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紅
晚清的時候,因為以科舉為指揮棒的傳統教育不敷實用,舉辦新式教育成為一時之風尚。各省紛紛奏請設立學堂,以培養國家急需的各式人才。設立學堂不能沒有章程,1901年山東上奏《山東試辦大學堂暫行章程折稿》中提出,“國家設立學堂,是為天下儲人才,非為諸生謀進取;諸生來堂肄業,是為國家圖富強,非為一己利身家”,具有典型的示范意義。
在學堂的“章程”中,一般會有配套細則,要求教職員及學員遵守?!罢鲁獭彼ǖ哪切耙幘亍笔菢O為嚴格的,比如對于教師,要求其“于每學期開課之前,須作一學期授業預定書送教務提調審定。凡該學期內所授事宜,均循序詳載,每學期后,所有該學期內已授事宜,作一授業報告書送教務提調察核”。除了授課的基本要求外,比較有意思的是這樣一個規定:“各教員上堂時刻,概以學堂內講堂上鐘表為定,不得以私自攜帶之鐘表為準?!?/p>
這倒讓筆者想起了一件趣事。老師們上課前的第一個動作,往往是先把手表摘下來放在講臺上,看講義的時候,不時地瞟一眼手表,以防提前下課或拖堂。某位大學老師在課間休息的時候出去一下,學生們趁機將他的手表撥快了10分鐘,他后因應學生“錯峰”去食堂買飯的要求,提前10分鐘結束了講解,結果是加上這撥快的10分鐘,就釀成了提前20分鐘下課的“教學事故”。由此看來,“章程”中“不得以私自攜帶之鐘表為準”還是有道理的。
至于學生們要守的“規矩”那就太多了。有的帶有明顯的時代特色,比如“寄宿舍規章條”中,規定“學員不得自攜仆從,概由堂中預備使役,如不聽命令,應陳明庶務提調辦理”。大概當時已入仕之人,多是非富即貴之少爺,家中自有可隨時差遣的仆從。如今入了學堂,寄宿“住?!保托枳袷匦R帲荒茉傧褚郧澳菢恿?。
有些“規矩”規定的是日常的作息,如“堂中春分后六點鐘起,六點半早餐粥食,七點半至十一點分別授課,十二點午膳,一點至五點半分別授課,六點晚膳,十點就寢,此為全堂規則,宜共遵守,不得參差違異”。那個年代人們的作息,應該帶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痕跡,早睡早起,沒有午休,沒有晚自習,生活相對是比較簡單的。課堂紀律方面也規定得較細,如“講堂內無論何人,不許吸食茶煙,隨地吐沫,拋棄紙片”,“講堂內所有圖籍等類,學員不得污損,并不得于墻窗幾案上任意涂抹”等等,這應該是所有課堂上的常識性的規定。
還有一些“規矩”可能是今天的師生員工絕對遵守不了的,那就是在食堂里吃飯的“規條”。它要求教員和學員要坐在一起吃“食堂”,“每桌七人,首座坐教員或辦事員一人,余六座為學員座位,排定座次,每日依次就座,不得任意更亂?!薄敖虇T、辦事員與學員在會食堂同餐,聞號鈴即到,勿得遲留,致令學員久待?!边@種對教員、辦事員的要求,或許是為了通過同桌而食以增進師生的了解和情誼?教師不開小灶,與學生吃同樣的飯,也能保證食堂飯菜的質量吧。教師要按時到食堂,不讓學生久等,也是對學生的一種尊重。我們現在的食堂是不可能出現這種情形了。
除了這些應該怎么做的“規矩”外,還有一些不許做的“禁令”。比如“堂中無論何地何時,不得叫囂擾亂及歌唱、戲曲、吸食洋煙、賭博等事”,對于違反者處罰極為嚴厲,“凡吸食洋煙及酗酒賭博者開除,并追繳在堂所用學費”。這些規定,對于維護學校正常的教學秩序和生活秩序是很有裨益的。
另外,或許因為這些學員都是已經“入仕”的在職人員的緣故,章程中還特別規定“學員不得干預地方詞訟等事”,作為“裁判人員養成之所”的法律學堂,在受教育階段訓練其獨立裁判的意識,這條規定自然也有其更深層的含義。
從全國各地開辦新式學堂至今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這也是如今每年都會有學校搞建校周年紀念活動的原因,重溫學堂初設時的辦學宗旨,了解當時人們為學堂教職員工所立的“規矩”,雖恍如隔世,但對我們尋找并回歸大學精神,尋找教書育人之根本定會有所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