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粵古驛道保護修復及其文化景觀設計探究

徐涵 蔡倩儀

線性文化景觀具備線型、長條型或帶狀空間特征，且有突出的空間構造和景觀連通作用，往往是文化得以形成和交流的通道[1]。在我國快速發展及大規模城鄉建設的背景下，線性文化景觀逐漸承擔起展示重要歷史文化價值的功能。但是，線性文化景觀由于分布零散，經時代變遷以及歲月洗禮后容易被損壞而逐漸消失，因此系統地保護與利用線性文化景觀，重新煥發其文化價值刻不容緩。

南粵古驛道屬于線性文化景觀中的一種類型，是由古驛道本體作為核心的文化景觀帶以及其沿線的歷史文化遺存所構成，擁有著物質與非物質文化資源集合的線性文化景觀族群。筆者依據近年開展的多項南粵古驛道保護修復與規劃設計工作，較為系統地整理了針對古驛道一類線性文化景觀的保護修復與設計方法，就如何在保護歷史文化遺產資源的前提下合理地開發利用文化景觀提出建議，供同行討論和參考。

1 南粵古驛道保護和利用策略

南粵古驛道始建于秦漢時期，是古代用于傳遞文書、運輸物資、人員來往的官道或民間古道[2]，印記著嶺南歷史的變遷和文脈的延續，沿線也孕育和層疊了豐富的歷史文化景觀。南粵古驛道遍布于嶺南鄉村，在粵東西北等偏遠山區分布尤其廣泛。根據地理位置、氣候環境等自然條件不同，古驛道線性文化景觀保存的好壞程度也不同。廣東省內大多古驛道本體以及沿線歷史文化遺存保留良好，但仍有部分因年久失修或城鄉建設發展破壞而殘缺不堪，甚至滅失。

在古驛道實施項目應用當中，要重新煥發古驛道的活力，需要先對古驛道本體以及沿線歷史資源遺存進行保護修復，同時通過新的景觀設計打造開放式的博物館，向群眾展示千年歷史文化。在保護修復模式上，應注重古驛道本體、沿線歷史文化遺存以及其所承載的非物質文化內容的結合，即以古驛道本體為軸線，串聯起其附屬歷史遺存以及沿線區域內的文物保護和歷史文化資源點等物質文化景觀，劃定古驛道的保護區域，再將保護范圍內的非物質文化內容納入，形成“三位合一”的古驛道線性文化景觀保護體系。在文化景觀設計方式上，應挖掘豐富的歷史文化內涵，提煉其歷史文化元素并進行具象表達，物化為人們理解的景觀符號，體現古驛道歷史文化主題的特色。

2 保護修復手段

南粵古驛道的修復利用即對古驛道本體和沿線歷史文化遺存的修復利用，根據本體及遺存的保存情況，采取現狀規整或重點修復的方式對其整體風貌進行恢復。在對古驛道實施保護措施前，需針對保存情況進行評估，再采取適當的方式對古驛道上的文化景觀進行保護修復。古驛道的保存情況一般分為“基本完好”“輕微殘損”“嚴重殘損”“覆蓋”和“滅失”5個等級[3]，需結合實際情況對其采取不同等級的修復方式。

2.1 本體的保護修復

南粵古驛道的本體是指古驛道路徑實物遺存，也包括因歷史變遷被覆蓋的古驛道路徑，以及實體遺存滅失，但路基仍可辨識、周邊仍保留歷史風貌的路徑[3]。古道本體的保護與修復，實際是對現存本體的保護以及破損部分的整修和重點修復。修復古道本體所利用的材質和修復形式手法直接影響保護修復效果。不同地區的古驛道本體的材質和形制不同，修復設計時需要因地制宜。

以位于汕尾市深山之中的陸河三溪古道為例，其整體基本保存良好，部分屬于輕微殘損路段（圖1），現存古道本體為當地石材河卵石鋪設而成。在進行修復時，選材上應以與本體相似的河卵石為主，結合三合土填縫工藝進行修復或重建；選擇開鑿面較為粗糙、塊徑大小較統一的大塊石平鋪道路，局部以小塊石補齊，道路兩側用較小的塊石密拼，呈彎弧型整齊收邊，按照遺存本體的道路鋪設方式修復古道，延續歷史樣式（圖2）。

