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君湘夫人圖》的創作原型及身份確認

陳文茹

摘 要：文章以文徵明的存世作品《湘君湘夫人圖》為研究對象，一方面通過研究文徵明的題跋以及關于湘君湘夫人的文學作品及傳說，分析《湘君湘夫人圖》的創作原型;另一方面，結合文徵明曾參考過的傳世著作《洛神賦圖》以及唐宋繪畫文獻關注并研究畫面的細節，最終為畫面的形象找到原型，研究人物形象特點及創作價值。

關鍵詞：《湘君湘夫人圖》;《九歌》;文徵明;高古

一、《湘君湘夫人圖》創作的理論依據

《湘君湘夫人圖》是文徵明所繪的少有的人物畫，以屈原作品《湘君》和《湘夫人》中的人物形象為原型。《湘君湘夫人圖》為長條形立軸，畫幅長約100.8cm，寬度約為35cm，下部是畫，上幅三分之一處是書法小楷，抄寫屈原《湘君》《湘夫人》的兩章內容，后署“正德十二年丁二月已未停云館中書”，畫幅的底部有文徵明、文嘉、王穉登等的題跋。《湘君湘夫人圖》中的人物形象源自屈原的《九歌》當中的《湘君》《湘夫人》兩篇。作為戰國時期楚國地區的新詩體，歷代許多學者及畫家都對《九歌》進行了各種解讀。文徵明的《湘君湘夫人圖》就通過造型、線條、色彩、構圖以及用筆用色等藝術語言方面的運用描繪了楚人形象。元代趙孟頫所倡導的“高古”在文徵明的畫作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湘君湘夫人圖》與《湘夫人》文中的人物動作和服飾、裝飾都緊密貼合，在此之前的宋元二代，畫家所繪的二湘的形象從未有過此種組合方式，明代則確立了這種復古意味，這大概與文徵明的畫作受魏晉玄學的影響是有關系的。《湘君湘夫人圖》這幅作品是有故事情節的，畫中人物也是被賦予感情的神。顯而易見，在文學作品向繪畫作品轉化的這一漫長過程中，歷代理論家、畫家都對文學形象進行了不同層次的解讀。

二、《湘君湘夫人圖》人物身份的確認

《湘君湘夫人圖》實際講述的是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通過將湘水進行擬人化來描寫。故事中的神也和人一樣有著悲歡離合，人們敬畏的神，也就具體地罩上了歷史傳說人物的影子。湘君和湘夫人是以舜與二妃的傳說為原型的，這樣一來，神的形象不僅更為豐富生動，也更能與現實生活中的人在情感上靠近，富有人情味。無論是情感的展現方式，角度的選取還是藝術表達上創作過程的展現和環境的描繪都表明《湘君湘夫人圖》是一幅優秀的畫作。

《湘君》和《湘夫人》是屈原《九歌》中的兩篇，都是根據祭神曲創作而成的，可以看作是同一樂章的前后兩個部。文徵明的《湘君湘夫人圖》中的湘君和湘夫人一前一后似在言語溝通。屈原的《湘君》主要講了湘夫人久等湘君而不至，從一開始悉心打扮滿心期待著湘君的到來而后湘夫人的心理逐步發生變化的故事。因為湘君沒能如期而至，湘夫人開始失望而哀怨地吹起了排簫，“蹇誰留兮中洲？”表明了愛而不見的思念與哀傷。后來湘君依舊遲遲未到，湘夫人的情感已經從失望變為了懷疑、哀怨，于是開始劃著輕舟去往洞庭湖方向尋找，這時的她依舊對找到湘君還是抱有希望的。在尋覓而不得之后湘夫人滿心失望和不甘，此時她內心已經開始了斥責與埋怨。在尋覓之后，湘夫人轉回了約定之地仍然沒有見到湘君，于是便氣憤地將玉環丟入水中，配飾留在岸邊，她認為這些代表愛慕和忠誠的東西在失約之后已沒有了意義。而后看到水中的蘆葦、水草時心情又緩緩平靜下來，放松了心情。

