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性與理性的碰撞

摘 要：本文主要從“留白”的目的和價值來研究留白藝術在中西方版式設計的不同內涵，分析中西方藝術中留白的精髓所在，闡述留白在中西方藝術設計版面安排中重要地位和價值，并以茶仙盧仝形象在濟源市思禮鎮VI設計中的應用為例，探討如何通過巧妙地排版實現將傳統文化更好地與現代設計相結合的問題，提出將留白更好地應用于版式設計應該注重“留白”藝術的精髓，應該在汲取西方現代版式設計經驗的基礎上，注重中國傳統文化意蘊之內涵，化空為繁，化空為靈，化空為奇，創作出更有意蘊、更具魅力的作品。

關鍵詞：版式設計 留白 中西方 文化耦合 意境 視覺

準確地說，“留白”藝術這一叫法指的應該指的是中國傳統藝術中的一種畫面表現形式。“魏晉南北朝時期著名畫家謝赫在《古畫品錄》中提出繪畫的六條標準：氣韻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隨類賦彩、經營位置（或經營置位）、傳移模寫（傳模移寫）。？譹？訛”清代鄒一桂《小山畫譜》將六法中的“經營位置”放在第一位，“經營位置”指的就是畫面的構圖安排，而“留白”作為畫面安排中不可或缺、至關重要的部分，被眾多大師在畫面中用的出神入化。密不透風疏可走馬，方寸之地亦顯天地之寬，成為我國傳統繪畫和書法藝術中雖無形無色但卻最“濃墨重彩”的一筆。而由西方傳入中國的現代版式設計，講究根據人的視覺需求合理、適當的安排畫面，尤其是在信息量過大的現代社會，版式設計作為現代設計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擔負著受眾直觀視覺體驗的重任，將過量的信息安排刪繁就簡，為受眾的視覺“減重”，理性的留白，疏密有致，成為解決現代由信息超負荷帶來的視覺疲勞的重要策略。這種文化耦合下的“留白”形式，越來越成為一種新穎而又特別的視覺元素，在當今版式設計中扮演著愈加重要的角色。

一、中國傳統藝術中的“留白”

1.意韻營造

中國傳統繪畫中的留白意在意韻的營造。“現代錢鐘書給予了正確的標點：‘六法者何？一、氣韻，生動是也;二、骨法，用筆是也;三、應物，象形是也;四、隨類，賦彩是也;五、經營，位置是也;六、傳移，模寫是也。”？譺？訛由六法中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國畫中對氣韻的總體要求。氣韻，即神韻、韻味、意韻是也，“在東方，古典的理念毋寧說是作為寫意的表現。”？譻？訛國畫中講氣韻開合，指的就是一幅畫面的起承轉合、脈絡走勢。而決定脈絡走勢的關鍵又在于位置的經營和布局。這一點清代鄒一桂在《小山畫譜》中已經明確提出。“以六法言，當以經營為第一，用筆次之，賦彩又次之，傳模應不在內，而氣韻則畫成后得之。”留白，作為國畫中非常獨特的一種語言，在畫面中從來不拘一格。它可以指廣袤的天空，也可以指開闊的地面，既可以是流動的江河，又可以是蒼茫的雪地，甚至是任何其想表達的事物。在畫面布局中，亦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國畫中講究“疏可走馬，密不透風”，疏，用的大多就是留白。落筆的部分和留白的部分形成虛實兩種意境，“虛實相生，皆成妙境。” 與筆墨下的景物形成鮮明對比，既豐富了視覺表現，又給人無盡的聯想。“‘留白不僅襯托了畫面的主體，給主體形象有活動自由的空間，同時也擴大了畫面的意境，是所謂形象的延伸。”？譼？訛總之，“白”，在國畫中給人以無盡的想象，而由“白”營造出的意境，仿若一條看不見的氣脈，起承轉合，抑揚頓挫，讓整個畫面變得更加生動，一種獨特的意境隨之而生。“留白”作為中國畫形式美中最重要的一種表現方法，是呈現中國畫空間感、藝術感的重要手段和技巧。？譽？訛

2.空即靈

國畫中的留白往往并不是真正的空白，它不僅僅是一種畫面疏密的布局安排，更多體現的是一種靈秀、靈氣。就像漢語詞匯中的“空靈”，空與靈本就在中國傳統思維中本就是兩個相生的詞。正是因為“空”的無形無色，所以它可以任意帶入任何境地，可以由畫家賦予任何的寓意和內容，天空、地面、水、雪等等，這些被畫家“定義”的無形無色的“白”，讓畫面中所有“空”的部分自成一體，讓停頓和轉折更像一氣呵成。仿若一條靈動的氣脈，讓整個畫面靈動起來。眾多專家認為國畫的留白，留的其實就是“氣”，而“氣”是最靈動最具生命力的。“白”可以說是國畫中“氣”的載體，“白”的意象貫穿了整個畫面的氣息。在中國傳統審美中，一幅好的繪畫作品，一定是不板不死、充滿靈氣的，要透氣，要有開流。？譾？訛能夠自然靈秀、生生不息，于靜止中感受到流動，因此，在國畫中，空即靈。

