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澎
摘 要:新冠肺炎疫情對世界構成二戰結束以來的最大挑戰,其影響已遠遠超過疫情本身。自2020年2月新冠肺炎疫情在日本蔓延以來,給日本的經濟、社會帶來諸多影響。疫情催生出新的工作方式;凸顯教育領域信息通訊技術滯后;疫情對低收入群體沖擊較大;兩性關系再遇挑戰;人際交往“無緣化”程度加深。新冠肺炎疫情像一面放大鏡,將日本潛在的社會問題一一凸顯出來,同時,疫情又像一個加速器,加快了日本社會變遷的步伐。“后新冠”時代的日本社會似乎已很難回到從前,那么,日本社會又將何去何從?
關鍵詞:新冠肺炎疫情;日本社會;教育差距;“后新冠”時代;新工作方式
中圖分類號:C91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2458-(2020)04-0024-10
DOI:10.14156/j.cnki.rbwtyj.2020.04.003
2020年初暴發的新冠肺炎疫情將世界多國席卷進來,其傳播速度之快、感染面之廣、感染人數和死亡人數之多,被認為是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之后世界范圍最嚴重的疫情,堪稱冷戰結束以來最嚴重的全球公共衛生突發事件。疫情對人類健康、經濟增長、社會發展、國家安全和國際關系等產生了深刻影響。這一重大疫情不僅考驗著一個國家和社會的治理能力,也帶來諸多亟待解決的社會問題。透過疫情,我們可以深入觀察國家、社會、家庭、個人之間的關系,探究災難對人類社會、人類生活方式、人際關系的影響,思考科學技術給人類生活方式帶來的變化,反思如何吸取此次疫情的經驗教訓、邁向新的文明社會。
此次世界范圍的疫情同樣也重創日本。截至2020年7月22日,日本已累計確診25 736人,累計死亡988人。進入令和時代的日本沒能迎來一個“氣淑風和”的新開端,反倒被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搞得十分狼狽。隨著疫情的蔓延,日本不得不按下了經濟和社會生活的暫停鍵,將防控疫情作為首選。就連日本民眾翹首以盼的2020年東京奧運會也被迫延期。疫情對日本人的心態打擊也較大,本來已深陷泡沫經濟崩潰后經濟的長期不振以及日益嚴峻的少子老齡化社會,2011年東日本大地震以及核泄漏造成的巨大損失又讓日本社會元氣大傷,今年又遭此番疫情襲擊,令不少日本人心灰意冷,有人將此次的新冠沖擊與“昭和恐慌”相提并論,也有人認為其嚴峻程度比二戰后兩次石油危機和2008年金融危機更大。截至目前,日本的新冠肺炎疫情仍未落下帷幕,疫情究竟給日本社會帶來了什么影響?是一個值得密切觀察并深入思考的問題。
一、新冠疫情在日本的蔓延及對策
隨著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日本政府出臺了一系列抗疫舉措。2020年1月30日,內閣決定成立“新冠肺炎感染癥對策本部”,2月17日,宮內廳發表了中止23日在皇居舉辦令和新天皇生日慶祝活動;25日,“新冠肺炎感染癥對策本部”召開會議并出臺《新冠肺炎對策基本方針》。27日,政府宣布自3月2日開始全日本的中小學校、特別支援學校暫時停課。3月28日,《新冠肺炎感染癥對策基本處理方針》日語為『新型コロナウイルス感染癥対策の基本的対処方針』,之后多次修訂。公布,希望民眾減少出行,避免去密閉空間、人員密集地、近距離密切接觸的“三密場所”。4月7日,安倍晉三首相在新冠肺炎感染癥對策本部會議上宣布東京都、神奈川縣、千葉縣、埼玉縣、大阪府、兵庫縣、福島縣進入“緊急事態”,宣言自4月8日起生效,5月6日結束。4月16日,“緊急事態宣言”擴大到全日本。根據相關法律,宣布國家進入緊急事態需滿足以下兩個條件:一是有可能對國民生命、健康造成顯著損害;二是疫情在全國蔓延,給民眾生活和經濟帶來重大影響或有此種可能性。“緊急事態宣言”發布后,涉及的都道府縣知事可根據當地疫情形勢,采取以下措施:避免不必要非緊急的外出;停止或限制學校、保育院、幼兒園、老人院、電影院等設施的使用,停止體育比賽、文藝演出和大型集會;為建立臨時醫療設施強制征用房屋、土地等。