《湘夫人》的主人公為湘君，是寫湘君等待湘夫人赴約而不得的故事。《湘夫人》中的湘君也是滿心期待地想見湘夫人，奈何晚歸于北渚與轉道洞庭湖的湘夫人錯過。湘君帶著虔誠的期盼卻不能與湘夫人相見，他一會兒登高眺望，一會兒張羅陳設，可是到了傍晚也沒有等到湘夫人的到來。在苦苦等待卻未等到的焦急之中，湘君騎馬去尋湘夫人。之后湘君在幻想中與湘夫人如愿相會。

《湘君湘夫人圖》與原文內容相比也有不同之處，在這幅畫中，湘君和湘夫人排列方式為一前一后，前者手持羽扇側身與后者相視對答，神情體態極為生動，而畫面中人物前后相視對望，因畫面留白的巧妙處理使得人物似在款款而行，整幅畫充滿動態感。傳說中湘君和湘夫人都是湘水的神，據史書記載，堯的兩個女兒娥皇和女英同時嫁與帝舜為妻，后來帝舜死于蒼梧之野，娥皇女英痛不欲生，淚盡而死，化為湘江女神。

三、《湘君湘夫人圖》繪畫特點與人物形象特點

在構圖上，文徵明采用立軸式豎構圖來對人物形象進行了刻畫，使得整幅畫面的人物栩栩如生。在這幅畫的用筆上，頗有趙孟頫人物畫的神韻，這一點通過畫幅的題跋內容“余少時閱趙魏公所畫湘君湘夫人，行墨設色皆極高古”可以看出。

繪畫的設色方面，通過對比錢選的《楊貴妃上馬圖》可以發現，這幅畫以朱碟白粉為主調用色，而《湘君湘夫人圖》用色與此大致相同。《湘君湘夫人圖》通過造型、線條、色彩、構圖以及用筆用色等藝術語言方面的運用描繪了楚人形象。從《湘君》《湘夫人》這兩篇文章的描述中，可以看出屈原是在描寫湘君和湘夫人的愛情故事。《湘君》的主人公是湘夫人，《湘夫人》的主人公是湘君，由于兩篇文章的主人公相同，而文章又在描寫同一件事，因此兩者的愛情故事便變得更加耐人尋味了。“君不見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表達了湘夫人久久地等待著遲遲未到的湘君，而句尾問號的運用則暗示著這段情節的曲折。“駕飛龍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講明了地點，在秋風中，湘夫人久久地徘徊逗留在洞庭湖上尋覓著湘君。“薜荔柏佤兮蕙綢，蓀橈兮蘭旌”這一句將湘夫人四處尋找時內心的感受充分表達了出來，此時的湘夫人對于找到湘君還是抱有很大期望的。“望涔陽兮極浦，橫大江兮揚靈”描述了湘夫人除了看到浩渺的湖水和裝飾精美的小船以外一無所有，此時失望之余不忘遠望涔陽。情感隨著環境的轉變從無奈到哀怨到憤懣再到釋然的情感波動表現得淋漓盡致。在《湘夫人》中，作者多用比喻和幻想來展現湘君的內心活動，推動故事的發展。主人公的情感表現形式有明有暗，從“筑室兮水中”到“播芳椒兮成堂”表現手法為從外到里、從大到小。

畫中湘君、湘夫人的人物形象一前一后，前者微微回首顧盼，后者以側面姿態與前者對視，靜態畫面中又有兩者的交流。人物線條輪廓明了清晰，極具韻味。其中衣紋作高古游絲描，線條細膩流暢又古雅生動，與題跋內容風格相襯。人物面部表情生動，衣帶飄飄，造型典雅，整幅作品通過這種用筆技法營造了一種幽靜閑雅的意境，并通過細膩平整的線條描繪出畫面人物極具靈性的體態，使得畫中人物的形象飄飄乎而似仙人。讓觀者增深了對湘君、湘夫人的了解，客觀且立體地展現了人物形象和人物特點。

四、結語

本文主要立足于文徵明的《湘君湘夫人圖》本身，以其生活經歷及時代背景為依據結合題跋所提供的內容分析了畫面形象的理論依據，又根據《九歌》中《湘君》《湘夫人》兩篇的內容及中國古代的傳說確定畫中人物的身份特征，在此基礎之上分析畫面人物的形象風格及人物特征，從而體會畫中所體現的“高古”的獨特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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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山東師范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