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行業艱難過冬

張程

2020年電影行業有多艱難？可能遠遠超過你的想象。

中國電影業經過多年的發展已經慢慢形成了賀歲檔、五一檔、暑期檔、國慶檔幾個電影檔期，其中最大的檔期是賀歲檔和暑期檔。2020年賀歲檔中最重要的春節檔直接停掉了，緊接著的五一檔也是同樣的命運。剩下來的暑期檔還有多少，國慶檔是否有機會，都是未知數。

根據歷史數據，上半年的票房收入通常占電影行業全年票房收入的一半左右。2019年上半年票房收入為311.7億元，約占全年票房收入的48.5%。從今年的情況來看，2020年第一季度全國總票房只有22.38億元，第二季度幾乎為零，這對于電影行業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沖擊。疫情過后會不會出現“報復性”的電影消費來彌補此前的損失，還不得而知。但上百萬從業人員如何熬過這個漫長的等待期卻是一個現實的問題。

中國疫情在進入4月份之后，僅有極少數地區出現本土病例，且多數與輸入性病例有關。逐漸好轉的抗疫形勢，讓不少影業從業人員看到了重新開業的希望。然而，6月11日，北京新發地市場暴發聚集性病例，使得市場氣氛一時間又緊張了起來。6月16日晚，北京突發公共衛生事件響應級別被上調為二級，這不僅僅導致北京地區的文化娛樂場所被要求關閉，同時也意味著全國其他地區的影院復工工作，又要進一步延后——伴隨著下個季度繳納房租的日子臨近，持續零收入也使得許多影院難以為繼。

疫情陰霾之下，影院何時才能開業，從業者還能撐多久？

明星涌入直播

影院歇業，明星的日子也不好過。在無戲可拍的境地下，許多明星走進了原本被他們“不屑”的直播間，開啟了直播賣貨生涯。

2019年，中國直播用戶已經超過5億，直播電商行業的總規模已達到4228億元，直播購物已經成為人們日常消費的習慣之一。

5月14日晚，因為出演熱門電視劇《瑯琊榜》《歡樂頌》而頗具人氣的女星劉濤，開啟了個人的首場直播賣貨。四個小時的直播，圍觀者一度達到了2100萬。劉濤的首場帶貨直播成交金額相當不錯，達到1.48億元。如果按照市場傳聞中的20%—30%的抽傭比例來算，劉濤首場直播的收入最高可達四千多萬元。這比她拍電視劇可賺錢多了。2017年大火的《瑯琊榜》，一共五十集，劉濤拿到的片酬只有兩千萬元左右。顯然，電視劇的投入產出比要遠遠低于直播帶貨。

除了收入，通過直播增加自身的曝光量，也是維持明星光環的一種方式。對一線明星來說，直播不僅僅能賣貨，即時互動的功能還可以拉近明星與粉絲的距離，使粉絲產生更高的黏性。

當然，明星直播帶貨也并不都如此成功。不少明星帶貨也是頻頻“翻車”。比如薛之謙，一場直播下來，總觀看人數3400多萬，但全場銷售額卻只有8.7萬元。

像薛之謙這樣直播帶貨“翻車”的明星并不在少數。從圍觀者數量來看，這些明星直播似乎總是“人山人?！保瑒虞m有幾千萬人觀看，但是銷售額卻形成鮮明的反差，經常只有幾萬元或幾十萬元。

5月24日，直播帶貨剛滿兩個月的女星葉璇，在直播間宣布將退出直播，“以后將很難抽出時間直播”。葉璇在直播帶貨方面算得上“用心”，自己親自上場設計劇情、扮演角色，以吸引流量。她的直播間簡直就是一個“小劇場”。從數據方面來看，葉璇直播帶貨的成績也不錯，直播一個月時葉璇就登上了淘寶直播明星榜的第三名。對于為什么退出直播帶貨，葉璇一直語焉不詳。不過她在直播間半開玩笑地說，“還是出席活動來的多，（兩個月）還不如我站兩次臺的錢”。

由此來看，明星直播帶貨并不容易。不是人人都能創造一場直播就銷售額過億的“銷售神話”。

不過也有人對直播間的銷售神話提出過質疑。例如原淘寶直播的負責人趙陽曾在個人微博吐槽，“真以為東西那么好賣？你們數學及格了嗎，1元秒的車按原價算銷售額，打5折的商品按原價算成交，PV（頁面瀏覽次數）算觀看人數……個個都在放衛星”。