2020年5月4日,新冠肺炎感染癥專家會議提倡的“新生活方式”從如何防止被傳染、如何防止出門被傳染、如何購物、如何吃飯等方面對民眾的日常生活提出了具體建議。得到廣泛宣傳,絕大部分民眾在日常生活中都能自覺遵守。之后,日本多地多日沒有出現新感染者,疫情趨于好轉。5月14日,日本政府宣布將全國47個都道府縣中的39個解除了“緊急事態宣言”。5月21日,又解除了大阪、京都和兵庫縣的“緊急事態宣言”,這就意味著自5月25日全日本范圍的“緊急事態宣言”正式宣告解除。然而,解除宣言之后,每天新增感染人數又開始緩慢上升,特別是7月份感染人數上升較快,呈現疫情第二波反彈的態勢。出于疫情對經濟社會影響的考量,日本政府并未再次公布“緊急事態宣言”,而是采取以下措施:以“新生活方式”為前提逐步放寬民眾出行、設施使用等限制,分階段引導社會經濟生活重回正常軌道;另一方面,對新感染的患者積極治療并適當擴大核酸檢測規模。
疫情出現后,日本政府并未采取“封城”措施對城市或地區進行強制封鎖,也沒有開展大規模核酸檢測。即便是宣布進入緊急狀態之后,也未對國民的行為進行強有力的干涉,居民外出、上班并未受限制,超市、銀行、醫院等基本生活設施也正常運營。社會保持了相對的穩定、有序。在國際社會中,日本疫情的感染和死亡人數均處于較低水準。那么,日本在疫情防控上主要有哪些特點呢?
首先,日本有著較為完備的醫療體制以及覆蓋全體國民的國民健康保險。面對突如其來的公共衛生危機,能合理冷靜應對。重癥患者能得到及時治療,輕癥患者在家或指定機構隔離養病,即便是低收入群體也能得到較好的治療,民眾不會因疫情蔓延而產生極端恐慌心理。其次,日本作為一個地震、臺風、海嘯等自然災害頻發的國家,人們從小就接受防范災害的演練以及防災抗災的知識,具有強烈的危機意識,面對重大疫情表現得較為理性。第三,日本的公共場所環境清潔、衛生,公共衛生水平較高。疫情發生后,日本媒體不遺余力宣傳如何對辦公室、家庭、餐廳、地鐵等公共空間進行消毒、通風,個人如何在日常生活中防范新冠肺炎,企業、店鋪等如何減少人員聚集,做好消毒工作。這些對于阻止病毒的傳播起到了較好的作用。第四,日本抗擊疫情主要靠的是國民的自律自覺、對規則的遵守以及集團的覺悟。“緊急事態宣言”之后,政府要求民眾自我約束,防范和避開“三密場所”。雖非強制,但國民有義務協助政府落實。日本民眾聽從政府號召,自愿佩戴口罩,自覺減少出行,減少聚會聚餐,錯峰出行,不少店鋪自行關門謝客。這些均顯示出日本國民隱忍、克制以及對于權力和命令的高度服從的特性,同時也與日本的中產階層占絕大多數有關,中產階層具有一定的現代科學文化知識,具有較高的文化素養、公民意識以及基本倫理道德。特別是大多數人具有文明健康的生活態度和較高的自我防范疾病的意識,養成了勤洗手、重消毒、感冒自覺戴口罩、不給別人添麻煩等日常生活習慣。對自己負責,也對他人負責。
客觀而言,日本在應對疫情上也有諸多值得改進的地方。如:醫療機構核酸檢測能力不足;初期政府更多考慮外交和經濟上的影響,導致對策相對滯后;信息、通信技術的開發和應用有待進一步加強。另外,日本過分注重個人隱私保護,在鎖定密切接觸者以及疑似新冠肺炎患者行動軌跡和信息公開等方面有待改進。
二、 新冠肺炎疫情對日本社會的主要影響
危機到來的時候,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對日本經濟、社會乃至個人的影響是空前的,特別是容易形成“三密場所”的餐廳、旅館、咖啡館、居酒屋等紛紛停業、歇業,對勞動力市場造成較大沖擊。居家辦公、在線學習改變了日本人傳統的學習方式、生活方式、工作方式以及人際交流模式。疫情讓日本既存的社會問題更加凸顯,社會矛盾也有一定程度的激化。
(一)疫情催生出新的工作方式
當疫情出現并呈現蔓延趨勢后,為了避免人們乘坐公共交通通勤相互感染,也為了應對孩子因停課在家需要成人照顧,越來越多的企業開啟了居家辦公模式,通過視頻會議等方式進行遠程工作。一家株式會社的調查表明,7個都道府縣宣布“緊急事態宣言”后的4月10~12日期間,正式員工居家辦公率為27.9%;5月29日~6月2日實施的調查表明,“緊急事態宣言”結束后,全日本正式員工的居家工作平均實施率為25.7%,越是大公司,居家辦公的實施率越高[1]。富士通公司、軟銀集團、NTT通訊集團和KDDI通訊公司等企業決定順應時代潮流,縮減辦公室面積,鼓勵非生產一線員工居家工作。居家辦公令東京都寫字樓的空置率增高。
