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湖民間土織布的藝術特征及創新應用研究

吳詠蔚

摘要：對平湖民間土織布進行藝術研究與繼承。從平湖民間土織布的色彩、工藝結構以及圖案出發，分析平湖民間土織布所獨有的民間藝術特征，并以此為基礎研究其創新應用的方向。平湖民間土織布具有色彩樸素、工藝多樣、圖案飽含寓意的藝術特征，設計運用的過程中能夠結合拼布、刺繡等多種傳統技藝。平湖民間土織布結合其他傳統技藝應用于現代工藝品與服飾用品的設計中，可以使平湖民間土織布產生新的價值。

關鍵詞：土織布 藝術特征 創新應用 傳統工藝 設計

中圖分類號：J5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069 （2020） 09-0075-03

引言

嘉興平湖地屬浙江省，是江南水鄉的中心位置。地方上緊挨著我國棉紡織發源地松江，是棉紡織文化的延伸地，也是歷朝歷代的棉紡織品產地。平湖土織布，是當地勞動人民用來縫制生活中的服裝服飾，衣帽鞋襪，床品被褥，甚至婚喪嫁娶服飾的主要面料。在平湖傳統習俗中，平湖土織布是姑娘們嫁妝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織布的質量與圖案精美程度、布匹的數量都是對于嫁入夫家的新婦是否心靈手巧的最重要評價標準。其特有的色織手工工藝，以口傳身教的方式得以保留下來，被列為浙江省非物質文化遺產。

一、平湖民間土織布的藝術特征

（一）色彩特征：平湖土織布用色具有中國民間傳統色彩審美的特征，以淳樸為美，結合色織方格的結構特點，所展現的色彩對比鮮明、色彩感受明快大方”[1]。有別于宮廷色彩審美標準中為彰顯身份與地位而追求奢侈華麗，平湖勞動人民則更傾向于能夠表現江南水鄉氣息的樸素色彩基調。

1.樸素為美：在我國漫長的封建主義舊時代，統治階級限制了百姓衣著的顏色，明度、純度都較低的間色是百姓衣著的主要色調[2]。受到禁令的長期影響，中國民間服飾色彩，從不敢大面積的使用紅色、黃色等明度與純度高而華麗的顏色。藍色、綠色這些與山林湖泊、田地村莊更為親近的色系即成為了百姓們衣著顏色的首選。

嘉興的桐鄉、平湖地區種植藍草制作靛藍染料，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藍染之鄉。雖然只有一個藍色，卻可以由淺及深分出許多名頭，月白、魚肚、頭青、蛋青、頭藍、毛藍、三藍、海藍、藏青再通過平湖織女們巧妙的經緯搭配設計，粗細濃淡錯落有致，能變化出數不清的條紋、格紋花樣品種。即使只是一款市場上統稱為“藍貨”的蘆席細格紋，也能翻出二三十種花樣。如圖1：藍白間四方格紋與圖2：藍白間漸變格紋中，土織布藍白相間，深淺濃淡變化多樣，在樸素中彰顯典雅，簡約中力求豐富，是當地人們裁制衣褲的首選面料，是平湖地區的當家特色產品。

2.強調對比：伴隨著時代的發展變化，平湖民間土織布也開始了“時尚新潮”，織女們的織造技藝進步，色彩的審美能力提高，用色限制也談出了人們的思想，從而涌現出了大量彩色“蘆席布”與“提花織錦”這些新款式。如圖4：改良后的蘆席布與圖5：紅藍對比色蘆席布中，新款圖案，用色大膽、色調對比強烈，在設計上增加了紅色、青色、白色、黑色等色彩的面積比例，表達出了織女們在色調運用上，變化無窮的匠心和創造力。

（二）工藝特征：平湖民間土織布采棉紡線，是先染紗線而后織的色織布技藝。老式的手投梭式木織機，幾乎只有兩頁棕，只能織造簡單的紋樣，前人通過改變排列方式、運用不同顏色紗線等方法來變換不同的樣式，同時輔助以重平組織、提花組織等組合方式豐富紋理形態[3]。

1.復雜多樣：平湖土織布的工藝流程相對復雜，涉及到的專用工具品類繁多，有著一整套用來搟、彈、紡、織的棉紡織用具。就只是目前已記錄在冊的工藝流程，從棉花采摘算起，最少也要經過曬花、揀花、軋花、彈花搓條、搖花、付紗、染紗、漿紗、打紗、經布、上機、織布等11道工序。然而事實上要比這11道更多[4]。就單拿經布來說，平湖民間有一句俗語“官清及勿牢機清”。民用織機一般機筘分別有15、16、22朝，一朝25個細格，每格可穿上下兩根紗線。經布時幾只筒管，幾碼布、共幾個頭，這都是必須算好的。比如織白匹布要16朝機筘，要裝25只筒管，來回經16趟，共計800個頭。算好了頭后，才能裝簡管經布。假如要織有圖案的布，就要嚴格按計算的配色來裝筒管，一旦有差錯，布就織不成了，所以幾乎是一款花色就需要一套工藝流程來支撐。