直播帶貨到底有多大的效益，一直都被質疑。直播帶貨能給明星帶來多大的利益，也是一個問號。在疫情暴發期間，大量企業正常的銷售渠道受阻，貨物囤積賣不出去，可能確實對線上渠道特別渴求，但是隨著疫情防控進入常態化階段，各行各業陸續恢復正常營業。企業對于直播帶貨的需求也大量下降。在這種情況下，僅僅靠明星光環恐怕很難長久。

疫情對行業影響有多大

6月11日晚間，博納影業集團官方微信公眾號稱，博納影業集團副總裁黃巍先生，因身體原因長期失眠、心情壓抑，于2020年6月10日0時許在北京市朝陽區墜樓身亡。經警方調查，已排除刑事案件嫌疑。

據悉，黃巍生前的朋友圈幾乎都與影院相關。4月3日，他說，“別等了，都散了吧！我也考慮做做家庭影院吧”。4月10日，轉發“如果不是想逼死影院，總該做點什么吧”。4月13日，轉發電影家協會報告，“雖然現在院線的復工還遙遙無期，有72%的觀眾對院線觀影抱有期待”……

根據官方信息，黃巍是影視行業資深從業者，擁有15年以上電影院產業從業經驗。在博納工作期間，黃巍成功簽約、建成并開業了近百家現代多廳影院。有人猜測黃巍自殺與影院遲遲不能復工有關。

著名導演賈樟柯在個人微博轉發了黃巍墜亡的消息，并評論說“行業之悲”。約半個小時之后，賈樟柯又發了一條微博，“應該考慮影院復工復產了。北京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二級應急響應下調為三級，全國大部分業態已經開放。有的電影企業日虧損100萬，100萬影院從業者需要生存啊????”。導演陸川亦表示，“心痛，為黃兄，亦為行業”。

2020年3月中旬之后，有關疫情防控的好消息越來越多，全國多地新增病例持續清零。北京也下發了電影院開業的指導意見。原本以為影院即將復工，實際上部分地區的影院也曾復工過幾天，不過很快就被叫停。3月27日晚，據新華日報社旗下交匯點資訊報道，接到國家電影局通知，所有影院暫不復業，已復業的立即暫停營業，具體復業時間需等待國家電影局通知。

到6月份，眼看疫情防控已經穩定，各地少有病例出現。影業從業者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復工的希望。然而，6月11日北京新發地市場出現聚集性病例，一時間疫情防控的弦又繃緊了。6月11日下午，北京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領導小組第六十六次會議暨首都嚴格進京管理聯防聯控協調機制第二十九次會議召開，明確電影院、KTV等密閉式文娛場所暫不開放。

兩度希望破滅，對于影院行業從業者來說，打擊很大。眼開暑期檔已經啟動，錯失了上半年的機會，下半年如果連暑期檔都趕不上，那么意味著一整年都將泡湯。對于影業公司來說，人員工資、場地租金、日常運營開銷都在一步步蠶食公司的生存空間。

許多影業公司已經不得不開始采取裁員、只保留員工基本工資等做法。一些影業公司從業人員每月拿到手的工資甚至連當地的最低工資標準都夠不上。

長此以往，對電影行業的打擊巨大。2019年國產電影曾出現《流浪地球》《哪咤之魔童降世》《少年的你》等口碑佳作，也因此讓人們對于國產電影的未來多了一絲信心和期待。2020年的這場沖擊會不會中斷國產電影的良好發展勢頭，導致資本和人才從這個行業流失？

行業格局或將改變

疫情的沖擊很可能徹底改變影視行業的格局，未來可能越來越多的電影會考慮通過線上發行。大年初一，從春節檔撤檔的喜劇電影《囧媽》，以6億元的價格將自己賣給了字節跳動公司，后者將《囧媽》免費在自己的線上平臺播出。這一舉動引起了不少關注，對于觀眾而言，線上觀看的成本小，時間、空間相對自由，受到新生代年輕人的追捧。然而對于影院和影片的宣傳、發行方來說，他們多了一個競爭對手。線上發行無疑是在“搶生意”，尤其是在疫情背景下，這種做法有點趁火打劫。

中國電影家協會5月27日發布了《電影院生存狀況調研報告》，據受訪的187家影院提供的數據分析得出，全部影院從2月開始已入不敷出，不少影院日均虧損上百萬元。將近半數的影院賬上資金已經不足，現金流告急;42%的影院認為自己有“關門大吉”的風險;只有10%的影院有可能轉手繼續經營。

疫情過后，一方面線上觀看習慣可能逐漸形成，并搶走一部分用戶;另一方面，一批沒有熬過寒冬的企業恐怕要“關門大吉”。未來線上與線下的競爭將無法避免。線下影院如何重新走上正軌，充滿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