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罪認罰案件量刑建議研究

張志新　陳建新

關鍵詞 認罪認罰 量刑建議 精準化 檢察機關

作者簡介：張志新、陳建新，遼寧省朝陽市龍城區人民檢察院。

中圖分類號：D925?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20.08.123

2018年10月26日《刑事訴訟法》修訂，將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納入其中，規定檢察機關應當就主刑、附加刑、是否適用緩刑等提出量刑建議。2019年10月24日，“兩高三部”聯合下發了《關于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明確規定檢察機關一般應當提出確定刑量刑建議。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核心是在于對量刑建議的準確理解和把握，犯罪嫌疑人最關心的問題也是量刑建議的提出。因此，檢察機關對認罪認罰案件量刑建議的精準把握就顯得尤為重要。

本文將在朝陽市龍城區人民檢察院司法實踐基礎上，以2019年10月至2020年5月辦理的認罪認罰案件為視角，對認罪認罰案件量刑建議的現狀和問題進行梳理，并相應的提出對策。

一、認罪認罰案件基本情況

（一）認罪認罰案件數量

自2019年10月至2020年5月，朝陽市龍城區人民檢察院共審結案件127件129人，其中適用認罪認罰案件84件，占全部結案案件的66.14%。其中，2020年1月至今，該地區審結案件62件，適用認罪認罰案件45件，適用認罪認罰率為72.58%。

（二）案由分布

根據《指導意見》規定，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可以適用所有刑法罪名，但是該地區僅有危險駕駛罪、盜竊罪、詐騙罪、故意傷害罪幾個罪名適用率較高，占認罪認罰案件總數的66.67%。

（三）量刑建議情況

該地區適用認罪認罰案件以確定刑量刑建議為主，確定刑量刑建議占比94.05%，幅度刑量刑建議占比5.95%。

（四）量刑建議內容

該地區適用認罪認罰案件的刑期主要集中在拘役至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占比98.81%，重罪案件相對較少。

（五）建議法院適用程序情況

該地區適用認罪認罰案件檢察機關建議適用程序以簡易程序為主。

（六）量刑建議法院采納情況

該地區認罪認罰案件法院采納率為100%，其中，經法院建議調整量刑建議案件4件，占比4.76%，法院直接采納率為95.24%。法院直接采納率反映檢察機關量刑建議提出的專業性和精準性，但不可否認的是仍有部分案件量刑建議精準性欠佳。

（七）上訴情況

該地區適用認罪認罰案件仍有少部分被告人提出上訴，上訴案件數6件，上訴率為7.14%。

（八）抗訴情況

該地區適用認罪認罰案件，判決后被告人又提出上訴的6起案件，檢察機關均未提出抗訴，抗訴率為0。

二、認罪認罰案件存在的問題

（一）檢察機關量刑專業性有待提高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實施之后，量刑給檢察機關帶來了一定的壓力和困難，大部分量刑指導意見、量刑標準都是以法院內部文件的形式下發，檢察機關很少參與制定。且到目前為止法律、司法解釋沒有法檢兩家統一的量刑標準。司法實踐中比較突出的問題是，同類案件不同地區的檢察機關建議的刑期不一致，甚至同一檢察機關不同的檢察官量刑建議也不一樣。此外，最高法、省高法出臺的《關于常見犯罪的量刑指導意見》僅規定了部分罪名的量刑情節和量刑幅度，無法滿足認罪認罰案件的量刑需要。

（二）值班律師僅為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的見證人

犯罪嫌疑人在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時，因不具備專業的法律素養，只能對量刑建議表達同意或者不同意，部分犯罪嫌疑人會當場征求值班律師對量刑建議的意見，幫助他們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這時值班律師對量刑建議的意見就顯得尤為重要。但在司法實踐中，值班律師沒有條件為犯罪嫌疑人發表量刑意見，僅為簽署量刑具結書的見證人和程序性事項的告知者，僅提供了形式上的法律幫助。

（三）認罪認罰后，被告人以量刑過重為由上訴的問題

該院辦理的被告人張某盜竊一案，被告人認罪認罰，在值班律師見證下自愿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一審法院判決后，被告人以量刑過重為由上訴，后又自行申請撤回上訴，其真實想法是想通過上訴“留所服刑”。認罪認罰后，被告人又上訴的，檢察機關是否應該行使抗訴權撤銷認罪認罰“優惠”，以回應其濫用“上訴不加刑原則”的這一行為，這是檢察機關面臨的新問題。

（四）法院建議調整量刑建議的問題

該院辦理的被告人李某某危險駕駛一案，被告人認罪認罰，檢察機關提出量刑建議為拘役五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8000元，法院審理后認為量刑偏重，提出調整量刑建議，該院接受了法院的建議，將刑期調整為拘役四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8000元。檢察機關未能及時的適應訴訟制度改革和認罪認罰制度發展的現代化要求，對于量刑建議精準性把握不夠。