2 變化自如：世代以來，平湖民間土織布的傳承大多都是早一輩文化程度并不高的農村女性，以口傳身授的傳承形式將手藝流傳了下來。雖沒有系統的理論，然而平湖織女們按自己樸素的審美意識，通過變換色彩縱橫交錯的搭配方式，增減自如，創造出了多樣的工藝流程，也使得平湖民間土織布的紋樣品種豐富繁多。

（三）圖案特征：江南民間土織布作為傳統手工紡織的一部分，長期以來，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藝術形式和工藝技巧，承載著江南先民們醇厚的歷史記憶和審美思想[5]。平湖民間土織布的圖案，從審美角度傳達出平湖織女們輕章法而重自由、自然又質樸的設計理念，創作的過程當中將當地的文化意境與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融入了土織布的圖案設計里，格式自由并且表達直白，透出了原創民間工藝自由不拘于形式的創作基調。

1.追求意境：意境是中國古代造物追求的最高境界，其在作品中往往呈現出抒情的一面，給人情景交融、虛實相生的感覺，體現了一種生命律動的無窮韻味的境界[6]。平湖織女們巧奪天工，根據遠古時代的“繩紋陶器”上的幾何圖案元素，而創造出了“蘆席布”的土布花樣。憑著一只小小的布角頭，可以別出心裁地擴展編成無數只土布的圖案。如圖6：白底大列條圖案和圖7：藍白紅三色大方格布，通常是用做被單、被夾里的，帶有著方正為人的意境;男襯衫人們常喜歡小白格布、藍白格子布和“平蘆席”;如圖8：三色格紋土布女襯衫，“橫蘆席”粉色、灰色與白色的色彩結合凸顯了女性特有的柔美氣質;如圖9：三色格紋女兩用衫中，兩用衫有夾里，用紗粗，“四鑲蘆席”用色則更深一些，從色彩設計上能體會到秋冬時節與大地色彩的協調，又體現著勞動人民吃苦耐勞，堅韌如磐石的精神境界。

2.寓意吉祥：清末時候，平湖民間還流行著一種考究、精湛的“拷花布”，所謂“拷花布”就是在織好的成品布上烙印上各種各樣的圖案。當時婁志禮開設在平湖西大街的著名的婁昌印花坊，以專門從事土布拷花工藝聞名遐邇，深受喜愛的圖案有“鳳彩牡丹”、“獅子滾繡球”、“鴛鴦嬉荷花”、“龍鳳雙喜”等，在上世紀六十年代的時候，曾在當時的浙江美術學院（今中國美術大學）舉辦的浙江工藝品展覽會上進行展出，深受廣大藝術家的贊賞。

二、平湖民間土織布的創新應用實踐

在“市場經濟”的浪潮沖擊之下，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所賴以生存、發展的農耕文明漸行漸遠。口傳身授的傳承模式也會隨著最后一代傳承人的漸漸老去而受到阻斷，具有厚重文化和歷史價值的平湖民間土織布急需傳承與創新設計。平湖政府以及平湖市文化相關主管部門，設置和建立了平湖民俗風情館，收藏和展示了各色平湖民間色織土布的織片、土布服裝、服飾配件以及相關紡織工具。起到了搶救性的保護作用。然而單憑此舉，并不能將平湖民間土織布傳承下來，靜態展示當再也沒有了傳承人，傳統的技藝也就只有停留在展示櫥窗當中，展現其曾經的輝煌，最終它還是等于消逝在了歷史的舞臺上，因而切實找到可持續發展的傳承之路才是根本。

將平湖民間土織布從過去僅僅用于制作被褥、衣褲等普通日常用品設計的桎梏中解脫出來，在傳承其藝術特征的基礎上，設計出符合當代審美和使用需求的創新產品，將傳統文化創新應用到現代生活當中去，才能使平湖民間土織布產生新的可持續發展的多方面價值。

（一）拼布工藝與平湖民間土織布相結合：拼布是將原本面料的單一感打破，而利用大小、形狀、圖案紋樣各不相同的多樣性面料進行組合，最終使不同織物拼縫在一起的一種工藝。中國傳統的水田衣、百衲衣、百納被是拼布工藝的典型代表，如今，拼布產品和拼布工藝依然擁有很高的社會認知度和使用普及度[7]。平湖民間土織布的紋樣有條紋、格紋之分，色彩也有深淺之別。將其組合，可以通過條紋格紋、深淺濃淡縱橫交錯而形成多種形式的拼接效果。