信息技術提高了工作效率,把人們從長時間勞動中解放出來。疫情作為契機,讓日本傳統的工作方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日本人敬業、勤奮的工作態度為世界所公認。《勞動基準法》規定了每天8小時的工作時間,但實際上遵守的企業寥寥無幾。超長時間工作讓日本人生活質量大打折扣,甚至不乏“過勞死”現象的發生。勞動強度大、工作時間長的日本式勞動方式也一直為國際社會所詬病。為了改變日本以往的工作方式,2016年內閣官房下設“工作方式改革實現推進室”,啟動了提倡提高工作效率、減少勞動時間的工作方式改革。2017年正式提出了“工作方式改革執行計劃”2017年又被稱為“工作方式改革元年”。,2018年7月6日,公布了“工作方式改革一攬子法”(平成30年法律第71號)修正的法案包括《勞動基準法》《勞動安全衛生法》《改善勞動時間等設定的特別措施法》《塵肺法》《雇用對策法》《勞動契約法》《改善短時間勞動者的雇用管理等的法律》《確保勞動者派遣事業正確運營及保護派遣勞動者的法律》。。工作方式改革主要包括:糾正長時間勞動的弊端,貫徹同工同酬,擴大就業機會,挖掘潛在勞動力,提高工作效率,推廣彈性工作方式等。
疫情對日本的工作方式改革起到了一個客觀促進的作用,同時,對企業的人員招聘方式也產生了影響。不少企業采取網上招聘的方式錄取員工。有些餐飲等服務行業已內定了新員工,由于疫情不能上崗,就職企業將其推薦到一家職業中介機構,中介機構暫時推薦其去需要人手的IT企業、農業方面的用人單位工作一段時間,待疫情結束再返回內定企業上班。還有一些從事教育、培訓等方面的自由職業者,面對疫情導致工作量的大幅減少,紛紛開展線上教學,嘗試新的職業模式。可以預測,疫情下新的工作方式將對疫情后日本人的生活方式產生影響,年輕人的人生選擇、生活方式將更加多元。
(二)凸顯教育領域信息、通信技術的滯后
突如其來的疫情對日本的教學產生了較大影響。為阻止疫情擴散,3月2日開始,日本中小學校宣布臨時停課,保育所、幼兒園紛紛休園,學習塾、補習班也相繼停課。據厚生勞動省統計,截至4月16日,15個都道府縣168所認可保育所放假,其中東京都內就有144所[2]。日本學校的畢業季和入學季選在櫻花盛開的4月,由于疫情關系,大學、短期大學、高等專門學校不得不宣布中止畢業典禮和入學典禮,進入停課階段,還有些大學對校園進行了封閉管理停課是由當地政府、學校來根據情況決定并實施的。。
為保證教學進度,減輕停課造成的影響,文部科學省和日本各界大力宣傳、積極推動線上教育,希望學生“停課不停學”,利用在線課堂、電子教材在家學習。不僅僅是中小學采用在線授課,各種學習塾、補習班也采用線上授課的方式。在線教育讓日本的教育差距問題顯現出來。
教育差距與學生的家庭出身、家庭的經濟條件、父母收入、父母學歷、父母職業等有密切的關系。父母越是高學歷、高收入,對子女成長越有利,子女大學畢業后從事正規雇傭的可能性就越高。另外,大城市教育資源相對集中,對子女教育有利,偏僻地區和經濟條件不太好的家庭,其子女成功的概率就要小很多。客觀而言,二戰后的日本在教育的均等化上付出了極大努力,義務教育體制提供了標準化的教育機會和教育內容,相比其他資本主義國家,日本地區之間、學校之間的師資水平、教學設備、教育設施、教學內容的差距都較小。但東京一極化的發展和少子老齡化程度的加深對教育的均等化產生了一定的負面影響,大城市與偏遠地區的教育差距呈現緩慢擴大的趨勢。
大規模的線上教育將日本的地區之間、學校之間、家庭之間潛在的教育差距問題凸顯出來。由于學生的家庭經濟條件不同,家庭中信息、通信技術的配置不均衡。有的家庭通信技術環境好,學生學習沒有受太大影響,而有些低收入家庭學習用的電腦和網絡不完備,對子女上網課有較大影響。另外,日本學校的信息與通信技術(ICT)環境也較為滯后,政府在信息與通信技術方面的投資明顯落后于美國,這無疑影響到日本的技術進步與效率,同時也使得日本教育出現地區差距。為此,文部省出臺了關于改善學校教育ICT環境的五年計劃(2018—2022年),決定每年度從地方財政中抽出1 805億日元的經費用于鼓勵開發和使用電子教科書和電子教材,完善學校的信息化,構筑家庭與學校之間無縫連接的教育學習環境[3]。目前,日本政府大力推進的“社會5.0”的目標之一,就是充分運用現代教育技術和大數據提高教育質量,為學生提供更好的學習環境。據文部科學省的調查表明,2020年3月,日本學校的電腦數量是每5.4名中小學生僅有1臺平板終端設備[4]。普通公立學校無線網絡配備率不到50%。文部科學省為了讓每一個孩子享受到信息與通信技術帶來的便利,接受公正的、個性化的、最適宜的且富于創造性的教育機會,于2019年12月提出了“GIGA學校構想”,即2023年之前,全日本的學校實現小學一年級到中學三年級的學生一人一臺電腦、配備高速度大容量通信網絡一體化的目標。