3.崇尚自然的道家思想和內斂含蓄的文士情懷

中華傳統文化傳承幾千年，儒家和道家是其中影響最大、最遠的流派。道家追求的是返璞歸真，形神兼養，講究無為而治、順其自然。“氣”歸“道”，而“道”為“虛無”，如老子的“大象無形”，莊子的“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淡然無極而眾美從之”。而受這種思想熏陶，對中國傳統繪畫來說，“留白”可以說是審美之必須。無即是有，無中生有，無色之色，恬淡自然。“白”可以是天空、是浮云、是流水、是迷霧、是塵壤，同一幅畫面上的不同位置的“白”處，因與不同的“實景”相配合，即產生了不同話語意義。而儒家則講究尊卑、道德、禮儀，上流階層的文人學仕往來無不謙虛有禮，說話、文章內斂含蓄，藝術作品排版布局亦忌“滿”。留白從某個角度來說，正是這種不張揚、謙虛、內斂的文士情懷的一種體現。“這種思想也深深地影響了當朝的藝術作品。這些文人情懷或者說文人精神，歷經朝代更替依舊綿綿不息，甚至可是說是歷經千年的歷史文化洗禮演變至今的核心理念。”“留白”正是這些理念的一個體現、一個必然。

二、西方現代版式設計的“留白”

1.視覺策略

版式設計，英文單詞為lay out，分詞翻譯就是配置、規劃、劃分等，這與中國傳統繪畫“六法”之“經營位置”不謀而合。但現代版式的基礎則是視覺心理和色彩生理等，現代版式設計指的是根據信息傳達的需求，把特定的視覺信息要素（圖像、標題、文案、圖形、色彩等）在版面上進行安排的設計。不同的布局安排帶來不同的視覺感受。版式設計的目的就是通過設計來更好、更有效地傳達設計對象中的內容和信息。隨著信息社會的發展，“在海量信息充斥的時代，每個人每天都會面臨來自四面八方洶涌而來的信息狂潮，這使得我們在這個看似高效的傳播社會中對信息有所選擇的同時又顯得無能為力。”？譿？訛因此，人們更渴望一種更簡潔、更輕松的視覺體驗，為視覺減負，留白手法作為一種減少畫面元素的重要手段，可謂應運而生。西方現代版式設計中的留白，指的就是構圖中的空白。在版面設計中，沒有比“空”更少的了，因此，留白成為現在減法設計和簡約風格設計的重要手段。除此之外，留白還是讓版面具有空間感和虛實感的重要元素。現代版式設計講究的是黑、白、灰的對比，這里的“白”是用來表現版面上未放置任何圖文的空間，指的就是我們所說的留白。留“白”在版式設計中非常重要，其形式、大小、比例，決定著版面的視覺空間效果。在版式設計中，巧妙的留白可以起到襯托主題、聚焦視線并能形成版面空間層次感的作用。？讀？訛

空間的處理方式會對視覺心理造成重大影響。“留白的重要功能是通過頁面內容使讀者感受到心理上的舒適。”在版式設計中，太過于滿或過于緊湊的布局，會讓人有壓抑、沉悶的感覺。這樣的版面容易讓人產生視覺疲勞，也無法突出視覺中心和主體內容。因此，在編排設計時，要注意留白。留白可以打破沉重、緊張、呆板的局面，給沉悶的版面帶來換氣的空間。

另外，版面的留白也是一種以虛趁實的表現手法，可以讓版面敘事相生。就如同一張空白的白紙上有一個小黑點，人們在第一時間注意到的絕對不是那整張白紙，而是那個面積不大的小點。同理，當版面編排時，有意把一部分版面虛化處理，也就是留白處理，那虛化的部分，就襯托了文字、圖形等實的部分，視覺也就能快速找到焦點，找到主題內容和思想。在版面設計中，這種虛實關系應該是一種突出重點、相得益彰的關系，恰到好處地處理這種關系，便能使版面更加輕松、活潑、協調。

