察患者納眠、二便等,納差者加谷芽、麥芽等,眠欠佳者加酸棗仁、夜交藤等,便秘者加苦杏仁、火麻仁等。中醫整體觀認為人與自然同屬一個整體,廣東處嶺南之地,多濕熱之氣,當地人患病,易夾濕夾熱,盧教授在治療眩暈時常使用廣藿香、黃芩、梔子等以清熱利濕。此外,盧桂梅教授在選藥上亦注重嶺南道地藥材的運用,如牛大力、千斤拔、廣陳皮等。總之,盧桂梅教授認為眩暈屬本虛標實,治療上以“治痰”、“治風”以治其標,以“補益扶正”以治其本,“從肝論治”為主,注重肝臟的生理特性選藥處方,同時將五臟、人與自然作為一個有機整體總體考慮,處方用藥不失偏頗。
參考文獻:
[1]周仲英.中醫內科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7:297-298.
[2]盧桂梅.祛痰熄風法治療腦性眩暈120例[J].新中醫,1999,31(5):30-31.
[3]范德輝,江燁,蘇美意.盧桂梅治療眩暈學術經驗整理與臨床療效研究[J].深圳中西醫結合雜志,2017,27(13):65-66.
[4]秦敏.盧桂梅教授治療失眠經驗述要[J].深圳中西醫結合雜志,2010,20(6):352-353+3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