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漆藝針刻戧金髹飾技法的傳承與發展

文 翁德欽

一、歷史考古發現

元末陶宗儀《輟耕錄》、明黃大成《髹飾錄》記載，我國早在兩千多年前，就有了針刻裝飾的漆器。但在腐朽的封建社會里，工藝美術屢屢凋殘敝零，針刻技藝也同其他精湛的工藝一樣遭致淪沒，技藝失傳，連實物也極少傳世。公元72 年，湖南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了大量精美的針刻紋飾漆器。品種豐富，數量眾多，裝飾精美，嘆為觀止。特別是發現的已經失傳千年的漆器錐刻技藝。“錐刻”又稱針刻工藝，即在髹飾光滑的漆面上，采用細小的鋼針鐫刻。屆時福州第一脫胎漆器廠創作人員應邀前往復制，在學習、研究的基礎上推陳出新，使傳統的針刻技藝重放異彩。

直至明清時期，漆器藝術文明發展至頂峰，文化與藝術的交匯一時間迸發出無限的潛力和革新，各類金銀的髹漆工藝被不斷創新，工藝技法升級，出現了多種工藝技法融合的璀璨局面，將戧金工藝與各種技法作技巧性的搭配進而展現出繁華奪目的效果，在此過程中，創作出來的作品不僅沒有因技藝的堆疊而顯得累贅混亂，反而因為工藝技法的相互補足而使得漆器作品渾然一體大放異彩。仔細分析明清兩代漆器藝術的巔峰，應屬清中期乾隆前后，這一階段戧金漆器最是繁榮，戧金漆器廣泛流傳于皇室和民間，不僅為皇親貴胄所使用，更受坊間富人商賈追捧和推崇。對比明清兩代對戧金工藝的發展和創新的區別，主要在于兩個朝代戧金藝人對各類技法在綜合運用時的選擇和組合的不同，使得作品呈現出千變萬化的美，正如楊明在《髹飾錄》的序中所寫的那樣：“與此千文萬華，紛然不可勝識矣。”

《戧金“祥瑞”紋飾方瓶》

二、詳述漆藝針刻戧金針刻髹飾技法

結合筆者對針刻技藝多年以來的運用與實踐經驗來看，漆藝針刻戧金針刻髹飾技法不僅適合用來裝飾盒、盤、小花瓶等這類小巧的漆器，運用技法創造出細膩的效果，還適合用來裝飾中型漆器，如10 厘米的脫盤、70 厘米的脫胎瓶以及60 厘米的漆板等，通過匠人的精巧技法創造出不輸小器物的精致和韻味。但是，筆者認為漆藝針刻戧金針刻髹飾技法并不完全適用于屏風、圍屏或者是大脫胎瓶這類大型漆器，相較于小型漆器和中型漆器，大型漆器運用漆藝針刻戧金針刻髹飾技法制作出來的效果無論遠近效果都不盡如人意。對于針刻圖案，西漢針刻的圖案內容就已經極為豐富了，不僅包含了云氣紋、草葉紋、花瓣紋等自然紋理在內的圖案，還囊括了幾何紋和飛禽走獸等形象在內。針刻圖案發展到今天已經有了新的進展：在原有的圖案基礎上增加了山川水紋、花鳥風景、人物等新的形象。在針刻圖案時，筆者選擇應用大小不同的工具進行線條的刻畫，一改傳統作品中線條粗細一致的情況，在創作的過程中努力打造出新的圖案變化和新的藝術效果。

此外，在制作針刻紋樣時應注意描線法的使用，與一般漆畫中用筆在漆板上彩繪的老鼠筆描線法不同，制作針刻紋樣時針尖應刻到漆面里，劃出一定的深度，同時施力要均勻保證紋樣不會因針尖受阻而形態出現變化或阻斷，在針刻時還需要注意露出推光漆底層的漆灰，使得亞光灰色漆灰與光滑明亮的推光漆之間形成的對比，形成鮮明的對照；在紋樣中還需要考慮到畫面的需求，根據畫面需要來加入一些少量的古銅色，再用朱線描繪針刻的邊緣，結合線條粗細的變化來增強畫面的對比感覺，進而使得畫面色彩分明協調，能夠更好地突出刻紋，展現出漆器作品的古樸高貴和精致典雅。

需要格外注意的是，在制作針刻圖案時由于銅針是在推光漆面上進行針刻的，有時甚至實在圓體有弧度的漆面上創作的，所以很容易發生滑動，這對匠人的技法純熟程度具有很高的要求，如果沒有掌握熟練的基本功，在創作作品時就不能熟練地運用變化的線條來展現出作品的細節和意韻，且一旦發生飛針的情況，即便再好的作品都很難完美的予以補救。對于初學者而言，一定要沉下心苦練基本功，在推光好的漆板上努力練習刻畫技巧，等到技法純熟后再進行下一步的操作和針刻。

《印象敦煌》

80 年代末，筆者師從福建省漆藝大師鄭朝銓先生，學習傳承漆器針刻髹飾技藝。鋼針在光亮如鏡的推光漆面上鐫刻用力應均衡，并要達到一定的深度。但針尖在光滑的漆面上會產生阻力，不小心刻錯線條，則很難補救。以針代筆、一氣呵成，難上加難。若想得心應手，靈活應用，用細小的鋼針刻畫，唯一的辦法只有我們不斷地努力。首先模仿練習大膽的實驗，在光滑的漆板上連續經過多種工具試刻，經過幾年實踐，終于熟練掌握了已經失傳千年的針刻髹飾技藝。但是與針刻相對應的戧金技法，實物出土傳世很少。在1978 年，江蘇武進縣出土的兩件宋代“戧金”漆器尤為珍貴。“戧金”（或寫作“槍金”），即在針刻紋樣內填以金粉。我們通過反復的琢磨，不斷地實踐總結，終于也將這一傳統髹飾技藝傳承下來。2009 年我們師徒合作創作《戧金圖案脫胎扁瓶》榮獲第5 屆福建省工藝美術“爭艷杯”大賽金獎，得到國內外的專家的認可。

針刻與戧金相結合，裝飾古老的漆器顯得華麗而又不浮，沉而不郁，耐人尋味，以針代筆，細如游絲，不絕如縷，一氣呵成，刻畫紋樣生動細膩，凹槽處填以金粉，頗具古樸挺秀藝術韻味。作品《戧金“祥瑞”紋飾方瓶》《仿漢戧金針刻云龍紋古琴》分別榮獲中國工藝美術“百花獎”評選金、銀獎。

針刻戧金髹飾技法傳承更重要的是，如何發展這一古老工藝技法。因針刻很難在光滑的漆面上得心應手的掌握曲直、交叉線條的變化。故大部分作品多以云龍紋、草葉紋、幾何形和飛禽走獸等，人物刻畫難上加難。近年來筆者也在人物刻畫上不斷地求索，在漆器推光好的漆面上刻畫，掌握嫻熟技法，對人物加以刻畫，成功針刻不同人物動態，發展了這一古老獨具一格漆器裝飾技藝。2019 年作品《印象敦煌》榮獲福建省工藝美術“爭艷杯”大獎賽金獎。

漆器工藝的發展史也是人類文明文化的發展史，伴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在不同時期綻放出獨有的藝術光芒。漆器工藝發展至今天，已經經歷了很長一段時光，它已成為人們不斷追求美的理想的藝術形式。針刻戧金髹飾技藝，保持著最濃厚的民族性，它帶著獨特的藝術魅力進入國內、國際藝術殿堂，必將展現出新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