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的智慧

臺灣“行政院長”劉兆玄，因為在莫拉克風災中救援不力，更被批評期間還抽空跑去染發，后率全體“閣員”總辭，為風災負上政治責任。當被媒體追問卸任后個人有什么規劃時，他以一個冷笑話為自己解嘲:“去理發。”

幽默與自嘲，其實也是從政的一大學問，運用得宜，能為從政者化解很多難題。面對逆境、遭遇挫敗，作為一個政治家，若是口黑臉黑，會顯得心胸狹窄;若是長篇大論做解釋，又流于喋喋不休，倒是點到即止的小幽默小智慧，更能展露豁達大度。

鼎鼎大名的丘吉爾無奈下臺時，你猜他如何自嘲﹖

第二次世界大戰接近尾聲時，丘吉爾及其保守黨在英國大選中意外落敗，被工黨爆冷取代。換了其他人，多半會滿腹牢騷，埋怨人民忘恩負義過河拆橋，背棄了這個帶領他們度過大戰期間最艱苦歲月的英雄。丘吉爾卻不失灑脫地引用了一句古語:

“對自己的領袖無情，是一個偉大民族的特征。”

當然，對一般從政者，丘吉爾的說法陳義過高，不是誰都承載得起。從政者因選舉失敗或其他原因下臺時，還有什么別的解嘲方法﹖

我想可告以這樣一個小故事:克林頓愛吹奏薩克斯風，差不多盡人皆知，有人問他為何有這愛好，你猜他怎么回答﹖他打趣說:“因為我對自己的職業從來沒有什么安全感。”

說到上世紀美國總統中的自嘲高手，一定首推里根，這方面的例子可謂數不勝數。

例子一:可能因為年事已高，里根其實是個頗為懶散的總統，他不單是放假放得最多的總統，有關他貪睡以至開會時打盹的新聞，也一直不絕于耳。有一次碰上午夜時爆發了一場外交危機，他的左右手Meese選擇不去吵醒熟睡中的里根，引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丑聞，結果里根如此自我解嘲:

“我已經向一眾同事交代清楚，從今以后，如果有大事發生，無論是一天當中的哪一個時刻，都要把我從睡夢中喚醒——哪怕是正在開內閣會議的時候。”

例子二:在被問到為何白宮的消息總是外泄時，里根回答:“我在首都華盛頓學到，這里是世上唯一聲音比光傳播得更快的地方。”

例子三:里根念書時成績不大好，可以說是勉強過關。但他從來都不回避這個事實，更曾坦率自我解嘲說:“(大學時)我讓足球及其他課外活動占去了自己很多溫習時間，結果讀書成績當然拿不到A，只能平均拿到C，勉強及格。當了總統之后，有時我會回想，如果當年讀書用功一些，如今我又會取得何種成就呢﹖”

說到美國總統中精通以自嘲解困的開山老祖，則要算是解放黑奴的英雄林肯。

1858年，當林肯還是國會議員時，就與著名政敵道格拉斯就美國應否廢除奴隸制展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大辯論。在其中一場辯論中，道格拉斯漸漸沉不住氣，開始對林肯進行惡毒的人身攻擊，大罵他是不折不扣的兩面派。

面對鴉雀無聲的觀眾，林肯平靜地走到演講臺前，沉默了一會兒，大聲說:“現在就請大家評評理，要是我真有另一張臉，你們以為我還會戴上如今這張嗎﹖”

立時引來哄堂大笑。

林肯相貌之丑陋是人所共知的，他巧妙地利用了這一點，不單化解了政敵的攻擊，還緩和了現場的緊張氣氛。換了別的從政者，一定會迎頭痛擊對手。但林肯就是如此謙卑，選擇了這樣一種挖苦自己的方法，令人倍覺親近。

作為政要，應酬不斷，總不能逢請必到。若斷然拒絕又會得罪人，說你“不給面子”。你猜林肯如何應對﹖

一次被人埋怨時，他說了下面這個故事:他在森林中遇到一位騎馬的仙女，立刻站到一旁，讓出一條路。可是仙女卻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望著他，最后開口說:“你天生這副丑陋相貌是沒辦法改的了，但你還是可以留在家里不出來的嘛﹗”

大家都對林肯的謙虛和幽默佩服不已，不再深究。

還有一次，林肯外出，遇到一個小朋友身上佩戴著政敵道格拉斯的徽章。有人問小朋友為何佩戴著這個徽章，孩子不以為然地說:“林肯沒什么了不起﹗”

正當旁人感到不好意思時，林肯卻豁達地說:

“我早就聽別人說過，孩子和傻瓜說的總是真話。沒錯，林肯確實沒什么了不起。”

周小萍//摘自《南方人物周刊》2009年第3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