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平原
作者系重慶市文史館研究館特約研究員、中共重慶市巴南區委黨史辦黨史研究員。
抗日戰爭爆發后,為了躲避日本侵略者的蹂躪,中國的四大紗廠,即湖北裕華紗廠、沙市紗廠、申新第四紡織廠、河南豫豐紗廠搬遷到重慶大后方。將中國四大紗廠遷渝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因為重慶水源充足,人力物質資源豐富。當時天津、青島、上海、武漢相繼失守,中國的紡織工業幾乎損失殆盡。沿海工廠初遷武漢,后因戰事逼近,再遷川陜等地,同時原設武漢的工廠也隨之遷走。據1939年統計,遷到四川后方的紡織廠(包括小型織布廠)共59家,機器設備共27808噸,占內遷工業設備58930噸的47.2%,內遷紡織機器原料總噸位的66%安置四川,而遷川紡織機器設備則絕大部分運到重慶地區建廠。
申新第四紡織廠是榮家企業屬廠。榮家企業由榮宗敬、榮德生兄弟二人創辦,包括茂新面粉公司、福新面粉公司和申新紡織公司三個系統及其附屬企業,到1931年已擁有面粉廠12家、紗廠9家(紗錠520000枚、布機5000臺)、資本2913萬元、工人40000余人,成為全國規模最大的民族資本企業。申新第四紡織廠是榮宗敬1921年集股創辦。

重慶竅角沱原漢口裕華紗廠大門一瞥
抗戰前夕,申新四廠已是一個擁有50000紗錠、800臺布機的大型紡織廠。抗戰爆發后經理章劍慧、李偉國等出于愛國之心,不使財產落入侵略者之手,力主內遷。到1938年8月9日,武漢形勢危急,董事會才決定申新四廠搬遷。申新四廠內遷分兩路進行:20000錠紗機、400臺布機、3000千瓦發電機遷到寶雞;10000錠紗機、60臺布機遷到重慶。機器抵達重慶后,全廠職工不辭辛勞,晝夜建廠裝機。值得一提的是,章劍慧的妹妹章映芬,年僅25歲,負責建廠工作,整天東奔西忙帶領職工日夜奮戰。1939年1月20日申新四廠于南岸貓背沱搶先開機復工,開出錠子2300枚,到年底全廠設備已裝紗錠4500枚,布機數十臺,有男工120名,女工430名,月出紗220件。
豫豐紗廠,1919年設于河南鄭州豆腐寨,創辦人穆藕初。擁有美制電機4座,重3500噸,美制紗機50000余錠,布機230臺,國產并線機5600錠。豫豐建廠時,歐戰結束,中國民族工業迅速陷入不景氣狀態。豫豐也不例外,與外貨競爭無力,年年虧損,到1924年,欠債達180萬美元,美國慎昌洋行以債權銀行資格,乘機攫取了豫豐的財權。1934年,宋子文趁豫豐無力擺脫困境之機,指使中國銀行天津分行總經理束云章,買下豫豐94%的股權,將其吞并。1938年4月,豫豐紗廠拆機裝箱遷移,先將紗機56000錠、布機200余臺,以及發電機、鍋爐機件等運抵漢口,繼而運存沙市、宜昌,最后決定遷重慶。豫豐紗廠遷重慶機件共裝木船360余只,因長江水流湍急,灘多礁險,沿途時有貨船沉沒,運到重慶時僅存木船240只,損失機件2000噸,占機件總量的22%。不少工人為保住木船機件,在同惡水險灘的搏斗中獻出生命。豫豐紗廠選中重慶小龍坎土灣,向軍需署租地156畝,另購土地170畝,共計326畝。該廠自恃實力雄厚,力爭搶先復工,借以奠定在重慶紗廠中的主導地位,因而機件一到,立即在嘉陵江邊搭起臨時工棚,安裝紗機50000錠,雇工百人,倉促開工。這時已是1939年1月30日,比申新紗廠復工仍然晚一旬。
裕華紗廠,即漢口裕華紡織公司屬廠,由徐榮廷、張松樵、蘇汰余等創辦。徐榮廷出生于武昌闞家河,幼年曾在一同姓藥材行作管事,因結識了護軍馬隊第一營管帶黎元洪,結為拜把兄弟,二人過從甚密。黎元洪遞升鄂軍大都督、副總統、大總統,徐榮廷也得任湖北官錢局總辦、武昌商會會長,并租辦了清末由湖廣總督張之洞創辦的紗、布、絲、麻四局,于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獲得巨利。