2.簡潔化風格營造

在現代版式設計中，還存在著一種極簡風格。極簡版式設計是在“簡約設計風潮”的帶動下產生的新的版面設計形式。簡，即少，所謂“簡約并不簡單”。留“白”，“白”即空白，簡約中的極致。極簡的版式設計主張在不影響信息準確傳遞的前提下，盡可能地放棄裝飾元素和輔助圖形，用較少的視覺元素來完成版面的設計。極簡版式更突出設計者的個性和重視個體的美學經驗。極簡，追求“極致簡約”，而不是簡單、簡陋。而留白就是其中廣而用之的設計手法，留白讓整個設計更加簡潔、清晰、明了。

3.疏密安排

版式設計的基礎在于流暢的傳達信息，它的原理則是基于視覺心理學和色彩生理學。而根據人的視覺心理，太“平”太“滿”的排版容易產生視覺疲勞，不利于信息的有效傳播。信息量過多時，會讓人感覺找不到重點，無法達到設計的目的。一個填充過滿、節奏單一的畫面，沒有空間的游刃感，會讓讀者覺得眼花繚亂，視線就會主動避開，所以設計者必須要注重視覺的流程、節奏，有效利用空白區域，這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疏密安排。這與國畫中的“疏可走馬，密不透風”有異曲同工之妙。巧妙地留白，合理地安排畫面中的空白區域，使整個版面疏密有致，是一個優秀的設計師排版必須要掌握的重要手段。

三、茶仙盧仝形象與濟源市思禮鎮旅游品牌VI設計結合中的“留白”版式

VI即視覺識別系統，是現代企業品牌宣傳戰略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就像企業的門面，是傳達給顧客視覺上的第一印象。VI設計包括標準字、標準色、標準圖案、標識、產品包裝、辦公用品、廣告媒體、交通工具、旗幟、招牌等等。而所有這些設計的內容都離不開版式設計，一個好的版式設計能夠將一個好的VI設計發揮到極致。在河南省重點高校科研基金項目《全域旅游視角下茶仙盧仝形象在濟源市思禮鎮旅游形象識別系統改造中的融合與應用》）中，需要將中國歷史名人茶仙盧仝形象用現代化設計手段融入到濟源市思禮鎮形象識別系統設計中，這其實就是一種中西設計的對話和結合，是將中國傳統文化用現代手段進行重新包裝的過程。隨著經濟全球化和文化全球化的加速，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承載民族文化的設計越來越得到國際的認可。因此，近些年來各種將傳統文化與現代設計結合的“中國風”設計越來越流行。然而，現在的很多所謂“中國風”設計，經常是各種元素的簡單疊加，如水墨、書法、毛筆、梅花、剪紙等不經修飾的添加，有的甚至是直接一張圖片襯底再隨便加一些字就完工，千篇一律，絲毫不去深究其中的氣韻、意境，傳統藝術之精髓盡失。留白作為中國傳統藝術中視覺表現的一個重要手法，其用法及用意都具有獨特的魅力，研究“中國風”設計，“留白”可謂至關重要。設計師應多從意境、氣韻等傳統文化之“神”入手準確把握和巧妙地設計“留白”，實現從簡單的、表面的“形”到真正“神”的轉換。為了更好地體現傳統文化的精髓，提高濟源市思禮鎮的文化內涵，也為了視覺策略的高效化和獨特化，本項目致力于尋找一種方式將茶仙盧仝文化完美地融入到濟源市思禮鎮旅游形象識別系統設計中。版式設計在此基礎上，用了大量的留白版式，既從視覺上讓整個畫面松弛有度、層次分明，又因“白”的獨特語言魅力而使整體設計更具古典藝術氣息。如圖為濟源市思禮鎮VI設計應用部分的一則廣告，宣傳的是濟源市思禮鎮境內的九里溝自然風景區。層層疊疊淡出的山水之后是大面積的留白，給人以縹緲之感，懸浮的山水和前景古樸茶座，讓人仿若置身于古老的山河畫卷中，品茶茗，探尋茶仙盧仝縹緲的足跡。

結語

中國傳統藝術中的“留白”更多的是注重營造意境，以達到“氣韻生動”的目的，偏重的是感性的表達，而西方版式設計中的留白技法，則更多的是一種科學、理性的視覺策略，筆者以為，當下中國的版式設計，應該是在汲取西方現代版式設計經驗的基礎上，更多地融入中國傳統文化意蘊之內涵，當然這種融入，并不是簡單的融入，不是簡單的元素疊加，以“留白”來講，應將留白“空”的本原營造出非空的意境，化空為繁，化空為靈，化空為奇，才是真正的大師。

注釋：

張玲珠.現代書籍封面中的“留白”形式審美特征探析[J].包裝工程，2011，32（10）：78-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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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系河南省高等學校重點科研基金項目“全域旅游視角下茶仙盧仝形象在濟源市思禮鎮旅游形象識別系統改造中的融合與應用”（項目編號18A790026）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