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杰
摘要:本文通過分析內蒙古沿黃河運的歷史淵源及發展現狀,進一步明確了內蒙古沿黃河運的重要性,并提出內蒙古黃河文化保護傳承振興的有效途徑。
關鍵詞:沿黃河運 文化振興 中華民族共同體
2019年9月18日,習近平總書記在黃河流域生態保護和高質量發展座談會上強調:“要推進黃河文化遺產的系統保護,深入挖掘黃河文化蘊含的時代價值,講好‘黃河故事,延續歷史文脈,堅定文化自信,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凝聚精神力量”。因此,挖掘黃河新的文化價值與功能,成為當代保護傳承與振興黃河文化的重要任務。
內蒙古沿黃河運,指的是圍繞黃河內蒙古段展開的水陸交通運輸、貨物交流、技術轉移、人員合作、組織管理等系統工程。由于黃河內蒙古段是黃河最北、最平緩的一段,流經多民族、多經濟形態地區,因此孕育出獨特的內蒙古沿黃河運文化。
內蒙古沿黃河運奠定了中國北部疆域,維護了國家社會穩定
公元前221年,秦并六國,到漢朝建立大一統國家,中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形成并得到初步發展。當時中央政府對所轄疆域有“北邊郡”和“內郡”之稱。內蒙古額濟納旗出土的居延漢簡載“狠田以鐵器為本北邊郡毋鐵官印器內郡令郡以時博賣予細民毋令豪富吏民得多取販賣細民”,可以清晰的看到北邊郡是與內郡相對應的行政管轄區域。統治者對北邊尤為重視。《史記》卷二八《封禪書》說漢武帝行跡:“上乃遂去,并海上,北至碣石,巡自遼西,歷北邊至九原。五月,反至甘泉。”《史記》卷三四《平準書》:“于是天子北至朔方,東到太山,巡海上,并北邊以歸。”司馬遷說的北邊,主要地理范圍就是今天內蒙古黃河流域。
《史記》卷二四《樂書》曰:“天馬來兮從西極,經萬里兮歸有德。承靈威兮降外國,涉流沙兮四夷服。”包頭地區就出土了“四夷盡服”、“單于天降”的瓦當,這片區域鑒證了中國北部疆域的形成。
內蒙古黃河流域的穩定,關乎全國穩定。《史記》卷三0《平準書》:“嚴助、朱買臣等招來東甌,事兩越,江淮之間蕭然煩費矣。唐蒙、司馬相如開路西南,鑿山通道千余里,以廣巴蜀,巴蜀之民罷焉。彭吳賈滅朝鮮,置滄海之郡,則燕齊之間靡然發動。及王恢設謀馬邑,匈奴絕和親,侵擾北邊,兵連而不解,天下苦其勞,而干戈日滋。”可見早在漢代,北邊的穩定已經影響全國。光緒《汾陽縣志》卷十三“藝文”,收錄曹學聞《開修黃蘆嶺東路紀德政碑記》,上載“永寧州,界連西陲,北達邊外,歸綏諸路商賈遠貿粟麥,泛皮船隨黃流南下,聚于州西磧口,一府之民仰利賴焉。而東至太原,南抵平陽,州縣凡二十余,亦視汾為橐鑰,概所系非特一方生計矣。”清代內蒙古黃河河運更是為山陜、魯豫等地運輸糧食等物資,“所系非特一方生計”,關乎全國穩定。
因此,內蒙古沿黃河運并非簡單的物資運輸,由漢至清,為中國多民族國家北部疆域的形成和社會穩定奠定了基礎。近代以來,黃河兩岸河路漢偷渡黃河,又將日本布防情況匯報我軍,為抵御外敵、民族解放、新中國的成立做出了應有的貢獻。
內蒙古沿黃河運促成了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促進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
內蒙古黃河河運,首先是人員的交流。《史記》卷一五《六國年表》載秦始皇三十三年,“筑長城河上,蒙恬將三十萬。”張維華估計當時內地來此“總在伍士兵及戍卒與罪謫計之,當不下數百萬。”這百萬人中,擁有一技之長的人員不在少數。此外更多的是物產交流。
地灣漢簡載:當空道便處稟食如律。“當空道”與《史記》卷一二三《大宛列傳》及《漢書》卷六一《張騫傳》“當空道”含義一致。張騫“鑿空西域”帶來的是食品、織物等物產的交流。《鹽鐵論·力耕》載大夫言已經說到“異物內流”情形:“是以騾驢駝駞,銜尾入塞,驒騱騵馬,盡為我畜。鼲貂狐貉,采旃文罽,充于內府。而壁玉珊瑚琉璃,成為國之寶。”烽燃遺址出土麻織品可能多來自中原地區。黃河北岸“騾驢駝駞、驒騱騵馬、鼲貂狐貉、采旃文罽與西南織錦、中原麻織、農作物等相互交流”,共同創造出中華民族共建共享的民族文化產業。
