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服裝設計中“修造”一詞的思考

王雪梅

服裝設計是思維實物化的過程，也是一個不斷修改和完善的過程，尤其是在設計和樣衣制作的過程中，只有不斷修改和完善，最終才能呈現出完美的產品。在服裝教學中我們發現，“修改”“改造”和“改進”等詞意思相近，那么到底哪個詞語更能夠準確表達修改和完善的過程呢？筆者針對這一問題進行了思考。

人們都希望自己從事的工作能夠取得豐碩的成果，而“成果”這個詞有諸多同義詞可以使用，例如成就、效果、成效、成績、果實、結果、戰果、碩果、佳績、貢獻、功勞、功績、功勛、功效、勞績、效率、收效、收獲、收成……

那么，成果是如何得到的呢？過去人們為了準確表達成果產生的過程或者原因，創造了許多詞匯。我們知道，大多數工作成果是在不斷改進中獲得的，而改進這個詞也有很多近義詞，例如改革、創新、鼎新、更正、修正、矯正、改善、改正、糾正、更始、刷新、校正、訂正、革新、厘正、改良等。各個詞的基本用途如表1所示。

上面的詞匯之多，彰顯了中華民族語言文字的豐富內涵，無疑是令我們稱道的。但是，上面諸多詞匯只是描述了事情發生的結果，并沒有針對事情發生的過程。

例如，創新，其實并不能一創就新；修正，并不能一修就正；改善，并不能一改就善；刷新，并不能一刷就新；改良，也并不能一改就良……

那么，能描述事情發生過程的詞匯，我們造出來了嗎？

是的，造出來了，那就是“修改”。

“修改”這個詞，才真正描述了成果產生的基本過程。

我們知道，世界上永遠沒有最好的結果，不經歷過程，直接出結果的事實是不存在的。造物主定的規則就是這樣的：一切人為的東西都可以修改，通過修改不斷進步、不斷提升，此過程并無止境。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世界永遠動態發展著，并非靜止不動的。

法律的制訂過程是修改的過程。任何國家的憲法和法律都有很多具體的條款，隨著時間的推移，有的需要替換，有的需要補充，有的需要完善，總而言之，要不斷地修改。很難想象哪個國家的一部法典會多年如一日地一直使用下去，而不與時俱進地修訂。不斷修訂的法律使一個國家的法制化程度日益提高，那種人制大于法制的社會機制將越來越弱，這個國家的文明程度也將越來越高。

寫文章的過程也是修改的過程。文章必須要修改，因為文章通過修改會更加流暢，或更有哲理，或更生動感人，總之，會更趨于完美。據說，白居易洋洋灑灑的《琵琶行》就是經過反復修改才朗朗上口的。古代有些詩人為了推敲一個字，常常徹夜不眠，寢食難安。筆者搜集了大量魯迅、茅盾等大文豪的手稿（圖1、圖2），幾乎每個頁面都有大量的涂改痕跡，說明這些大文豪與其說是在寫文章，不如說是在修改文章。很多千古傳誦的不朽文章往往就是這樣誕生的。

創作繪畫作品的過程也是修改的過程，只有不斷修改繪畫作品才能不斷豐滿，越來越經得起推敲和玩味，獲得更高的藝術審美價值。據說，達·芬奇的著名畫作《蒙娜麗莎》歷經多年才完成，目前可以稱得上是繪畫界的不朽之作。寫意中國畫采用揮毫潑墨的形式，我們觀摩的時候常常以為是一揮而就，似乎不用修改，殊不知畫家可能經過數百次繪畫練習才能達到這樣的境界。

建筑設計過程也是修改的過程。世界上有很多風格迥異、令人賞心悅目的建筑之所以能成為人類物質文化遺產，也是反復修改的結果。經過修改的建筑結構更能滿足使用者的需要，也就是說，更加實用，更加超值。

在修改的過程中提升，在修改的過程中完善，在修改的過程中產生成果，這才是優秀成果產生的真實過程。但是，很多時候人們更加看重一件事的結果而非過程。擁有某種成果的人比沒有該成果的人更加受人尊敬。人們在對成功者獻上掌聲和獻花時，往往忽略了成功者背后付出的努力，更難看到反復推敲和修改的過程。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個約定俗成的價值觀—相比默默無聞辛勤勞作的人，人們更加羨慕功成名就的人。很多人甚至對修改的舉動嗤之以鼻、不屑一顧，這種價值導向的植入似乎使得“修改”這個詞萌生了一絲貶義。但是，這一切充其量只能算作一些社會現象，反映的是有些扭曲的價值觀，并非充滿正能量的價值觀。

從價值觀的角度來說，我們應該掀開光鮮亮麗成就的表層，挖掘其中更深層次的東西，這東西不是別的，而是人們為了取得某個成就而持久付出的艱辛努力過程，換個說法就是付出勞動的過程。只有勞動才能創造價值，抽掉了某個結果背后的勞動，這種結果將一文不值。勞動的付出顯然是通過修改的過程實現的。雖然“修改”一詞非常客觀地反映了“工作過程”，但由于這個詞本身并沒有目的取向，沒有直涉工作結果，且被莫名其妙地賦予了一絲貶義，須用更加貼切的詞匯來替換它。

那么，“改造”一詞怎樣呢？由于語言文字的先入為主性，“改造”一詞早已被賦予了明確的含義：（1）修改或變更原事物，使適合需要；（2）從根本上改變舊的，建立新的，使改造適合新的形式和需要。“改造”的重點顯然在“改”，也就是變更。但是，偏偏缺少非常重要的“不斷趨于完善、合理”的意思，也就是說，“改造”一詞并沒有顧及工作結果。看來，“改造”一詞也有些欠妥！

翻遍辭海，我們將目光鎖定在使用率較低的“修造”這個詞上。

修造，原意是修理老的物品，制造安裝新的物品。顯然不僅包含結果的意思，還含有“過程”的意思。我們要的就是這種具有兼顧性的詞匯！

我們完全可以補充一下“修造”的定義：修造，就是通過反復修改的（勞動）過程來創造某個新結果。

該定義不僅有“結果”的含義，也有“過程”的含義，區別于前面列舉的任何一個只反映“結果”或只反映“過程”的動詞。

值得一提的是，“修造”一詞與內涵豐富的“修養”有異曲同工之妙：

修造，涉及的是客觀世界的工作過程與結果；

修養，涉及的是人的思想品質培養塑造的過程與結果。

我們在國際通用語言英文中篩查，能找到兩個既反映“過程”又反映“結果”的詞組：

build and repair

build as well as repair

可否用一個單詞來替換這些詞組呢？或許這就是我們今后需要思考和完成的工作了。

經過一番篩選，我們找到了“修造”一詞，建議啟用這個詞。今后我們完全可以這樣表述：把某款時裝樣式修造一下，把某款服裝的版型修造一下；把某某橋梁修造一下；把某某文章修造一下；把某某產品修造一下；把某某專項能力修造一下；甚至可以說，把某某思想修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