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施南土司建置沿革考略

【摘要】 施南土司是元明清時期湖北實力雄厚的土司之一，其建置更迭頻繁，衙署歷經變遷。盡管已有文章對元代施南土司建置沿革有所涉及，但其中還有許多內容尚待商榷。

【關鍵詞】 元代;施南;宣慰司

【中圖分類號】K24?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40-0093-02

施南即施州南部地區，大致為現在的湖北恩施地區。元代，土司制度成為定制，施南土司因此設立，轄區約為現今宣恩縣，直至雍正十三年被改土歸流，歷經四百余年。目前多數學者與岳勝友的看法一致，認為施南土司在元初時設為沿邊溪洞招討司，后來又改為鎮邊總管府，在至元二十三年改為忠義軍民安撫司，至正二年改為宣慰使司。①

一、元代施南土司建立背景

元朝建立后，為確立在西南地區的統治地位，對西南地區示以招撫政策。

元初，元廷勢力范圍遠未深入西南少數民族地區，往往通過任用當地首領而達到“以夷制夷”的目的。至元十二年十二月（1275年），僉書四川行樞密院事昝順言：“紹慶府、施州、南平及諸蠻呂告、馬蒙、阿永等，有向化之心。又播州安撫楊邦憲、思州安撫田景賢，未知逆順，乞降詔使之自新，并許世紹封爵。”從之。②可見，在元初，對待少數民族地區持懷柔態度，少數民族地區的首領有向化之心就能封爵世襲，以此爭取西南少數民族地區的歸附。元朝在招撫政策外，輔以軍事進攻，在短時間內占領施州。至元十五年，元軍攻下重慶后，順“施、思、播諸山壁水柵而下” ③，降服施州諸蠻。而后，劃分省路，建制設官。至元十六年正月，元朝將四川行省分為東西南北四道，“重慶等路為四川南道……并立宣慰司。” ④四川南道宣慰司下轄重慶路、夔路，統領一司、二縣、七州，施州隸夔路總管府。⑤可見，至元十六年，元朝已確立起在施州地區的統治地位，成為施州設立土司的開端。

二、元代施南土司的建立

盡管元史并未提及施南土司的建置，但從后世的記載中可推斷出，至元二十一年，在施南設立沿邊溪洞招討司，為施南土司的建始。

后世記載中均提到，元初已在施南地區設立沿邊溪洞招討司。明代嘉靖《湖廣圖經志書》記載：“施南宣撫司，古荒服之地，宋崇寧中覃都管罵始納土輸賦，屬施州，元置沿邊溪洞招討司。” ⑥從這條記載來看，元初，已在施南地區設置沿邊溪峝招討司。康熙《荊州府志》沿用了《湖廣圖經志書》的說法，并提到忠路、金峝同歸施州治理 ⑦。盡管在元代的史料中未見到關于施南土司的記載，但從相鄰土司的史料記載可探尋施南土司的大致建置。

施南地區位于鄂西南，溪洞繁多，設立土司符合當時元廷的治邊策略。元朝在西南邊遠地區，設立宣撫、安撫、招討、長官等司，安撫使與招討使同為正三品。《元史》記載：“其在遠服，又有招討、安撫、宣撫等使，品秩員數，各有差等。” ⑧又于“西南夷諸溪洞各置長官司，秩如下州，達魯花赤、長官、副長官，參用其土人為之。”可見，元代在西南各溪洞設立了不少土司。而《元史》多有在“沿邊溪洞”設立土司的記載，例如“十二月癸丑朔，以岑世興為懷遠大將軍，遙授沿邊溪洞軍民安撫使，佩虎符，仍來安路總管;黃勝許為懷遠大將軍，遙授沿邊溪洞軍民安撫使，佩虎符，致仕，其子志熟襲為上思州知州”，“土番，剌馬剛等處，天全，倴不思，沿邊溪洞，以下各置副使一員”。由此可知，元廷在沿邊溪洞設立了諸多土司，官職不局限于長官司。

散毛、又巴土司叛服不常，在施南地區設立沿邊溪洞招討司，可以對散毛、又巴等土司起到牽制作用。至元十七年，鄂西實力較為強大的散毛、又巴土司歸附元朝。兩年后，蠻洞向世雄兄弟聯合散毛諸洞叛亂。“至元二十年六月辛亥，四川行省參政曲立吉思等討平九溪十八洞……以向世雄等為又巴諸洞安撫大使及安撫使。” ⑨次年，散毛、又巴土司再次叛亂。“秋七月丁丑朔，敕荊湖、西川兩省合兵討義巴、散毛洞蠻。” ⑩針對散毛、又巴等地的“叛服不常”的問題，在其周圍建立一股可與之抗衡的勢力，是為有效措施。《元史》從未提及施南諸洞，可見其實力較弱。施南與散毛、又巴等地距離較近，受到其侵擾時無法與之相抗，為得到元廷的支持，必然對元廷忠心耿耿，適合作為元廷的扶植對象。至正十二年（1352年），鄂西諸蠻叛亂，元廷就采取了上述措施，將施州“升為施州等處招討使司都元帥府” ?，以鎮守鄂西諸蠻。而至元二十一年后，直至元末，鄂西南土司叛亂的事件寥寥無幾，可見當時元廷采取的有效措施極有可能是在施南地區設立沿邊溪洞招討司。