1.規則幾何圖形拼接應用：規則幾何圖形拼接是采取形狀、大小相一致的幾何圖形，按照一定的排列規律或者順序進行的拼接，拼接時主要是充分利用土織布面料的色彩與紋樣圖案花色不同而產生的錯綜來表達藝術效果。如圖10四方格拼接的土布茶杯墊與圖11扇形拼接的土布坐墊當中，分別運用了同等大小的方形與扇形兩種幾何形狀，色彩與圖案花色方面，則利用了深淺不一的對比式的拼接效果，營造出活躍的美感。

2不規則圖形拼接應用：不規則的圖形拼接更加強調著隨意的效果，無序隨性的組合，更顯豐富，具有生動活潑的視覺感受。如圖12不規則拼接土布床上用品與圖13不規則拼接土布水桶包的設計當中，無論是土布面料的面積大小還是形狀或者是紋樣特點，全都沒有規律可循。自由不規則的組合表現出了豐富多彩的紋樣效果。然而這種無序與不規則，是在一定的審美原則下的不規則，土布的色彩特性使得整體色調固定在了同類色搭配的區間當中，即使有少量的對比色紋樣出現在其中，也因為控制了面積大小和數量，從而避免了雜亂無章和整體艷俗的情況。

3.立體層疊拼接應用：立體層疊拼接大大增強了平湖土織布的層次感，不同紋樣不同色彩的面料相互穿插、深淺不—地交疊起來，使設計品充滿了趣味和生動性。如圖14立體層疊拼接土布環保袋中，交疊的布面產生了立體的肌理效果;圖15立體層疊拼接土布藝術筆筒的設計當中，每一片土織布布片如一朵鮮花花瓣，整體堆疊使筆筒宛若鮮花綻放，成為了一件極具觀賞性的藝術作品。

（二）刺繡工藝與平湖民間土織布相結合：刺繡工藝是我國古老的傳統手工技藝，也是受全世界人們所喜愛的裝飾元素之一。有著多種多樣的表現題材與風格，以其獨特的技法韻味承載著歷史的美感與價值。在平湖土織布的創新應用實踐當中，刺繡工藝以輔助裝飾的形式出現，可以是傳統古樸的圖騰紋樣，也能是簡單樸素的線條組合。

1.在純色布面上使用刺繡：傳統刺繡圖案往往色彩豐富而華麗，因此在純色的面料上進行呈現，會更加具有觀賞效果。另外，傳統的刺繡圖案往往還有著更深層次的文化意蘊，比如常用仙鶴與松柏的圖案紋樣來寓意著健康與長壽;取蝙蝠與壽桃圖案的諧音來代表五福捧壽;新婚夫妻的繡品中多有鴛鴦與并蒂蓮圖案;彩鳳與金龍曾經被定為皇家專用紋樣的刺繡圖案如今已經打破禁令被老百姓們定義為對于子女們能夠出人頭地成龍成鳳的美好寄愿。如圖16彩鳳紋土織布靠墊，使用純色土織布與刺繡工藝相結合，與其他條紋或者格紋的織布進行拼接，將土織布質樸的材質語言與刺繡華麗的色彩及帶有著美好祥瑞寄愿的圖案相結合，更加貼合了現代人多元的審美要求。

2.在花色布面上直接使用刺繡：將刺繡工藝在原本就色彩紋樣豐富的土織布上直接使用，不如在純色土織布上使用合適，然而刺繡工藝作為輔助裝飾形式卻能大大提升土織布的色彩和品質。如圖17金色蝸旋紋刺繡裝飾土織布中，簡潔明了的蝸旋紋樣，凸顯了古樸的風格特征。從圖案的面積到圖案的復雜程度都把握適度而沒有喧賓奪主，刺繡的色彩也選取了與土織布色彩具有較大對比度的金色，適度的華麗提高了土織布的品質感受。

3.拼接線縫上的刺繡裝飾：拼接線縫上的刺繡裝飾是使用在兩片土織布拼接設計的拼縫處的刺繡工藝，用來強調整個拼接設計的結構線，從構成學的角度來講其屬于連貫同一的一種調和手段，活躍了整個設計作品的氣氛，加強了裝飾效果。如圖18線縫刺繡裝飾土織布手包，通過刺繡工藝將不同紋樣的兩個土織布布面，協調統一到整體設計當中，用刺繡將拼接接縫所形成的云紋紋樣勾勒出來，形成極具創意又仿佛渾然天成的設計效果。

