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
“喜提”最先出現在鼓動人們加入微商隊伍的文案中,以具體的微商人士購買某貴重商品為證,如提車買房,竭力展現從事微商銷售極好的盈利狀況。后經網友大肆惡搞,變成一場網絡狂歡,如“x女士加入微商幾個月,通過努力,‘喜提和諧號”。繼“愛車”“和諧號”后更有令人忍俊不禁的“波音客機”“航空母艦”“導彈系統”,甚至是“月球”“銀河系”等等,紛紛成為“喜提”之對象。或是價值連城,或是天外之物,這些本來是人們“望塵莫及”的龐然大物竟然都在這場娛樂逗趣中“輕而易舉”地淪為一件件商品。這種本不可能的“喜提”雖是對喧鬧的微商推廣不無反感的調侃,更也是對商品經濟無孔不入,幾乎能夠上天入地的猛然感嘆——越是夸張不羈,越是引來哄笑,就越像是一種無奈的宣泄。
語言表達我們對存在的理解,在為某個行為塑形,并悄悄卸載一部分壓力的同時,也頑強透露出對某種強力包圍,意愿有所破解的焦灼。當我們與世界的相處方式只剩下商品交易時,所有的愉悅便來自購物中通過獲取而使占有欲得到的滿足,或者說當我們大部分意識被禁錮在商品交易時,生活中幾乎所有的行為都能被“轉化”為商業的語言而使人們得以明顯地意會,就像生個孩子也“難以幸免”地用上“喜提兒子/女兒”,雖然這種說法本來也是為了提高趣味性。
但事情不全是無奈,就像商品經濟,有毫無感情因素的交易一面,也有自主挑選購置,安排生活的獨立的一面——不必仰仗計劃配置的鼻息——自由經濟,也有自由的魔力。“喜提”雖是更多地用于表達人們得到期待中商品的興奮,卻也是生活中主動性的宣揚。比如“喜提”三十歲四十歲,便是對歲月主動的出擊,悅納年歲的增添。若能以喜洋洋的姿態迎接生命各種天然的給予,不失為一種可愛的認同,可以說這種活潑為生活態度的選擇提供了新的可能。
但“喜提”并不因此打動我們,它背后的那套“支持系統”仍有輕浮的嫌疑,語言建構的隨意使其強度天生不足,內蘊先天的空乏使其難以轉化為更深刻的涵義。雖然“豪氣干云”但語言張力仍舊有限,它的口氣越大,越是顯得空洞可笑,加之對商業毫無批判的認可,令其終究成為空心依附的表演戲耍。購買成為保持激情的方式——有“提”便“喜”,膚淺的開心昭示心靈的虧缺。體面的放縱,頻繁的登場……可以想見,這種表面的新鮮感非常容易“揮發”,而輕易進入貪婪的炫耀的追逐之中。
“喜提”,究竟誰提誰?“喜提”者,恐被娛商時代“喜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