隨著民族交融,清代以降,內蒙古沿黃河運輸入到內地的也不僅僅是“異寶”了。《綏遠通志稿》卷七十“水路”載:“自乾隆以還,口外墾殖日廣民股物阜,出境之油、糧、鹽、堿、甘草各貨,入境之日用雜貨,山西與歸綏往來之商運,凡經河路者,皆以托屬河口為唯一之碼頭。”從乾隆年間到民國時期,由內蒙古經黃河運到山西的貨物有糧、油、鹽、堿、藥材、皮毛等,但以糧油為最大宗。糧食品種主要是糜黍、谷子、高粱、豆類及玉米、大小麥等,油料主要是胡麻。內蒙古供貨支線有阿拉善盟從吉蘭泰鹽池到舊磧口的運鹽駝路,五原、臨河一帶各大干渠的運糧水道,杭錦旗、達拉特旗的甘草馱運線,鄂托克旗的運堿駝路,內蒙古段各條支線以供貨為主,山西段若干支線以運銷為主。
內蒙古沿黃河運不僅與山西相關。《臨縣志》載:“在京包鐵路未建之前的170多年間,每日有50余只木船往來于磧口碼頭,大批糧、油、皮毛、鹽堿、藥材等雜貨,自陜甘綏蒙等地源源運載而來。棉布、綢緞、茶葉、陶瓷、煙酒、火柴、粉條等物品,自太原、汾州等地由陸路馱運至磧口,轉銷于大西北。”可見甘肅、寧夏、陜西、內蒙古、山西等沿黃省市都因黃河河運產生聯系,而黃河內蒙古段恰恰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黃河河運促進山西、陜北、河北、山東、甘肅等地開渠打壩、引水澆地等農業生產技術傳播,同時將內地手工技術和商業貿易經營方式帶到黃河以北。他們在此扎根,除了進行農業生產外,還有挖甘草、下窯背炭、在黃河上拉船、在沙漠中拉駱駝、打短工放冬羊、開碾磨油房等等,不同地區、不同民族的人們因黃河河運而形成命運共同體,這其中產生的產品交易、商業管理、社會治理等經驗,在今天依然有借鑒意義。
內蒙古沿黃河運拓展了中國發展新空間
內蒙古早期的城市,基本上都是沿黃河而形成并發展的。除了有名的云中郡、九原郡外,還有一些“當路塞”“直當道之塞”,也逐漸發展成人口稠密的小城鎮。內蒙古沿黃河運不僅僅是水運,水陸結合更是沿黃河運的一個顯著特點。早期因統治者巡幸及邊防所需,沿黃河運與秦直道等沿黃馬道相結合,維持著中央政府對北邊的有效治理。隨后由于陸上絲綢之路的貫通,沿黃河運又與絲路駝道、萬里茶道相銜接,促進歐亞大陸的商業貿易與人員交流。可以說,內蒙古沿黃河運是古代中國與域外世界溝通、擴展發展新空間的重要渠道。今天東南沿海成為中國向外開放的前沿,內蒙古要汲取東南沿海地區的開放經驗,通過進一步加強沿黃地區的開發開放,加深與國際間的交流,使內蒙古沿黃地區重新成為中國外際交流的前沿地帶,推動內蒙古再次飛躍發展。
總的來看,內蒙古黃河流域是典型農牧交錯帶,沿黃河運的發展,使其成為不同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紐帶,有力促進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支撐了中華文明的持續發展與繁榮,維護了國家的穩定和長期統一。
內蒙古沿黃河運更與萬里茶道、草原絲路等陸路運輸相聯通,促使中國與其他文明交流互鑒,拓展新的發展空間。可以說,內蒙古沿黃河運文化是黃河文化的精髓,內蒙古沿黃河運是中華黃河河運之根,各民族守望相助之魂。對于今天筑牢中國北部疆域穩定,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延拓向外發展新空間具有重要的借鑒價值。
近代以來,隨著東南海運、京綏鐵路等興起與環境變遷,內蒙古沿黃河運溝通東西、輸送物質的交通功能逐漸隱退,其大部分地區演變成了歷史遺跡和地理景觀。內蒙古黃河文化保護傳承振興,需要從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國家戰略、國家軟實力、大一統思維等全面考察和梳理,同時也需要根據河路漢的口述,展現近代以來內蒙古黃河河運的人、物產、河道環境、河路社等內蒙古沿黃河運文化,并試圖根據文獻和口述復原一些物件、場所,以供未來文化保護和合理開發之需。
責任編輯:張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