(四)兩性關系再遇挑戰
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后,不少企業開始居家辦公,學校停課,幼兒園關閉,這樣一來,一家人不得不生活在一個空間,這一從未有過的現象對于日本的婚姻、家庭、性別分工模式、夫妻關系均產生了較大影響,也更加凸顯了日本社會男女不平等的現象。2019年世界經濟論壇對世界上153個國家各個領域的男女地位差距進行了排名,日本排在121名,位于G7七國中最末位,為歷史新低。這顯示日本距實現兩性平等、男女共同參與社會的目標還有很大距離,集中表現在:不少家庭還延續著傳統的“丈夫全日制工作、妻子專職主婦或兼職主婦”的性別分工模式,且稅收、社會保障等社會制度都是在這一性別分工模式之上建立的,至今仍對大部分女性的人生構成影響。日本女性在結婚生育和工作之間面臨巨大矛盾,在家庭和職場遭受不平等待遇的情況還較為普遍。男性參與育兒的時間只有女性的六分之一。女性還面臨職業上升困境以及和男性員工在工作性質、福利待遇等方面的差別。育兒結束后女性再就職很難找到一份全日制工作,而只能是從事小時工、臨時工、派遣工等非正規雇用。
此次疫情放大了日本社會的性別不平等現象,特別是對夫妻關系產生了較大影響。日本人一般居住地和職場分離,這與二戰后日本城市發展情況有密切關系。大量農村人口流入大城市,由于東京房價不斷上漲,只能把家安在大都市的郊外,職住分離,通常每天通勤時間要在一兩個小時。工薪族的丈夫早走晚歸,與妻子、子女相處時間短,缺少交流,也難有余暇參與家務和育兒。疫情期間,這一情況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夫妻從未有這么長的時間待在一個屋檐下,有的夫妻得以更多的交流和了解,增進了感情;也有的夫妻由于長時間共處一室,導致精神緊張、壓抑,在家庭瑣事、育兒、家務分工等方面產生分歧,甚至出現了感情破裂。據《東洋經濟》報道,通過Twitter就疫情期間的夫妻關系對不特定群體進行了問卷調查,4天集中了150份答卷。有人回答夫妻關系比以前好了,有人發現了夫妻二人興趣的不同,有人回答夫妻間對子女教育產生分歧,甚至有人說夫妻走向了“新冠離婚”指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生活方式的變化,夫妻關系緊張、沖突,最終感情破裂導致離婚。[19]。
疫情下,日本的保育所、幼兒園紛紛實施休園、停業等措施,育兒負擔便集中到了父母、尤其是母親身上。Brainpad公司實施的調查表明,在新冠疫情導致的“自肅生活”中,育兒負擔多集中到了家庭主婦身上。該公司5月12日發布的調查結果顯示:在疫情期間,“感覺壓力非常大”或者“感覺有壓力”的家庭主婦高達72%,高于公司職員的58%;感覺自己接下來只能繼續忍受“最多兩周”的“自肅生活”或者“已經達到極限”的家庭主婦占36%,高于公司職員的30%[20]。京都大學落合惠美子教授的研究小組在網絡上對300余人進行了關于疫情下的家庭的調查。結果顯示,相比男性,女性較多地感受到家務和育兒的負擔增加。不少女性感到壓力大,身體狀況出現問題,特別是一些女性自己有工作,不但要負擔家務和育兒,還要為居家工作的丈夫忙碌一日三餐,感到身心疲憊。另外,網絡調查還顯示,有47%的男性認為疫情下在家工作“與家庭成員一起度過的時間增加了”“與家庭成員的交流增加了”,家庭成員之間的關系變好了。有30%的回答者認為“沒有了通勤時間”“是一件好事”,節省下的時間可以用于家務勞動和育兒[21]。
疫情令日本社會重新反思性別平等問題,期待疫情后能出臺更加具體的措施,解決女性在家務、育兒和工作上難以兼顧的問題,切實改善女性的就業環境和性別分工模式,大力推進兩性平等、共同參與社會的實現。
(五)人際交往“無緣化”程度加深