2.2 歷史文化遺存的修復

古驛道的歷史文化遺存包括沿途的關隘、門樓、驛站、驛亭、橋涵碼頭、指路石、碑刻、標語等[2]。修復要保持歷史遺存的完整性與真實性，即“整舊如舊”，其中的“舊”是指歷史遺存的建筑風格、工藝、材料以及功能等方面。因此，在對歷史遺址原貌的修復過程中，要做到尊重原始材料以及歷史文獻記載，盡可能使用與原先遺址相近的材料，復原或仿照原工藝進行修復，最大化地“整舊如舊”，使修復后的遺址保持原有的風貌與特色。

保存較好的歷史遺存是歷史文化展示的絕佳平臺，亦可結合周邊的空地和其他歷史自然資源設計為游客休憩點，結合歷史文化展示功能，打造景觀活動節點。如位于西京古道猴子嶺段上的心韓亭，始建于清乾隆十八年（1753年），單間房屋式造型，四周墻體用條形石磚干砌筑成。根據古驛道的保存等級，心韓亭整體基本保存良好，亭中有碑刻。修復時以原址保護為主，注重落實日常保養維護，對亭內碑刻進行有效保護，并在亭外結合解說牌等標識系統，為人們展示心韓亭的歷史故事（圖3）。針對殘損殘缺嚴重的歷史遺存，不應強求修復或重建，可以將遺址保護起來作為遺址公園或景觀游憩節點，通過標識、景觀小品等方式解說古遺址的歷史故事，同樣能達到展示歷史的效果。

3 非物質文化載體的景觀設計

相比于古道本體與其沿線的歷史文化遺存等物質文化景觀，古驛道的非物質文化內容蘊含著豐厚的歷史痕跡，把濃厚的文化意蘊轉譯成實物展示，能增加人們對古道的歸屬感與使命感。對古驛道非物質文化載體的景觀設計，主要是讓非物質文化內容在最適宜的載體上重現[4]。景觀小品作為古驛道景觀設計里面的現代組成部分，其精彩與否也是關系到古驛道建設成效的重要環節，對古驛道歷史文化的重塑起到了錦上添花的作用。南粵古驛道景觀小品主要分為建筑類、雕塑類以及家具類：建筑類主要包括驛站、驛亭等常見的園林建筑元素；雕塑類主要是放置于室外供人欣賞，并具有一定內涵與意義的雕塑；家具類多為花池、燈具、景墻、欄桿、坐凳等元素，是以實用為主、美觀為輔的園林元素[5]。古驛道景觀小品的設計，應充分考慮各類景觀小品的特點以及融合古驛道的歷史文化元素，選取合適的材料進行小品設計。

3.1 文化主題的萃取

古驛道廣泛分布于嶺南大地，其沿線區域擁有極為豐富的物質與非物質文化資源，與古驛道共同構成了具有較高歷史文化價值的文化線路。古驛道承載的功能豐富，其歷史文化內涵也因此而多彩多樣[6]。其中，梅關古道與連州秦漢古道體現了古代軍事文化和郵驛文化，連州茶鹽古道與河源粵贛古道體現了商貿文化，松口古道與韓江古水道體現了遷徙文化，雷州半島古驛道與韓江古水道體現了宦游文化，云安古道與梅關古道體現了民系文化，陸河三溪古道體現了紅色革命文化。深入挖掘出古道的文化內涵，萃取出古道的文化主題，為古道的景觀設計奠定主題方向。

