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雄彝族賀新房儀式探析

□王倩倩

一

楚雄彝族自治州位于云南省中部，地處昆明通往滇西八地州的交通要道，是南亞大通道和古代南方絲綢之路及茶馬古道的必經之地。楚雄境內彝族共有俚頗、納蘇、羅羅頗等13個支系，以金沙江南岸山區為主要聚居區，其次分布在楚雄州各縣（市）的山區，形成大分散小聚居的格局。楚雄彝族歷史文化悠久，風俗多樣，彝族先民在創造物質財富的同時，也創造了豐富多彩的民俗文化。

楚雄彝族的賀新房習俗，是在新房落成時祭祀土神。在古代生產力比較低下的生活狀態下，人們的生活得不到保障，便把希望寄托在對神靈的信仰上，人們對原始神靈的崇拜使他們相信土神有保護人的能力，這是原始自然崇拜的反映，也是楚雄彝族賀新房的淵源與由來。

楚雄彝族的賀新房儀式有一整套完整的禮節。賀新房，彝語稱為“耳信拈”“耳習武”，為慶祝新房之意。筆者在調研的過程中發現，楚雄鐵鎖鄉瓦窯村由于身處大山之中，地形比較陡峻，當地的居民在開辟好的空地上修建房子，首先會選擇采光和地基比較好的場所，然后請風水先生來選向擇日，使新建的房屋既符合人們的居住條件，又滿足人們追求吉祥安定的心態。

近年來，由于國家政策的大力支持，楚雄彝族自治州村寨里的許多村民從大山里走出來，搬進了政府建好的安居房，雖然一些人的生活環境發生了改變，但傳統的賀新房儀式依然存在，并隨著時代的發展賦予了更多的人文內涵。

二

擇日。對于村民們來說，建房是大事，因此選擇吉日顯得尤為重要。楚雄彝族在建新房時，要先請風水先生選擇吉日，定下動土修建的日期。到了選定的日子，要向土地神供奉茶酒，殺雞祭拜，向土地神虔誠地表達自己的忠誠。在宅基地的四角燃放鞭炮后方可破土動工。在賀新房舉行時也要擇日。擇日的時間大部分定在農歷臘月，地支是辰（龍）或子（鼠）的日子。先殺雞祭拜，然后請巫師祭新房，在新房內燒香祭拜。

宴請賓客。新房建成后，主人選定吉日良辰，準備豐盛的彝家特色飯菜宴請村寨里的親朋好友前來吃喜宴。宴席開始前，客人送上禮金和禮品表示道賀。寨子里有人前來幫忙，有管賬、記事的，有做飯菜和清洗餐具的，有招待客人的。前來參加宴席的村民參觀過新房，入座品嘗美味的飯菜，這個時候，女主人會端著盤子為賓客發香煙，男主人用酒壺盛滿自家釀造的小灶酒為客人斟酒。宴會的主要食物有泡雞腳、鵪鶉蛋、鹵肉、花卷、洋芋，輔以魚腥草、菌子等野菜。

◇ 蠶母娘娘

唱歌、跳腳。賀新房這一天，寨子里的老人們會聚在一起為主人誦經祈福。身穿少數民族服飾的彝族婦女們唱《賀新房歌》，慶祝新房的落成。左腳舞是當地群眾最喜歡的舞蹈之一，也是賀新房儀式中不可缺少的一個環節，宴席之后，主人和客人們手拉手在新房前的空地上或廣場上圍著篝火組成一個圓圈，跳起歡快的左腳舞來，有時甚至通宵達旦，盡興才歸。楚雄彝家人對遠道而來的客人有這樣一句話：“老者（彝話）到了彝鄉一定要盡興喝，喝完我們去廣場跳腳。”絢麗多姿的舞姿，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伴隨著悠揚的大三弦聲，歡快盡興。在楚雄鐵鎖村賀新房儀式跳腳的人群中，有幾位奏樂的人，其中一位男性長者穿著彝族服飾中白底紅花的馬甲吹著喇叭，兩位中年人拉著二胡，還有一位撥著龍頭四弦。整個場面和聲整齊，音樂清脆悅耳、高亢明快，人們的舞步隨著曲調的不同而變化，步伐整齊而落地有力，氣勢恢宏。篝火旁邊的桌子上擺滿了啤酒、飲料，人們可以隨意品嘗，整個場面非常歡樂熱烈。左腳舞結束后，人們在一片歡樂祥和中散去。

禁忌習俗。在楚雄，無論什么人家，新房蓋好后，都要邀請寨子里年長的人來唱歌祝福，否則就會被認為不吉利。在進入新房前，要先放鞭炮引路，沿著周圍的山路走一圈，至新房大門前，敬拜門神，領路的長者向院子內撒上茶和糯米，意為“去除房子里的臟東西”，寓意警告各路鬼神避讓，主人要在新房內開始新生活了。待一系列儀式完成之后，主人要在新樓房的樓梯和欄桿上搭上紅布條或者新的毯子來求吉利，保佑一家人安康、幸福。新蓋好的樓房里面供香拜佛，貼上門帖紅紙，以求得神靈的護佑，慶賀喬遷之喜。其間要忌說“倒”“死”“鬼”等不吉利的字。

三

楚雄彝族的賀新房儀式，從選擇吉日良辰動土、祭拜、慶賀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看出，這是求吉心理的表現。作為新房屋的主人，都希望能夠通過賀新房這種儀式帶給家庭幸福、安康，它傳達著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在建新房選址時禁止砍伐山林、喜宴中長幼有序的傳統風尚等，都值得弘揚。

楚雄彝族的賀新房儀式，使民間許多傳統文化得以傳承和發揚，左腳舞作為楚雄彝族的一個鮮明的民族特色，在賀新房儀式中被展現出來。一些傳統的民間曲調、宴會中的食俗文化、交往習慣、新房建造過程中的民間建筑工藝等文化，也在賀新房儀式中得以保留和傳承。賀新房儀式使人們之間的交流往來更加密切，鄰里之間形成了一種團結和諧的氛圍，也有助于各民族團結發展。

◇ 樹神祭祀剪紙

近年來，楚雄彝族的賀新房儀式也發生了一些變化。隨著國家扶貧工程的不斷推進，越來越多的人搬進了政府建好的新居，賀新房儀式也逐漸由一村一戶的慶賀變為整村的慶典。隨著時代的發展，楚雄彝族的賀新房儀式也逐漸融入了新的內容，如推動民俗的發展與脫貧相結合、保護民間非物質文化遺產、加強民族團結等，加快了“走出去”的步伐。在傳統民族文化的傳承方式上，由民間自發組織變成了有專門人員的指導和引領，使賀新房儀式不單單是個體群眾的組織活動，更成為傳播民俗文化、表達鄉情、推動旅游及民俗文化發展、加強民族團結的方式，這些都是新時代背景下楚雄彝族賀新房儀式呈現出來的新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