新冠肺炎疫情不僅改變了人的生活方式、思維方式,也讓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有所變化。疫情期間,居家隔離、居家辦公、自覺保持社交距離、取消聚會的“自肅”生活對日本人的社會心理還是造成了一定影響:一些人出現了不安的心理狀態,怕出門被感染而不想跟人見面;一些人不愿意摘下口罩,與他人在封閉空間會產生不安全感,喜歡獨處,特別是那些沒有家人、朋友的獨居群體更感孤獨倍增;患有抑郁、焦慮癥狀的人明顯增多;人與人之間的不信任感增強,甚至出現了新的詞匯“新冠絕交”。對疫情的不安和恐懼容易滋生偏見和歧視。在SNS等社交媒體上經常可以看到對感染者、疑似感染者的誹謗和中傷,給感染者精神帶來很大壓力,甚至一些醫務工作者以及他們的子女都遭受偏見、歧視。
日本著名學者土居健郎認為,依賴的心理是調節人際關系不可缺少的潤滑劑。他在《日本人的心理結構》一書中寫道“依賴不僅是理解日本人的精神結構,也是理解日本社會結構的一個至關重要的概念”[22]。日本社會的人際關系源于這種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依賴。 然而,20世紀90年代以來,日本人之間的相互依賴正在迅速減弱,日本人的家庭關系、上下級關系、同僚關系、鄰里關系等在潛移默化地發生著變化。核心家庭、夫妻二人家庭、單身家庭增多,個人主義觀念對年輕人一代浸透,夫妻關系、親子關系逐漸呈現疏離跡象。被稱為企業管理三大法寶的終身雇傭制度曾強化了員工對企業的認同感,企業員工對“社緣”的重視程度甚至超過家庭關系,而隨著泡沫經濟的崩潰,尤其是2008年金融危機對企業的沖擊,終身雇傭制度趨于瓦解。非正規雇用勞動者人數攀升,企業員工之間的關系不再緊密。農村人口的“過疏”與城市人口的“過密”相伴而生,城市社會服務的便利化加劇了地緣關系的弱化,身處社區卻對社區缺乏歸屬感的人增多。種種跡象表明,以“血緣”“社緣”“地緣”為紐帶凝聚起來的日本“人情社會”“有緣社會”正在走向“無緣化”。
另外,進入21世紀,人們使用社交網絡、信息通信設備等虛擬社交的方式滿足了交流、溝通的欲望。疫情期間,人與人之間的接觸、交往大幅減少,社交軟件聊天、語音或視頻聊天、視頻會議等方式取代了面對面的交流,而當人們習慣了這種溝通方式后,日本的人際關系或許會更為疏離。
三、“后新冠”時代日本社會的走向
日本學者小熊英二等在其撰寫的《改變社會》一書中寫道:“自1960年代至1980年代,日本曾被稱為‘Japan as number one。只要讀好學校,進好公司,等待你的就是安定的生活、舒適的養老,即‘一億國民全中產的曼妙時代。但現在,那個時代構筑起的日本似已陷入進退失據的全面故障之中,更糟糕的是,可取而代之的新型模式卻至今無處可尋。”[23]新冠肺炎疫情對每個國家、社會都是一個重要的節點,關系到今后國家和社會的發展方向。此次疫情讓日本社會面臨嚴峻挑戰,也讓日本放慢腳步審視和反思,將挑戰變為推動日本社會變革的動力,在變革中尋求機遇。
(一)公共衛生防疫能力將進一步加強
此次新冠肺炎病毒在東京等大城市感染的速度非常快,隨著感染人數的上升,大城市的醫院、病床陷入緊張狀態,無癥狀和輕癥患者不得不在自己家、酒店等處隔離觀察。新冠疫情讓日本再次反思公共衛生防疫體系存在的問題,認識到應通過自助、共助、公助提高社會防疫能力。此次疫情下,“自助”體現在民眾對自己的健康管理上,減少出行,自覺佩戴口罩,勤洗手,避開“三密場所”。“共助”體現在社區居民之間的相互扶助,非營利組織、志愿者對獨居老年人日常生活的關照、午餐的配備。“公助”體現在醫療衛生防疫體系的完善、核酸檢測機制的構建、政府對陷于窘困的弱勢群體的經濟支援等。日本相關部門也認識到,對弱勢群體、感染者的支援體制應進一步完善,如提高對民眾電話咨詢的服務水平、完善輕癥患者住宿療養設施等。同時,此次疫情對避難所建設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在滿足群眾避難的基礎上,防止形成“三密場所”,讓避難所的空間更為舒適,是今后避難所改革的一個方向。
世界衛生組織官員多次強調,人類未來或將長期同新冠肺炎共存。與新冠病毒長時間和平相處就要遵循新生活方式所規定的生活規則。疫情過后,“新生活方式”也將長期成為日本人日常生活的指南。
(二)新工作方式將孕育一場生活方式革命
