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位學視角下的法語語音學習障礙研究

摘 要：語音是外語學習的第一步，也是語言學習的基礎。然而，漢語母語者在法語語音學習時仍遇到了不同程度的困難。本文擬從音位學角度，通過對法漢兩種語言中的音位及音節的對比分析，探討國內法語學習者在語音學習中的障礙及其原因。

關鍵詞：法語語音;音位學;清濁音;音節類型

序 言

目前國內在進行法語語音教學時，多強調對發音部位與發音器官的描寫，認為語音錯誤來自發音器官的形狀、松弛度及發音方法的理解等生理因素和認知問題。然而按照特魯別茨柯依的“音位篩”（crible phonologique）觀點，在聽到別的語言時，人們會自發地運用從小習慣的母語“音位篩”分析所聽到的話語;這把篩子與所聽到的外語不相符，從而產生了許多錯誤和不理解。音位學的這一觀點也為我們探討外語語音學習提供了新視角，因此本文擬采用該視角，通過對法漢音位及音節的對比分析，考察中國學生在法語語音學習中的障礙及其原因。

一、音位的缺失

音位（phonème）是某種語言中具有區別意義的最小語音單位，其基本要義是能區分語義。一個音位可對應多個聲音，若兩個不同的聲音代表的是同一詞匯，具有同樣的意義，則視之為同一音位，反之則視為不同音位。較為典型的例子是音位/s/，在漢語中，若將數字“三”中的/s/發音為/?/，并不會引起聽眾的理解障礙，至多被認為說話者略微有些大舌頭，故而在漢語中兩者可視為同一音位;而在英語中，若將sink中的/s/發音成/?/，聽者可能會將其理解為think，因此/s/與/?/在英語中屬于兩個不同音位。由此可知，不同語言或方言中擁有的音位數量及其具體內容也可能不盡相同。

法語包含36個音位，其中16個元音，17個輔音以及3個半元音，而現代漢語則有10個元音與22個輔音音位，兩種語言的音位并不對等。因此，對于中國學生來說，某些法語音位在其母語系統中的缺失成為了他們法語語言學習時第一個需要克服的困難，如：元音音位 /?/和/?/等。下文將以音位/?/為例，進一步探討音位缺失所造成的阻礙。

元音/?/在漢語中并不存在，漢語母語者在遇到含音位/?/的法語單詞如euro/?ro/， creux/kr?/時，常常發音成/?ro/，/kr?/。顯然，中國學生采用了漢語中相近的音位/?/（對應拼音hěn中的e）代替音位/?/。為探究該替換現象產生的原因，我們將這兩個元音音位進行對比：

syllab. conson. antérieur post. arrondi haut bas tendu nasal

/?/ + - + - + - - + -

/?/ + - - - + - - - -

對比可知，總體來說音位/?/與/?/區別較小，其主要差異在于發音區域的位置及嘴唇肌肉的緊張度：音位/?/發音區域靠前，嘴唇肌肉緊張;而/?/的發音區域處于居中位置，嘴唇肌肉更為放松。這也就不難理解中國學生說法語時用/?/替代了元音/?/。然而，該替換行為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音位缺失的問題，因為這種替換有時可能會引起詞義的變化，如：/s?/和/s?/。/s?/對應法語單詞ceux，而/s?/對應單詞ce，兩者雖均為代詞但用法差別較大。同樣的例子還有jeux&je，deux&de等。

要解決這一由音位缺失所帶來的障礙，或者說用相近音位替代缺失音位所引發的問題，我們必須掌握好正確的發音方法，明確各個相近音位的區別性特征，并結合語音對比練習加以鞏固。

二、清濁音的區分困難

學習法語語音時，如何正確區分三組互為對應的塞輔音/p/-/b/、/t/-/d/、/k/-/g/一直都是中國學生遇到的一大難題，尤其是當上述塞輔音位于元音之前時，絕大多數學生認為其發音過于相似，無法在口語交際中正確聽辨、表達出來，如：cadeau/kado/（禮物）&g?teau/gɑto/（蛋糕）、pu/py/（能）&bu/by/（喝）等。究其原因，在于中國學生對法語中的清濁音區分困難。

清濁音的對立是法語輔音的一條重要分類標準，也是上述互為對應的兩個塞輔音形成對立的唯一區別性特征。換言之，清塞音/p/、/t/、/k/與其對應的濁塞音/b/、/d/、/g/在發音的唇形、舌位等方面均是一致的，唯一的差別在于清塞音發音時聲帶不振動，而濁塞音聲帶需振動。

與法語類似，漢語中也存在著三組互為對應的塞輔音，分別為聲母p-b、t-d和k-g。但聲母p、t、k與對應的b、d、g形成根本對立的唯一差異在于送氣與否：前三個聲母發音均需送氣，而后三個則不送氣。此外，在發音方式上，漢語這三組塞輔音發音時聲帶均不震動。由此，可將聲母分別記為p/ph/、t/th/、k/kh/、b/p/、d/t/、g/k/（h表示送氣），并總結如下：