三、解決上述問題的對策和方法

（一）提升專業素能，規范化提出量刑建議

對于不常見的、新型犯罪案件，檢察官對提出量刑建議把握不準的，可以召開檢察官聯席會議或者檢委會集體討論提出量刑建議。同時應加強與法院的溝通協調，注重與量刑經驗豐富的法官交流探討量刑規律，提高檢察官的精準量刑能力，一旦精準量刑建議被法院采納，還可以增強檢察機關在刑事訴訟中的司法公信力。

此外，雖然省高法出臺的《關于常見犯罪的量刑指導意見》實施細則（一）、（二）、（三）對32種常見犯罪的規范量刑進行了明確，但其適用范圍有限，滿足不了認罪認罰案件的總體需求。上級檢察機關應盡快出臺適用認罪認罰案件量刑規范，為檢察機關精準化量刑提供依據。同時，還應搭建大數據智能量刑輔助系統，依托大數據對類案判決的刑罰進行數據分析，為檢察官精準量刑提供大數據支撐。

（二）強化值班律師在量刑協商中的作用

第一，落實經費支持政策。該地區值班律師的補助政策一直沒有落實，導致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的積極性越來越低，不愿意配合認罪認罰工作，部分案件只能延遲審結。應盡快落實值班律師補助政策，確保認罪認罰制度的正常運行。

第二，探索訊問時值班律師在場制度。探索訊問時值班律師在場制度，一方面值班律師可以全面的了解案情，另一方面可以告知犯罪嫌疑人認罪認罰制度的法律規定，還可以對量刑建議有針對性的提出意見。

第三，探索證據開示制度，制作簡版證據提綱。對于沒有時間閱卷的值班律師，探索向值班律師提供簡版證據提綱，讓其在短時間內了解案件相關證據情況，從而更有針對性的對量刑建議發表意見，提供實質性的法律幫助。

第四，探索遠程視頻見證。“疫情”期間，該院在提審看守所內犯罪嫌疑人時，探索利用網絡以遠程視頻方式與值班律師連線，值班律師通過視頻為看守所內的犯罪嫌疑人提供法律咨詢，見證認罪認罰具結書簽署過程，同時檢察機關將此過程予以同步錄音錄像留存。

（三）以“留所服刑”為目的上訴的把握

被告人以“留所服刑”為目的上訴的，其本意并非否認認罪認罰，只是以量刑過重為由上訴，拖延時間以達到其“留所服刑”的目的，因此檢察機關不必行使抗訴權。但是，在適用認罪認罰時，給予犯罪嫌疑人量刑“優惠”較多時，被告人上訴的，可以根據案件具體情況選擇抗訴或者不抗訴。

此外，被告人對認罪認罰反悔提出上訴的，符合抗訴條件的，檢察機關應當提出抗訴。被告人以認罪認罰方式換取輕刑，再利用“上訴不加刑”原則，企圖再次獲取更輕的處罰，認罪動機不純，原量刑建議提出的基礎已不存在，應通過抗訴回歸標準化量刑，通過抗訴權的行使取消認罪認罰量刑“優惠”。這既是對認罪認罰制度的保護，也是對認罪認罰反悔的制約。抗訴不僅僅是為了加重上訴人的刑罰，而是通過抗訴方式引導被告人遵守認罪認罰具結，減少無謂的上訴，助推認罪認罰制度的高效運行。

（四）量刑建議的精準化路徑

細化刑期。該院以往辦理的危險駕駛案件的量刑均以“月”為單位計算，導致部分案件量刑偏輕或偏重，現在應探索以“天”為單位量刑建議。如李某某危險駕駛一案，量刑拘役四個月零十天更為準確，即落實了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還可以避免法院提出調整量刑的建議。對于法院以量刑不當建議調整的，檢察機關應當認真對待，確有不當的應當虛心接受法院的建議進行適當調整。

探索公式化量刑。認罪認罰案件，檢察機關如果未加釋明量刑建議計算得出的方法，以及認罪認罰減少刑罰的比例，會降低犯罪嫌疑人對量刑建議的認可度。因此，檢察機關應向犯罪嫌疑人及值班律師詳細說明量刑建議提出的計算方法。具體量刑計算方法如下：第一步，根據量刑指導意見確定量刑起點;第二步，根據刑罰量確定基準刑;第三步，在確定基準刑的基礎上，根據案件具體的加重、減輕情節對基準刑按比例進行調節，得出擬宣告刑，需要提醒的是，這里的加重、減輕情節不包括認罪認罰情節;第四步，檢察官根據認罪認罰情況按比例對擬宣告刑進行調節，最后確定精準性量刑建議，確保刑期計算全程留痕。公式化的計算方法，讓犯罪嫌疑人清楚的了解認罪認罰獲得刑期的“優惠”比例，消弭對抗情緒，確保量刑激勵透明，利于雙方達成一致意見，從而實現量刑建議的精準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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