面對新冠肺炎對人類的挑戰,人類可以用最新科技、信息通信來與之抗衡。新冠疫情期間,信息通信技術異軍突起,居家辦公、線上辦公、遠程辦公、網絡技術、數字經濟、移動支付、快遞外賣、社區商業、電子監控等受到大家歡迎。信息通信成為維持經濟社會運行的生命線。不少企業推出了各種防疫APP程序,人們的出行軌跡、活動范圍得以清晰地捕捉到。居家工作、在線工作等新的工作方式正在被社會普遍接受,這將是一場改變日本人工作方式的革命,將對日本社會、日本人的生活方式產生深遠影響。
“后新冠”時代,男女兩性共同參與育兒、共同工作的社會環境將會得到逐步改善。當今日本,出生率降低和育兒、工作難以兩全一直是困擾日本社會的兩個重要課題。近年來,因育兒而影響出勤的人越來越多。居家工作減少了加班,節省了通勤時間以及和同事喝酒、聚餐的時間,父親在家的時間增加對參與育兒是一個極大的促進,也會減輕妻子的負擔,對于改善和促進夫妻關系、親子關系具有積極作用。工作和育兒難以兼顧的現象將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當男女共同分擔家務成為一種新的生活風氣時,少子化現象或許會得到一定程度的扭轉。
疫情期間,一些養老機構、醫院推出了入住老年人、患者與其家屬在線上的交流,這一舉措有利于消除老年人和患者的孤獨感。相信未來,伴隨著日本老年人健康福祉政策的完備以及人工智能技術在養老領域更為廣泛的應用,日本的多元化養老服務體系將進一步得以推進,日本式的養老模式將會為世界其他國家應對老齡化問題開啟新的思路。
“后新冠”時代,居家工作成為工作方式的一個重要選項,人們在社區的時間會增多,對社區事務會更為關心,會有更多的人加入社區志愿者隊伍或社區非營利組織,重新找到人生的意義,這將會給日本的社區發展帶來契機,也會提升人們對人生的滿意度。此次疫情讓日本再次認識到個體與家庭、社區的聯系。今后,人與家庭、人與社會、人與社區的聯系將進一步得到肯定和推動,這將有利于日本人重拾信心,重建信任,構筑一個安心、安全的社會。
(三)雇傭形勢不容樂觀,貧富差距有進一步拉大的可能
疫情對大學畢業生就業的影響或在明年顯現。由于日本大學生的就職活動開展得比較早,因此,通常情況下畢業前已內定就職的比例較高。雖然有企業遭遇疫情而取消內定的情況,但目前來看,整體情況尚屬穩定。文部科學省與厚生勞動省2020年6月12日發表的統計數據顯示,大學生4月1日的時點就職率為98%,屬1997年有此項調查以來最高。新冠肺炎對大學生就業的影響或在2021年以后顯現,2021年雇傭環境將較為嚴峻。7月21日,日本航空宣布將取消從2021年應屆畢業生中招聘新員工(飛行員等一部分職業除外),這是日本航空時隔9年再一次大幅減少招聘新員工。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將來減少招聘應屆畢業生的行業可能還會繼續增加。
疫情下,不少企業、店鋪倒閉,導致失業者增加,有些企業苦苦掙扎,不得不削減人力成本。這都預示著“后新冠”時代的日本社會的貧富差距有可能進一步拉大。因此,重新審視社會保障制度,特別是進一步改善自由打工者的勞動環境顯得十分急迫。新冠肺炎疫情正促使日本政府和民間形成這樣一個共識:對低收入群體不能僅實行事后救濟,而是要在早期給與他們平等的受教育和就業的機會,建立一個對弱勢群體保護的安全網才是至關重要的。
(四)地方社會或迎來發展機遇
當今,日本地方社會面臨年輕人口流失、老年人口比例增大、經濟萎縮、社會缺乏活力等嚴峻問題。“地方創生”就是反思東京一極化集中趨勢、致力于地方社會煥發活力的政策和舉措。2017年,東京圈流入人口超過12萬,已保持了12年的連續增長。如果東京一極化趨勢得不到遏制,高騰的房價將會讓東京變得不再宜居,對兒童的保育、對老年人的護理等問題將變得更加嚴峻。此次新冠疫情也暴露了偏遠地區抗風險能力相比大城市要弱得多的問題。縮小地區差異,使地方社會和大城市共同均衡發展將是未來日本社會的發展方向。