3.2 景觀設計元素的提煉

古驛道的文化景觀設計元素主要由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兩類構成。自然景觀設計元素包括古驛道特有的地形地貌、靈活多變的水體、各種自然材料等，設計中通過提取、解構、重組的方式對實物形態進行重新的演繹，并選擇特色鄉土材料表現景觀小品。人文景觀設計元素來源于人們日常的生活、生產環境所衍生出的物質形態景觀，如建筑材料、民間手工藝品、水車、水井、農業工具等，也來源于與人們生活密切相關的地方傳統習俗以及觀念等非物質形態景觀，如風水觀念、傳統民俗、歷史典故、宗教信仰等。人文景觀設計元素可以采取易位等手法，從物質形態景觀中提取元素運用到景觀小品當中，或利用地刻文字、雕塑小品、墻體彩繪等形式再現傳統民俗、歷史典故等[7]。如陸河三溪古驛道主入口的景觀雕塑以當地久負盛名的梅Armeniaca mume花為設計靈感，提取其抽象形態，再對抽象形態進行解構、重組，再結合具有年代感的材料，共同組成梅花主題的主入口雕塑（圖4）。

3.3 地域文化的展示

南粵古驛道分布廣泛，地域文化多樣，而景觀小品為地域文化提供了有效的物質載體。景觀小品設計主要從色彩、形式、材質3個方面對地域文化進行提取，這些元素不僅能豐富景觀小品的形式，還能展示傳統地域文化的魅力。

色彩是最能引人注目的形式要素。色彩元素可以是地區內生活用具、建筑物的色彩，或是特有的服飾色彩。色彩應用在景觀小品中時，首先要理解色彩在當地的含義，選擇具有代表性的顏色構建景觀小品，同時注意色彩搭配與環境的和諧。如在陸河三溪古驛道景觀小品設計中，因為陸河縣地形以山體為主，文化以客家文化為主，所以在村莊建筑修復中，提取客家傳統建筑的色彩元素—白色墻體與灰色墻裙，應用到農房的改造與修復提升當中，展現當地的文化（圖5）。

形態也是直觀表現地域文化的一種要素，其來源于紋樣、建筑、生活用具、發飾配飾等。在提取形態元素時，可以抽象其輪廓，豐富其肌理，也可以直接使用。如“南粵‘左聯’之旅”文學展示墻的設計當中，為突出“左聯”文學青年的文化內涵，設計以“書卷”為靈感，提取其外觀輪廓融入景墻設計當中，用于解說古驛道文化相關內容（圖6）。

材質是最能體現年代氣息的要素。在技術落后的年代，產品多為手工藝品，材質決定了其性能。設計中要研究傳統材質的歷史背景，理解材質本身的實用屬性以及承載的文化內涵，根據景觀小品的主題和環境選擇合適的材質進行表現。如連州秦漢古驛道劍門村段，古驛道沿線兩側都是用河卵石壘起來的矮墻，景觀中結合當地的特色石材河卵石對花池、景墻進行設計，不僅突出當地的特色文化，也能使景觀小品更好融入到古驛道的環境中。

在材質選擇的過程中，鄉土材料經常被作為景觀小品的材料。古驛道的景觀小品較多選用磚、石、瓦、木材、竹材、耐候鋼板等材料，根據材料的特性決定其應用方式。石材具有良好的協調性，適合營造鄉村景觀，通常用于地面鋪裝、景觀雕塑及小品；木材、竹材具有自然屬性，質地、紋理多樣，為景觀設計帶來多樣性，常用于木雕小品、休憩座椅等；耐候鋼板具有歷史年代感，維護成本低，塑造感強，容易達到景觀效果，常用于景觀雕塑；磚常用于砌筑景墻，瓦常用于景觀構筑物的屋頂[8]。如連州秦漢古驛道大元村段入口廣場的景墻，利用耐候鋼融合本土疊石共同塑造景墻造型，色彩及質感表現出的年代感符合古驛道的歷史底蘊，營造出深厚的歷史和鄉土氛圍（圖7）。

4 結語

南粵古驛道是重要的世界文化遺產。本文從線性文化景觀的角度出發，通過南粵古驛道系統整理線性文化景觀的保護修復方法，總結南粵古驛道的文化景觀設計經驗。希望以景觀為載體對南粵古驛道的歷史文化進行轉譯、傳承其歷史文化脈絡的方式，能為建設有歷史文化特色的美麗古驛道提供思路。

注：圖3、6、7為項目組成員拍攝或繪制；圖4-b引自http://www.51yuansu.com/sc/jsrsfihfxn.html；其余圖片為作者自繪自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