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影視劇中華人形象的建構與變遷研究

摘要：新世紀以來，伴隨著傳媒技術的發展應用和全球化趨勢的不斷推進，各國跨文化傳播活動日益頻繁和密切，影視劇在其中充當著重要載體。全球化語境下，華人形象和中國元素在西方影視劇中占據著重要的一角，但值得注意的是，這種媒介再現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東方化的想象性建構。這恰是對中國形象在世界銀幕上的想象力奪權，其背后凸顯的是“中國威脅論”。

關鍵詞：西方影視劇；華人形象；跨文化傳播；他者；建構；變遷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0）18-0104-02

一、研究意義

長期以來，中國在西方國家的形象建構中一直是“他者化”的存在，是西方路燈影下的世界。西方出于構建其自身主體性的需要，把中國描繪成能夠滿足其自身需要的形象。從物產豐富的天朝到羸弱的“東亞病夫”，無不服務于這一目的。在這個過程中，華人形象的建構自然也服從于這一目的。近代以來積貧積弱的中國更是沒有任何在國際社會上發聲的權利，不管在影視劇中還是在現實生活中，華人的形象一直處在滿足他者主體性而被污名狀態[1]。近年來，我國經濟實力日漸增強，國際影響力逐漸擴大，但我國并未取得與經濟實力相匹配的政治影響力，我國的對外傳播在很大程度上依然停留在“自說自話”的層面上，達不到理想的宣傳效果[2]。

在此意義上，通過對美國影視劇中華人形象的研究，可以進一步了解到美國影視劇相關從業人員對華人形象的動態建構過程和建構機制。了解其背后的意識形態運作機制以及對華人形象的整體認知，從而對其形象建構的過程進行“去魅”。在此基礎上，調整對外傳播策略，結合“格創結合”等策略，從對象國的本土文化出發，從而使對外傳播取得理想的效果，更好地服務于國家經濟、社會發展的需要[3]。

二、美國影視劇中華人形象的變遷

（一）“妖魔化”的華人形象，被丑化的“東亞病夫”

美國影視劇中的華人形象最早可以追溯到19世紀末，這也是電影得以發展的一個重要階段。由于對遙遠的中國缺乏了解，西方世界真正開始了解中國是在鴉片戰爭之后，因此他們把中國想象為神秘而腐朽的帝國，并將其建構為衰落的帝國和妖魔化的劣等民族，銀幕上的華人被呈現為野蠻的、愚蠢的“東方景觀”。隨著時間的推移，影視制作人在利益和好奇心理的驅使下，開始轉換和傳播神秘而復雜的中國文化元素。越來越多的美國人開始接受銀屏上“奇怪”的中國角色。因此，早期好萊塢電影中的中國男人時常被塑造為留長辮、瘦骨嶙峋、吸食鴉片、手無縛雞之力的羸弱形象；而女人則被塑造成穿著旗袍、時刻拋媚眼的色情符號[4]。這一時期誕生了《中國異端與主日學校教師》《花淚》《異端激情》等一系列作品，這些影視作品都在不同程度上體現了當時西方人眼中軟弱無能、被視作“東亞病夫”的中國人形象和中國形象。基于此，觀眾對東方形象和東方地域文化有了初步而錯誤的印象。雖然影片也展現了“黃種人”的一些優勢，但本質上仍是為了與白種人形成對比，從而映襯出其相較于其他人種的優越性[5]。

（二）大善大惡的二元對立，被調侃歧視的撒旦形象

19世紀末20世紀初，東方人物大多被塑造成心理扭曲和狡猾，甚至是擁有邪惡力量的魔鬼，許多美國人提起華人，都會將其視同無惡不作的撒旦。中國男人，即使是正面人物，也會被刻畫為缺乏男性魅力的二等公民。發展至20世紀中期，西方影視作品中的中國和中國人的形象逐步被形塑出一種高度板結化的特征。

例如，許多電影和電視劇中都穿插了唐人街骯臟和陰暗面的畫面，一些負面的形象也開始生根發芽。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傅滿洲，這一形象被視為“黃禍”的典型，在以后幾十年里都有著深遠的影響。長期以來，由于這一形象的存在，中國人在美國受到歧視和不公平待遇。

傅滿洲這一負面性的刻板印象并非憑空而來，是與當時的時代特征和社會語境密切相關的。19世紀中后期，中國移民大量涌入英美社會，他們的價值觀與西方社會格格不入，這對其融入英美社會并獲得當地人的身份認同造成了巨大的阻礙。此外，中國人普遍更為吃苦耐勞的工作精神和低廉的人工成本使很多美國人感到自己的生活和就業受到了威脅，因而極易產生歧視乃至憎惡華人的情緒。正是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黃禍”為代表的一套將亞洲人“他者化”和“妖魔化”的歧視性話語體系逐漸固化[6]。

（三）東方元素大量融入，華人形象日趨立體

在西方影視劇中，華人的出場機會少且常被塑造為一種與白人形成鮮明對比的“他者化”的刻板形象，扮演著附屬品般的綠葉角色，如傭人、服務員等。現今，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以及跨文化交流的不斷深入，從迪士尼制作的動畫片《花木蘭》到中國文化，再到之后的《功夫熊貓》，東方元素如面條、包子、中國功夫、《道德經》、中國古代建筑、針灸等被越來越多地融入美國影視劇中，“中國人”的形象也逐漸從單一走向豐富。