從日本1995年阪神大地震、2011年東日本大地震等自然災害之后的情形來看,受災地的中小城市人口減少現象加劇,地區差異拉大。此次新冠肺炎疫情與地震、海嘯等自然災害對地方社會的影響有所不同。大都市生活的人們因為新冠疫情不得不在家辦公,而這種工作方式正在顯示種種益處。越來越多的企業和員工認識到,辦公不一定非要去單位,在家工作也一樣可以取得好的成績。有些工作性質不一定非要住在大城市,忍受密集的人口、快節奏的生活、高房租高物價帶來的壓力和身心疲憊。據報道,疫情期間,有些交通方便、環境優美、公共設施齊全的地方城市或郊區受到年輕人的青睞,咨詢有關搬家、移居方面的電話和來訪次數顯著增加。地方生活成本低,生活便利,親近自然,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比較輕松和諧,育兒環境比較寬松。從日本各地總和生育率來看,越是大城市,生育率越低。2019年總和出生率最低的是東京,僅為1.15,京都1.25,大阪1.31,埼玉縣1.27,千葉縣1.28,神奈川縣1.28;總和生育率最高的是沖繩縣1.82,宮崎縣1.73。一些年輕人已經顯示了遷居地方城市或郊區的意愿,各都道府縣敏銳地捕捉到這一新趨勢,紛紛采取了一些措施,公開相關信息,出臺針對移居的支援政策。
搬到地方城市生活,或是從大城市回故鄉定居的趨勢,在新冠肺炎疫情來臨之前就已初露端倪,此次疫情起到了一定的催化作用。有機構曾在2017年以全日本47個都道府縣的5 000名男女為對象,進行了居家辦公現狀的調查。結果顯示,每4個人中有1人希望過一種慢生活,對移居地方顯示出興趣[24]。京都大學教授廣井良典提倡應以此次新冠肺炎疫情為契機,重新審視東京一極化集中的利弊,把日本建成一個分散型的可持續的福祉社會。他認為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暴露了東京一極化的弊端,導致東京感染人數多,易感人群多。“都市集中型”社會具有很高的脆弱性和風險性。今后應發展地方社會,促使人口向地方流動,實現一種新的成熟性社會。而居家工作的急速推進使得這一新的成熟社會的實現成為可能https://www3.nhk.or.jp/news/special/coronavirus/interview/detail/opinion_07.html.。
客觀而言,搬到地方城市或郊區的趨勢將給日本社會帶來更深一層次的課題,例如,地方社會如何增加工作機會和工作崗位,提高工資,出臺更為優惠的政策吸引年輕人來定居?如何改善購物環境、學習環境,營造對年輕人友善的社區?等等。
綜上所述,從以上新冠肺炎對日本社會的影響以及日本社會正悄然出現一些變化來看,日本社會似乎正在孕育著一場變革。一些征兆也顯示了“后新冠”時代日本社會的發展方向。自民黨撰寫的《面向后新冠的經濟社會成長戰略》[25]報告中針對日本“后新冠”時代的成長戰略,重點提到了以下兩個視角:一是尊重作為生活者的國民的視角,消除民眾對疫情的恐懼、對氣候變化的不安,讓國民對未來有一個切實的目標。二是避免走向“差距社會”,努力減少社會割裂現象的發生,阻斷中產階級向下流動的趨勢。2020年5月,日本財團在新冠肺炎蔓延的背景下,對日本年輕人進行了一項“18歲意識調查”,其中有這樣一個問題:“當克服了這一疫情危機后,我們應該建設一個什么樣的社會?”歸納起來,對日本未來的社會建設目標主要有以下幾點:每個人都有覺悟和責任感的社會;和平安全的社會;相互合作、相互幫助、相互尊重的社會;政府能傾聽到國民心聲的社會;一旦出現問題能迅速應對的社會等[26]。
總之,“后新冠”時代,日本社會將迎來諸多變化,這些變化既有積極和進步的一面,也有消極和令人憂慮的一面。日本社會能否擺脫危機,實現日本年輕人所描繪的美好藍圖,與日本選擇的國家發展道路息息相關,也體現著日本的國家和社會治理水平。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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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京都新聞社.15都県168保育所が臨時休園 宮城、沖縄など[N].京都新聞,2020-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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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mext.go.jp/a_menu/shotou/zyouhou/detail/1402835.htm.
