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國：打魚人變清漂巡河工

新華社記者 張桂林 周聞韜

拆了漁船、交出漁網“洗腳上岸”的李代國，兩個多月前又下河了，“這輩子算是離不開這條河了。”

家住重慶墊江縣高安鎮龍溪河畔的李代國，打小就在漁船上長大。捕魚的手藝從爺爺手中一路傳下來。剛到掌舵的年齡，他就成了鎮上小有名氣的打魚能手。

那時候，匯入長江的水又清又亮。“魚多得很，什么稀奇品種都有。”就靠著龍溪河的魚，李代國成了家，養大了兩個娃，娃也成了家，二兒子還在岸邊開了一家魚館。

但今年3月下旬，鎮政府通知：為修復長江流域水生態、保護水生物資源，龍溪河即將禁捕，漁民要準備上岸轉產。“我已經53歲了，不捕魚還能干啥？”李代國滿臉不情愿。

鎮干部反復上門做工作，李代國嘴上不服軟，心里卻開始松動。他想起了曾經跟著龍溪河起伏漲落的日子。

自20世紀90年代起，龍溪河兩岸的場鎮越修越大，居民越來越多，污水橫流，垃圾成堆。后來沿河又修電站，建造紙廠、化肥廠、養殖場。河水越來越臟，越來越臭，再后來變成褐色，泛著泡沫。

李代國還在打魚。但河里的魚越來越少，有時“十網九空”。碰上運氣好，偶爾捕上來幾條，鱗和鰓都是黑的，賣也賣不掉。他只好把船開得更遠，到江里去捕。眼瞅著朝夕相處的龍溪河一天天臭下去，李代國心里不是滋味。

但天無絕人之路。2016年以來，隨著長江流域共抓大保護的深入推進，龍溪河迎來了轉機。

沿河廠礦大量被關停，城鎮污水廠、垃圾廠也慢慢運轉起來。2018年，重慶啟動流域橫向生態保護補償機制，龍溪河被作為重點納入。截污、清淤、綠岸等治理工程也相繼啟動。墊江縣還專門組織機構統籌流域清漂、巡河和水生資源管護。

龍溪河的水質改善，魚兒慢慢回來了，河上的漁船又轟鳴起來。李代國又早出晚歸，往來于河上。

有時候，收了網的李代國也會坐在船頭，看著河發呆：“這大病過一場的龍溪河，是不是也該休養生息呢？”但轉念想到自己的生計，他就直撓頭。

“老李，知道你對龍溪河有感情，但禁漁轉產就是為了讓河更好啊！”這回上門的是墊江縣漁政漁港監督管理站站長高能波。李代國沒有接他的話茬。

“你可以上岸不離河嘛！到清漂巡河隊去，一樣有收入。”“我只會打魚，搞不懂咋個清漂巡河。”“就是清理水上、岸邊的垃圾，再看看有沒有亂排污的。你熟悉河道，干活實在，一個月收入兩三千元不成問題。”

李代國收拾好船、網，洗腳上了岸。今年4 月，他主動上交了漁船，領到15.5萬元補償金。沒多久，接到清漂隊上崗通知，穿上迷彩服、套上一件反光背心，李代國又下了河。

側身站在船頭，手持撈網，迎水上劃，手腕稍稍轉動，一個枯枝就被兜進了船艙。兩個多月來，和隊友頻繁往返于龍溪河半節橋至六劍灘80 多公里的河道，李代國對清漂工作已經駕輕就熟。

龍溪河愈發清亮了。到河邊親水的人越來越多，高安鎮在河岸栽種起各種花木，還修了環河步道。縣中學的師生經常過來繪畫寫生，具有當地特色的高安嗩吶也時常在河畔響起。

最讓李代國激動的是龍舟賽的號子，“這在高安是破天荒第一次。”

今年6 月23 日，龍溪河舉行首屆龍舟賽，全縣21支隊伍在高安河段競渡。李代國第一批報了名，想用“行走龍溪河40 多年積攢的實力”為高安隊出把力。但賽前體檢時，因血壓偏高抱憾退出。

比賽那天，上萬人在龍溪河兩岸“觀戰”。李代國在岸邊為隊友加油，喊破了嗓子。看到高安隊第一個沖過終點，他的眼淚唰地流了出來。

李代國做了一個決定，今年要把身體鍛煉好，讓血壓降下來，“明年龍舟賽一定要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