（三）綜合技法及平湖民間土織布多種產品的創新應用：除了拼接與刺繡工藝之外，平湖民間土織布還可以多種技法綜合使用，充分考慮土織布本身的藝術特性，又柔和了其他傳統文化技藝的情懷的創新實踐，使其具有了更豐富的表現形式和藝術效果。

1.土織布拼貼畫：平湖民間土織布紋樣花色多、色彩豐富，通過將土布的圖案進行整理和篩選，利用其紋樣和色彩的變化，通過重疊、拼接和裁剪等手段，可以創作出生動有趣的畫面效果。如圖19與圖20平湖土織布拼貼畫中，用平湖土織布創作出以江南小景、平湖當地的風土人情為內容的土布拼貼裝飾畫，凝結出了平湖勞動人民的辛勤汗水，承載著濃濃的地方情愫。

2.抱枕與玩偶：在平湖民間土織布的家居布藝品設計中，充分展示了土織布的質地以及圖案特征，并且結合著多樣的造型和題材、以抽象卡通形象進行家居布藝品設計，體現出獨特的裝飾和審美效果。如圖21：土織布U形枕與圖22：土織布玩偶熊，既發揮了土織布天然無靜電，良好的透氣性，可清洗且舒適親膚的特點，又是傳統文化與百姓生活的又—次親密結合。

3.文具衍生用品：將平湖民間土織布應用到文具衍生用品的設計當中，則頗具一番風韻。如圖23：土織布封面筆記本，將土織布覆于筆記本上作為封皮，以及圖24：土織布筆袋，用土織布制作一只傳統韻味十足的筆袋，這樣的設計使文具產品飽含了歷史味道的書卷氣，使之別具一格而更具傳承意義。

4.包袋配飾：平湖民間土織布擁有著古樸的色彩，極具代表性的紋樣圖案，保留著手工織布的素雅。如圖25：各色土織布香囊中，與民間特色的香囊制作手工藝相結合將端午文化習俗與土織布的應用相結合，設計出土織布香囊，樸素而典雅。如圖26：各色土織布口罩中，土織布應用也可以結合現代技術，使產品內容形式變得更加豐富，由于新冠疫情影響，人們認識到口罩也成為了生活當中保護自己的一個非常必要的配飾用品，根據3M口罩版型，設計制作的土織布口罩，佩戴舒適更親膚，可清洗后再使用，減少污染而達到綠色低碳的現代生活審美需求，且更傳遞著民俗風情。

5.新款時裝：平湖民間土織布經歷了歲月的洗練，一直以來是平湖人民主要的服飾面料，然而傳統的土織布服裝款式固定且簡單，缺少了新意，從而給了人們“過時了”的感受。然而土織布由手工棉紡而成，柔軟舒適，健康安全這就又符合了當下大眾對穿戴的審美取向和流行趨勢。圖27：土織布背帶裙與圖28：土織布兒童兩用衫，從服裝款式造型設計上入手，添加時尚元素進行創意創新，則能使其在新款時裝中以全新的面貌呈現出傳統的藝術特色。

結語

平湖民間土織布紋樣與色彩搭配都是平湖地區勞動人民口口相傳而來，不存在固定的形式，他們并不懂得原色、間色、混合色等色彩性質，也并不區分冷色暖色，不考慮設計的形式美法則，然而其中一些色彩以及圖案的設計搭配比起當代的流行也并不遜色。平湖民間土織布顯示了平湖地區的風土人情和平湖當地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與向往，體現著平湖人的審美觀念，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創新應用”是對平湖民間土織布進行傳承與保護最為有效的方法，將拼布、刺繡及其他多種技藝手法與土織布相結合，改變了土織布在人們心中“不合時宜”的傳統印象，從而能夠賦予平湖土織布現代感、時尚感，也實現了多種傳統技藝的共贏。將平湖土織布的創新應用與多種品類的產品設計結合在一起，也可充分利用品牌效應和互聯網優勢進行營銷會是今后的研究方向。。

參考文獻

[1]張覺明.嘉興民間美術[M]上海：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2004

[2]謝天開.民間美術[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13

[3]韓曉冰.從中英比較談土布格紋視覺語言的可能性[J]設計.2019 （10）：135-137

[4]姚愛英.平湖杜經布[M]平湖：吳越電子音像出版社2016;

[5]劉鶴.江扛南民間土織布風格特征及衍生產品設計研究[J]設計， 2018，31 （5）：94-95

[6]何麗華.傳統文化在設計應用中的現狀探究田設計2016 （11）：30-31.

[7]丁敏“拼”生活“拼”設計：美國拼布文化的啟示田裝飾，2011 （7）：129-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