元初，土司兼任萬戶形成慣例，施南地區的沿邊溪洞招討司應同時兼任鎮邊萬戶府。道光《施南府志》記載：“元置鎮邊萬戶總管府。” ?同樣記載均可見于同治《宣恩縣志》《建始縣志》《來鳳縣志》以及光緒《利川縣志》。元初在各路所設的萬戶府主管軍事，根據官軍的人數分上萬戶府、中萬戶府、下萬戶府，上萬戶屬正三品，中萬戶府和下萬戶府同為從三品，官職世襲，有功則升。土司兼任萬戶的事例，在元代不在少數，例如播州宣慰使“至元二十八年……以播州等處管軍萬戶楊漢英為紹慶、珍州、南平等處沿邊宣慰使，行播州軍民宣撫使、播州等處管軍萬戶，仍虎符。” ?、十二年五月命“楊城為沿邊溪洞招討使兼征行萬戶” ?且萬戶府與招討司、安撫司同級，沒有同級變更的必要。那么很有可能元初所置的沿邊溪洞招討使，同時兼任鎮邊萬戶。

在施南地區設立沿邊溪峝招討司既契合元朝的懷遠政策，又能牽制鄂西諸蠻。結合后世記載分析，元至元二十一年，在施南地區設立沿邊溪洞招討司，同時兼任鎮邊萬戶府符合當時的實情。

三、元代施南土司建置的變化

關于施南土司建置的沿革，后世的史料對元代是否設施南道宣慰司，記載多有出入。

《明史》和多數方志認為，施南土司在元至正二年改為施南道宣慰司。《明史》在地理志中提到施南宣撫司為原“元施南道宣慰司。”?明代嘉靖《湖廣圖經志書》記載：“施南宣撫司……至正二年叛，都元帥紐璘招降，改施南道宣慰使司。” ?康熙《荊州府志》的內容與之稍有出入，“至正二年，施南叛，都元帥紐璘喻降之，遂更為施南道宣慰使司。” ?同樣認為至正二年，施南土司升為施南道宣慰司。元史中雖未提及至正二年施南叛亂事件，但其中的關鍵人物紐璘，在《元史》及《新元史》中均有不少著墨。1258年，紐璘在成都之戰中因軍功顯著而升為都元帥，中統四年（1263年）去世，不可能出現在至正二年的平叛中。因此，至正二年紐璘平定施南叛亂事件的真實性尚待進一步商榷。較為可信的是，至正二年施南土司因故升為施南道宣慰司。

少數方志認為，施南土司被明玉珍政權改為施南宣慰司。道光《施南府志》提到“元置鎮邊萬戶總管府，至元二十三年改忠義軍民安撫司。至正二年，叛，都元帥紐璘諭降之，改施南宣撫司。” ?光緒《利川縣志》對此進行了補充：“明玉珍據蜀，改宣慰司。” ?此說法的立足點在于，元末明玉珍政權為拉鄂西土司，會提升施南土司的建置。然而其既與《明史》的記載相悖，又缺乏其他史料的佐證，真實性較低。

綜觀上述，《明史》、嘉靖《湖廣圖經志書》與康熙《荊州府志》撰寫的時間距離元代更近，且《明史》作為中央層面的官修史書，更為可信。因此推測，元至元二十一年，施南地區設立沿邊溪洞招討司，同時兼任鎮邊萬戶府，于至正二年改為施南道宣慰司。由于能力有限，寄希望于學者們對其建置、衙署以及治所等作進一步考證。

注釋：

①岳勝友：《元、明、清恩施地區土司建置沿革》，《黑龍江史志》2013年第11期，第43-44頁。

②宋濂：《元史》卷八《世祖紀五》，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

③宋濂：《元史》卷一百六十三《李德輝傳》，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

④宋濂：《元史》卷十《世祖紀七》，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

⑤宋濂：《元史》卷一十五《世祖紀十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

⑥嘉靖：《湖廣圖經志書》卷二十《施州》，第1602頁。

⑦康熙：《荊州府志》卷三十六《藝文志》，第536頁。

⑧宋濂：《元史》卷九十一《百官志七》，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

⑨宋濂：《元史》卷一十二《世祖紀九》，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

⑩宋濂：《元史》卷一十三《世祖本紀十》，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

?康熙：《荊州府志》卷三十六《藝文志》，第535頁。

?道光：《施南府志》卷二《地輿志》，第258頁。

?宋濂：《元史》卷六十三《地理志六》，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

?宋濂：《元史》卷四十二《順帝本紀五》，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

?張廷玉：《明史》卷四十四《地理志五》，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966頁。

?嘉靖：《湖廣圖經志書》卷二十，第1602頁。

?康熙：《荊州府志》卷三十六《藝文志》，第536頁。

?道光：《施南府志》卷二《地輿志》，第258頁。

?光緒：《利川縣志》卷十四《列傳三》，第471頁。

作者簡介：

周萌，女，漢族，湖南人，碩士，吉首大學歷史與文化學院，研究方向：中國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