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建國以來,《水滸傳》被大量影視作品改編,從中可以發現其中女性形象的塑構發生了悄然變化。其中,中央電視臺1998年領銜出品的《水滸傳》具有較強的典范意義。通過與原著對比可以發現,在塑構潘金蓮人物形象時,兩者的所采用的敘述方式與所呈現的人物形象截然不同,這背后涉及到不同時代背景與作品立意。
關鍵詞:《水滸》;潘金蓮;形象;比較
建國以來,《水滸傳》(下簡稱《水滸》)被大量影視作品改編,從中可以發現潘金蓮等女性形象的塑構發生了悄然變化。其中,中央電視臺1998年領銜出品的《水滸傳》(下簡稱央視版《水滸》)具有較強的典范意義。本文以此劇為例,對比與原著“淫婦”形象之異同,進而分析不同形象背后的塑構原因,進而從側面更好地理解《水滸》的作品立意。
一、潘金蓮形象塑構之比較
(一)直白的敘事方法
央視版《水滸》采用現代限制敘述的方法,盡量客觀地將故事呈現給觀眾,而原著《水滸》的敘事聲音十分直白,字里行間盡是對“淫婦”的道德批判與詛咒謾罵。施耐庵甚至以主題先行的觀念進行敘事,讀者甚至無需閱讀就可以直接給人物定性。例如原著開頭的詩“由來美色陷忠良”顯然繼承了中國傳統紅顏禍水的掛念,也成為了貫穿全書的一個輔線,當提及潘金蓮美色時,作者便以“妖嬈”等詞描寫,再“以詩為證”來評論,不需要潘金蓮的具體行動,一個淫婦形象已經躍然紙上。作者似乎懷著對于美女的鄙夷與仇視行文,這與央視版《水滸》形成了鮮明對比。
(二)淫穢的蕩婦形象
1.為人不同——淫穢已
書中第一段寫到潘金蓮“為頭的愛偷漢子”,這與央視版《水滸》中潘金蓮從不沾惹是非的形象形成對比。但施耐庵又寫到潘金蓮勇敢地反抗了主人的猥褻,兩者之間的邏輯矛盾不言而喻。后文也寫到潘金蓮“是個使女出身,慣使小玩意兒”,似乎潘金蓮作為使女期間就已經淫穢不堪,但作為使女為何不去勾搭家產萬貫的東家,而是選擇檢舉揭發,似乎作者并不關心這種邏輯沖突,只是進一步用詩批判這位無恥淫婦。
2.處事不同——懶惰暴躁
書中的潘金蓮是個好吃懶做、秉性暴躁的婦人形象,與央視版《水滸》中勤儉持家、溫良恭儉的形象形成了鮮明對比。例如武松歸來以后,潘金蓮只顧自身享樂,武大喊其下去擺菜,卻被回答道“何不叫王干娘”,對于家務勞作視而不見;再例如武松前往京城以后,面對武大的晏出早歸,潘金蓮破口大罵,絲毫沒有體恤丈夫的意思。
3.背景不同——突出主觀
與央視版《水滸》相比,書中西門慶、王婆對“淫婦”的形成只起到了微小的作用,更加突出了潘金蓮的自主選擇性。西門慶的背景設置為“破落戶財主”,這與央視版中壟斷一方的財閥形象有所不同。而王婆也只是喊潘金蓮到家里縫制衣服,并未像央視版《水滸》中“循循善誘”。書中的潘金蓮與西門慶第一次相遇就發生了性關系,這與央視版《水滸》中兩人相互熟悉以后發生性關系明顯不同。面對西門慶的挑逗,潘金蓮道“官人休要啰唣!你有心,奴亦有意。”一個主動選擇淫穢的蕩婦形象已經非常鮮明。
二、潘金蓮形象變化之原因
(一)權力結構的變化
1.女性地位的提高
原著中的女性更多的是作為男性的附庸或陪襯出現,通過塑造女性淫亂形象的塑構,可以更加襯托出男性英雄之偉岸。當今社會,民主政治已經建立,平等觀念深入人心,女性的地位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提高,如果繼續一味忽視女性需求、蔑視女性地位,顯然不合時宜。
2.女性形象的糾正
無論潘金蓮、閻婆惜還是潘巧云,均有大段的外貌描寫,均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也均是留下千古罵名的無恥淫婦。只要女人和美色扯上關系,就成了作者筆下的毒蛇猛獸,她們不僅會敗壞社會風氣,也會耽誤英雄前程,這背后與女性在中國歷史上被貶低化的歷史事實不無關系,也從另一角度看出女性的社會地位。當今社會,女性擁有了更多的社會權利,參與到到社會話語體系的建構,女性被妖魔化的現象得以不斷糾正,電視劇版《水滸》顯然更加符合現代女性的形象定位。
(二)自由思想的傳播
朱熹曾經提出“滅人欲”,強調的是不要過度的膨脹欲望,而非否定人的基本需求。然而在程朱理學逐漸權威化的過程中,朱熹思想被片面化闡釋。至明清時期,我們可以看到《水滸》中的英雄大都對女性呈現出無感、疏遠甚至排斥的態度。當今社會,自由思想得以傳播,性需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人們無需“談性色變”,更沒有必要批判有正常性需求的人。
(三)市場營銷的定位
《水滸》的作者熟諳讀者心理,不僅通過塑構富有傳奇性的英雄形象、描寫富有吸引性的公案故事來吸引讀者,也適當加入“淫婦”元素,滿足讀者的閱讀需要。而電視劇版《水滸》作為官方制作的產品,更多地應是發揮文本的教育性、娛樂性,而無需以淫穢為噱頭進行市場營銷。
(四)文壇創作的變遷
當代文壇,女性主義文學風起云涌,女性主義文學批評枝繁葉茂,電視劇版《水滸》在文本改編時,不可能避開當今文壇的現實情況,一味采用男權敘事的方法表現女性,這直接推動了“淫婦”形象的轉變。
(五)“寓教于樂”的立意
學術界常常把視角從女性主義出發,關注到潘金蓮等女性劣勢的一面,而筆者以為,《水滸》在極力推崇男權文化的同時也是對男性的作踐,在極力塑構社會性英雄形象的同時也在對個體人性泯滅。無論是《水滸》中的男性還是女性,都沒有現代意義上的人格解放,只是作者筆下傳達忠義貞潔觀念的工具。當代社會,文學文本在“文以載道”的同時,不僅僅局限于成為政教的傳聲筒。尤其是影視文本面向的主體是普通大眾,更多地承擔的是以“寓教于樂”的方式,承擔教育、認識、休閑、娛樂等多重功能,一般不會陷入主題先行的泥沼。時代觀念也發生了巨大變化,關于女性地位、兩性婚姻等方面的討論使人更加全面的認識問題,這使得文本在呈現“淫婦”形象時采取的時代的需要。通過對“淫婦”形象塑構原因的比較,可以看出電視劇版《水滸》在是盡量客觀的角度,全面地考量潘金蓮等人一生遇到的痛苦與誘惑。
總而言之,一切的文學解讀都是時代的需要。在新的時代條件下,影視作品在刻畫潘金蓮等人物形象時采取了全新的呈現方式,這從另一個側面有利于更好地理解《水滸》原著的立意與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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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廣鵬(1996.11-),男,漢,中央財經大學文化與傳媒學院,文藝學專業碩士,研究方向為文藝美學與文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