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銀行業(從金融形態上看)經歷了從國有專業銀行分割壟斷到多元銀行體系、民間金融再度興起及制度化發展、互聯網金融異軍突起三個階段的重要變遷。這一變遷背后隱含著共通性和一致性的歷史制度邏輯:中國銀行業的變遷本質上是國家在特定的戰略認知作用下,所主導(引導)的增量式變革的產物。
具體而言,1984-2007年,受銀行業應“服務國企改革”和“把銀行真正辦成銀行”雙重戰略認知的影響,國家通過發展股份制銀行等金融力量和引入境外戰略投資者的戰略,推動了中國銀行業從分割壟斷到多元體系的轉變。2008-2012年,受銀行業“服務三農及實體經濟”與民間金融治理“宜疏不宜堵”的戰略認知影響,國家則通過發展村鎮銀行等新型民間金融組織和以溫州為代表的區域金融改革的戰略,將民間金融的發展納入銀行業變革的制度化軌道。2013-2015年,受“傳統銀行業弊端重重”和互聯網金融有利于金融創新的戰略認知影響,國家建構起鼓勵和規范第三方支付、P2P等為重點的互聯網金融發展戰略,推動了互聯網金融的發展。
通過三階段的增量式變革,國家在不徹底改變銀行業既有利益和權力格局的條件下,培育和支持體系外金融力量的發展,一定程度上“倒逼”銀行業金融體系的變革,不斷提升銀行業的市場競爭能力與金融服務效率。
西方抗疫模式遵循的是“個體本位”的文化邏輯。在西方政治哲學傳統中占據主流地位的自由主義認為,人是獨立個體,趨利避害是人的基本天性。無論是霍布斯的“戰爭狀態”,還是洛克的“溫情的自然狀態”,政治社會的建構都是孤立個體計算利益的結果。為了擺脫人與人的相互沖突,各自獨立的個體根據趨利避害的本性,決定讓渡部分權利,建構社會公共權力。這便是西方政治哲學中契約論的主流敘事。根據契約論,獨立個體是政治社會的邏輯起點,個體先于社會而存在,社會是獨立個人的集合體而已。
西方社會把個體主義上升到方法論高度,形成“方法論個體主義”,進而建構“經濟理性主義”,最終經濟理性主義成為社會制度的評價標準。在經濟理性主義看來,個體性是人的基本屬性,而個體性主要表現為人的自利性,這是社會行動的出發點。照此邏輯,社會群體的相互合作是理性個體的博弈結果。于是西方社會一旦遭遇類似新冠肺炎疫情的公共性危機,就會出現個體性與公共性的巨大矛盾,最終形成美國生態學家加勒特·哈丁所總結的“公地悲劇”。由于個體利益是社會合作的邏輯起點,所以很難要求西方民眾做出為公共利益犧牲個人利益的選擇。在西方世界,以公共利益的名義限制個人利益的行為必須得到獨立個體的充分授權。由于個體理性的有限性,特別是在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這種授權往往具有嚴重的滯后性,這正是許多西方政府應對疫情反應遲緩的體制性原因和結構性矛盾所在。
相比之下,中國在此次抗疫中展現出“共同體本位”的文化邏輯?!肮餐w本位”為中國抗疫起到了巨大的精神支撐作用,而“共同體本位”的形成離不開中華民族迭遭患難的歷史過程。換言之,它不是中國人民的天生偏好,而是在歷史中應對危機所形成的集體記憶。由于中國農耕文明“靠天吃飯”的生產特點,中國人在面對水旱蝗蟲等頻仍發生的災害中積累了荒政經驗,也塑造了“共同體本位”的文化邏輯。

本文利用19個城市2016年和2018年兩輪問卷調查數據,圍繞政策傳播渠道的演變關系及內在機理展開分析,并將討論的焦點從渠道間關系是競爭還是共生,進一步深化到了何時競爭、如何共生以及這些現象背后的受眾因素。本文的研究發現如下:
第一,不同的政策傳播渠道間的關系會隨著受眾使用渠道的多寡而發生變化,即在使用渠道較少的受眾群體中,渠道之間呈現的是“此消彼長”競爭關系;在使用渠道較多的受眾群體中,渠道之間呈現出“水漲船高”的共生關系。上述發現與競爭性的功能替代理論與利基理論的預設都部分吻合,并進一步揭示出兩種理論在不同政策傳播情境下的邊界和局限。
第二,本文的研究還有助于幫人們理解政策傳播渠道的演變規律,即政策傳播渠道的豐富過程是沿著從間接到直接、從大眾向專業、從碎片化向全景式的特征遞進的,具體表現為從傳統渠道到新媒體渠道,再到專業傳播渠道的演變。而這種演進不僅需要信息傳播技術發展提供可能性空間,也與受眾的政治參與意愿、溝通能力以及溝通習慣密切相關。即相比意愿性更低的受眾,受眾的政治參與意愿越高,越傾向主動地去使用更多渠道來獲取政策信息,更青睞直接和專業渠道的使用;而且,受教育程度越高的公眾越傾向于使用多元化的政策傳播渠道來獲取政策信息。同樣有意思的現象是體制內的受眾比體制外的受眾更偏好使用多元的渠道進行政策信息的獲取。
第三,需要注意的是,這種從競爭到共生轉換的受眾群體呈現出數量占比明顯遞減趨勢。即使人均使用渠道數量有所增加的2018年,使用三個及其以下渠道的受眾總數占比超過七成,而三個以上渠道的受眾不到三成,這種渠道使用的明顯差異也意味著共生關系只在一部分的受眾中得到了較好體現。這與其它類似調查發現相吻合。也就是說,不少受眾目前仍然還遺留著“靶子”的特性。
第四,本文的研究有助于深化人們對于信息鴻溝現象的理解。有學者認為,互聯網的高滲透率有助于填平信息鴻溝,但本文的研究卻提醒人們需要對此保持謹慎樂觀的態度:面對同樣豐富的渠道和信息,有些受眾收獲頗豐,而有些受眾卻收獲寥寥無幾。而且,還需要基于渠道融合的特征和效用機理更好地幫助那些處于溝通弱勢地位的受眾(例如文化程度低、體制外的受眾)更好地接入和有效使用更多的渠道,進而更平等地享有作為公共品的政策信息紅利。此外,政策制定者還需在深入了解不同公眾群體的渠道使用動態基礎上,優化政策傳播資源的投放,并特別注意使用渠道較少、卻占比不低的受眾政策信息獲取的平等權利。
第五,本研究對中國政策傳播渠道建設也有政策寓意。對渠道間關系的深入研究顯示:“信息鴻溝”并非短時間內以渠道數量的物理疊加就可以直接填平,而受眾的多元化渠道使用產生的長期“化學反應”可能更有希望使其縮小。因此,受眾的渠道擴張內在邏輯及其溝通價值需要得到更多的關注。目前“政府工作報告”“政府預算報告”“政府統計公報”還是相對比較小眾的政策信息獲取渠道,這與政府對這些渠道所投入的巨大資源相比還存在較大落差。雖然此類政策傳播渠道代表著政策信息全景式的權威概括,但目前可能只有少數受眾能夠較好的解讀和消化。這也意味著要讓一些最重要的政策信息“原滋原味”直達到“千家萬戶”,不僅需要深入研究政策傳播渠道的現實狀態和演變關系,也需要重視政策信息的相同內容不同版本設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