近年來，無論是角色類型還是人物特點，西方影視劇中的華人形象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類型多樣化和正面積極的華人形象成為當下的發展趨勢。2008年之前，美劇中的中國人出現較少，且大多以小市民、服務員、偷渡客等負面形象出現。產生于20世紀末，被譽為“喜劇教科書”的美劇《老友記》憑借詼諧輕松的風格和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被世界各國的觀眾喜愛。同時，這部美劇中零星的華人角色也有助于我們了解當時美劇對于華人形象刻畫的基本模式。在這部經典美劇中，大多數的華人形象都被呈現為邊緣化的小角色。洗衣店員工、中餐廳服務員、拍老板馬屁的職員等都被刻畫為自私小氣、卑微、勢利的形象，與周遭熱情勇敢的白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2008年之后，美國影視劇中的中國人形象逐漸立體多元起來，服務員、幫傭等角色逐漸被身懷絕技的英雄、智勇雙全的特工、在美國努力奮斗的中國青年等形象取代。例如，《紙牌屋》中富可敵國的官二代馮山德、《神盾局特工》中經驗豐富的華人女特工梅琳達·梅等。2015年，《初來乍到》講述了中國家庭移民美國的故事，主角全是中國人，更對美國影視劇中的華人定型化形象造成了巨大沖擊。

西方影視劇中的華人形象日趨復雜和多元化，越來越多生動立體的中國人形象和東方故事對已有的固型化印象造成沖擊。但這并不意味著中國人的形象已經從根本上得到糾正，而是西方世界在一定程度上作出妥協和斗爭的產物。如今，隨著中國綜合國力和國際話語權的快速提升，“黃禍”話語已經不再符合其訴求。但傅滿洲的形象仍深植于西方人的心中，有深遠的影響力。“中國威脅論”（China Threat）正在取代“黃禍”成為一種更具現實色彩的話語體系。

三、西方影視劇中華人形象變遷的原因與實質

影視劇作為一種與社會聯系密切的文化產品，其中的人物形象塑造與變遷都是與當時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市場、創作者等多方面因素密切相關的。

在華人形象演變軌跡的背后，是西方國家的政治訴求和文化宣傳策略。不論是扭曲的“黃禍”形象，還是如今充斥銀幕的“拯救者”形象，以及融入諸多中國元素的影視劇作品，都不代表長期處于“他者”位置上的西方世界對中國有了嶄新的、正確的認識。銀幕中的華人形象逐漸呈現出一種“外部他者”的內卷化趨勢。無論是華人電影中的常青樹“功夫元素”，還是被描繪為“最后的救贖地”的《2012》中的中國，抑或是以國寶熊貓作為主角的《功夫熊貓》，成功的根本原因都在于西方價值觀的輸出。從“傅滿洲”到“陳查理”再到如今的“蘇絲黃”，清晰地顯示出華人形象被西方世界逐漸“去勢”的過程，企圖實現了一種弱化政治意味、“去威脅化”的想象重建。

近年來，大批華裔導演為了轉變華人在西方觀眾中的刻板印象，開始傾向于站在西方想象的“他者”位置上進行自我展演。但這種自我建構卻時常因為創作者自身的雙重文化背景所帶來的撕裂感，而產生銀幕表述與文化錯位之間的錯位。例如，導演王穎一直熱衷于挖掘“中國故事”，在他的作品《雪花秘扇》中以中國神秘的“老同”為敘事對象，為觀眾呈現了“老同”“女書”“裹腳”等舊中國的民俗奇觀。影片在國外廣受歡迎，在國內卻反響平平。這一站在西方形式和視角之上的表達方式充分滿足了西方國家對于中國的獵奇心理，但其中所傳遞的對象和意識形態極易引起中國觀眾的審美疲勞甚至是厭惡之情。

四、結語

在對美國影視劇中的華人形象進行分析后，筆者發現，華人形象的演變過程是與當下的社會語境和時代背景息息相關的，也是美國大眾心理需求不斷變化的表現，同時還離不開中國影視行業從業者的不懈努力。從“黃禍”到“拯救者”的變遷過程，并不意味著西方世界對中國人和中國形象有了真正的轉變和正確的認識，而是其國家宣傳戰略變化的部分表現。跨文化傳播語境之下，美國影視劇若想獲取更大的價值認同和市場收益，就需要建立更和諧平等的認知話語框架和文化框架，塑造出更多元立體的真實中國人形象。同時，我們也需要以更加開放積極的姿態去吸收和借鑒美國影視劇的成功之處和經驗，傳承中華民族精神，傳播中國優質文化，為世界了解中國提供更多的橋梁和窗口。

參考文獻：

[1] 李旻宓.美國影視劇中華人形象的建構與傳播[D].長沙：湖南師范大學，2017.

[2] 周航.跨文化視角下美劇中華人形象建構研究[D].蘇州：蘇州大學，2015.

[3] 顧曉樂，王松.“東方主義”視角下的“他者”鏡像——解讀當代美國影視作品中的華人形象[J].文藝評論，2013（09）：52-56.

[4] 李一鳴.銀幕謊言：好萊塢電影中妖魔化的華人形象[J].大眾電影，1997（07）：16-19.

[5] 何仁億，常江.美國主流電視劇對華人形象的刻板化呈現[J].新聞春秋，2018，000（001）：81-89.

[6] 常江.從“傅滿洲”到“陳查理”：20世紀西方流行媒介上的中國與中國人[J].新聞與傳播研究，2017（02）：76-87+127-128.

作者簡介：黃菊（1997—），女，山西陽泉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傳播學、傳媒文化、媒介素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