法：/p/ （聲帶不振動）? /b/（聲帶振動）

漢：/ph/（不振動+送氣） /p/（不振動+不送氣）

受母語影響，中國學生遇到法語清濁塞音時，會不自覺按照送氣與不送氣的方式進行處理，如：bas/pa/，beurre/p?r/等。另一方面，法語中規定清輔音位于元音前不送氣，所以pas/pa/、peur/p?r/等詞發音時，/p/同樣既不聲帶振動，也不送氣。于是，當塞輔音位于元音之前時，中國學生無法將其正確區分。

清濁音的對立不顯著也可能會導致詞義發生變化，如法語的“浴室”（la bain）正確讀音為/lab??/，而中國學生將其發音為/lap??/，從而變成了法語的“兔子”（lapin）。因此，要解決清濁音區分困難的問題，可以在學習濁塞音發音時，將手指置于喉部，充分感受聲帶振動，并結合清濁塞音的對比練習，感受其差異，從而養成正確的、良好的發音方式。

三、音節類型的缺乏

音節是音位與詞之間的基本語言單位，主要由兩部分組成：音首（attaque）和音韻（rime）。在世界各類語言當中，音首有時是可以省略的。音韻則包括韻核（noyau）和韻尾（coda），韻核通常為元音，可單獨構成音節，也可與由輔音組成的韻尾一起構成音節。不同語言的音節類型也存在差異，從而給外語學習造成一定的阻礙。

法語音節類型有：（V指代元音，C指代輔音）

V（ou /u/），CV（se /s?/），CCV（plat /pla/），CCCV（splendid /spl?di/），VC（?ge /a：?/）， VCC（aigle /εgl/），VCCC（arbre /arbr/），CVC（four /fur/），CVCC（centre /s?tr/），CVCCC（muscle /myskl/），CCVC（France /fr?s/），CCVCC（prêtre /prεtr/），CCVCCC（spectre/spεktr/），CCCVC（truite /tr?it/）， CCCVCC（stricte /strikt/）

漢語音節類型如下：

V（哦/o/），VV（ 歐/ou/），VVV（歪/uai/），CV（付/fu/），CVV（否/fou/），CVVV（苗/miao/），VC（安/an/），CVC（浪/la?/），CVVC（娘/nia?/）

又因漢語中雙元音和三元音構成的音節仍屬于單音節，故漢語音節類型可簡化成V，CV，VC，CVC四種。

通過對比可知，法語中音首和韻尾均最多可由3個輔音組成，而在漢語中，構成音首和韻尾的輔音最大數量均為1。輔音群的存在使得法語的音節類型遠遠多于現代漢語，同時也給漢語母語者帶來了一定的發音困難。在遇到母語所缺乏的音節類型的單詞時，中國學生有時會出現以下兩種傾向：

一是傾向于省略輔音，這種傾向在遇到含tr-輔音群的法語單詞時表現得尤為明顯，如：將單詞quatre/katr/發音為/kat/，或是將單詞très/trε/發音成/tε/。該現象歸根到底在于法漢音節類型的不對等，漢語中缺乏CVCC（quatre）和CCV（très）這兩種音節類型，而將音節中的輔音r省略后，這兩個單詞則變成了漢語語音系統中常見的CVC類型，該類型的音節更符合漢語母語者的語音習慣。

另一種傾向是增加元音，如將film/film/發音為/fil?m/或/filmu/。元音的插入使得該單詞由CVCC類型的單音節詞拆分成了CV-CVC/fi-l?m/或CVC-CV/fil-mu/類型的雙音節詞。顯然，CV和CVC都是漢語母語者從小便熟悉的音節類型。當然，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如將porte發音為/p?r?t/，將braire發音為/burεr/等。

不管是哪種傾向，其實質都是將母語中缺乏的法語音節類型變為母語所擁有的音節類型。但需要注意的是，這種處理方式會導致韻律錯亂，從而引起交際中的理解困難。所以，在語音學習階段，音節劃分與模仿跟讀練習也必不可少。

小 結

通過對元音、輔音和音節的一系列分析，不難發現中國學生在學習法語語音時的主要困難集中在音位的缺失、清濁音的區分困難和某些音節類型的缺乏上。面對這些困難時，中國學生常在母語的影響下，無意識地對法語中的音位、音節進行替換或調整，造成了法語交際困難。因此，從音位學角度明確法漢語音系統的差異，有助于減少母語的負遷移，加速法語語音學習進程，提升學習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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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羅蓉暉（1991.12～），女，湖南邵陽，南昌工程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法語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