[4]MASTER? EDUCATION.今さら聞けないGIGAスクール構想とは?基本から実施スケジュール、文部科學省の支援まで解説[DB/OL]. [2020-07-11].
https://master-education.jp/column/about_giga_school/.
[5]文部科學省.GIGAスクール構想の実現に向けて民間事業者の皆様と萩生田大臣が意見交換[EB/OL].[2020-07-11].https://www.mext.go.jp/b_menu/activity/detail/2020/2020021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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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週刊女性.新型コロナ福祉のダークサイド、ネットカフェ難民が追いやられた「本當の行き先」
[J/OL].[2020-07-19].https://www.jprime.jp/articles/-/17696.
[9]ReseMom.新型コロナ影響、大學生74.8%がアルバイト収入減[DB/OL].[2020-07-20].https://resemom.jp/article/2020/04/21/55936.html.
[10]臨時休校で、ひとり親の約半數が「収入が減る」、9割以上が「支出が増える」で內96%は「食費」[DB/OL].[2020-07-25].https://www.fnn.jp/articles/-/25333.
[11]産経新聞社.デイサービスなど858事業所が休業7都府県は急増、苦渋の決斷[N].産経新聞,2020-04-27.
[12]朝日新聞社.高齢者住宅で感染拡大極限狀態で介護崩壊迫っている[N].朝日新聞, 2020-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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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東洋経済(ONLINE).150人調査で見るコロナ下の日本人驚く変化[J/OL].[2020-07-24].https://toyokeizai.net/articles/-/347658.
[20]客觀日本.家有學齡前兒童的母親負擔明顯加重,育兒狀態回到半個世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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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Netia media編集部.平成29年度テレワーク人口実態調査[DB/OL].[2020-07-16].https://nativ.media/16946/.
[25]自民黨ホームページ.令和2年度成長戦略「ポストコロナの経済社會に向けた成長戦略」[DB/OL].[2020-07-23].https://www.jimin.jp/news/policy/200299.html.
[26]日本財団.18歳意識調査[DB/OL].[2020-07-21].https://www.nippon-foundation.or.jp/what/projects/eighteen_survey.
[責任編輯 孫 麗]
The Impact of the Novel Coronavirus Pneumonia on Japanese Society: The Trend of Japanese Society in the “PostCorona”Era
HU Peng
(Institute of Japanese Studies,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Beijing,100007,China)
Abstract:? The new coronavirus pneumonia outbreak poses the biggest challenge to the world since the end of World War II, and its impact has far exceeded the epidemic itself. Since the spread of the epidemic in Japan in February 2020, it has many impacts on Japans economy and society. The outbreak of the epidemic has spawned new ways of working; it has highlighted the lagging of 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 in the education sector; the epidemic has had a greater impact on lowincome group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en and women has been challenged again;the degree of “no contact” has increased. The epidemic is like a magnifying glass, highlighting the potential social problems in Japan. At the same time, the epidemic is like an accelerator, accelerating the pace of social change in Japan. It seems difficult for Japanese society in the “post corona” era to go back to the past.So, where will Japanese society go?
Key words:? Novel coronavirus pneumonia; Japanese society; the lagging in education; “postcorona” era; new ways of working
收稿日期:2020-07-28
作者簡介:
胡 澎(1966—)女,北京人,歷史學博士,研究員,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日本社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