1921年四局租期屆滿。徐榮廷、張松樵、蘇汰余等人幾經籌劃,是年組成裕華紡織股份有限公司,由徐榮廷任董事長,張松樵任經理。他們集資120萬兩,購紗機30000錠、布機500臺,筑廠房于武昌城外下新河。翌年3月正式開車生產,以“天壇”“賽馬”“雙雞”等商標注冊,日夜可產棉紗百余包,棉布1200匹,為了提高技術發展生產,他們沖破傳統思想的束縛,將公司得力技術人員改名換姓,頂替工校學生實習,去日本偷學紡織技術。并將日廠先進的漿紗機偷繪成圖,帶回仿造。由于注意改進技術,改善設備,裕華紗廠產品質量得以提高,成本有所下降,競爭力增強,棉布運輸陜、豫、津、滬,棉紗行銷川、鄂、湘、黔,旋將紗錠增為43000枚,資本擴至156萬兩。
抗戰爆發后,裕華紗廠于1938年8月,將所有機件器材3000余噸全部裝箱運往宜昌,擬雇船逆運到重慶。10月25日武漢三鎮淪陷,政府機關人員、士兵、客商10000余人,云集宜昌候輪撤退,兵工署及民營廠礦物資,在江邊也堆積如山,裕華紗廠雇船十分困難,貨物長期不能運出。11月20日遭到日機轟炸,500件棉紗起火,燃燒兩三天才熄滅。后來幸得民生公司相助,輪船木船并用,將重要物資先運巴東、萬縣等地,后續轉運到重慶,歷時半年才結束。途中常有木船沉沒,機件損失不小,到重慶后在南岸竅角沱購地280畝,重建新廠。并將舊式傳動設備廢棄,全部改用電動裝置,1939年7月1日復工,開出錠子10000枚。
沙市紗廠由李玉山、高價人、杜少如等人集資創辦。1930年10月1日第一屆董事會上選杜少如為董事長,高價人、倪振祥為常務董事,公推李玉山為總經理。實收股本不足80萬元,借錢莊債銀40余萬兩,購英國紗機20000錠,法國750匹馬力柴油機1部,于1931年5月投產,注冊商標為“荊州”。1934年沙市紗廠董事會改組時,選杜月笙任董事長,公推原公務長肖松立為經理。肖松立精通紡織,工作勤奮,為人正直,在他的苦心經營下,沙市廠生產有了發展。抗戰時期,該廠年產紗18512件,年銷紗18090件,純利64萬元。
沙市紗廠內遷行動較遲,1939年2月開始拆機西遷。全部機件共裝木船100余只,秋初搶運到奉節,本想在奉節裝機生產,卻連續被轟炸6次,1939年底再遷重慶,已是水枯灘多,沉船10余只。次年春,機件運到重慶李家沱馬王坪,購地80畝,因建廠資金缺乏,將機器棉花作抵押,向中國銀行借款80萬元,于是破土動工。馬王坪原是荒地一片,雜草叢生,無人居住,更無水電,沙市廠在重慶招收的100名工人,與奉節所招學徒,披荊斬棘,搬石挖基,露天壩上吃飯,棉花堆里睡覺,艱苦奮斗數月,修起簡陋分散的廠房,待到復工開出6400枚錠子,正是1941年5月。
四大紗廠不顧搬遷的損失,不畏道路的艱辛,在上有日機轟炸,下有惡浪翻滾的環境里,奮力搶運機器物資到重慶后方,為發展軍需民用生產、堅持抗戰立下了汗馬功勞。
四大紗廠歷盡千辛萬苦來到重慶,又經過艱苦奮斗,建廠裝機復工,本想大干一場,用自己的產品支援前方抗戰,然而卻遭到日寇飛機多次狂轟濫炸,各廠工人機器都受到嚴重損失,無法正常生產。
1940年8月,裕華紗廠兩次被炸,全廠除清花間和尚未竣工的搖紗間外,其余生產建筑都被炸塌或燒毀,工人宿舍、飯廳、醫院連中數彈,僅存斷壁殘恒。申新與裕華毗鄰,也兩次遭難,滿目蒼痍。但是各廠工人沒有被日寇的飛機嚇倒,他們奮力搶救機器財產,盡快修復廠房開工。譬如裕華紗廠雖然破壞嚴重,但工人們齊心協力,僅兩三個月時間使工廠復原,12月已出紗1500件。
豫豐紗廠第一次被炸毀房屋96間,之后,又接連被炸,損失錠子5000余件。為了減少損失,該廠疏散紗機15000錠于合川東津沱設立分廠。1941年6月,日機再次對重慶瘋狂轟炸。這時裕華又三次被炸,不少工房被炸得七零八落。但全廠工人竭盡全力,晝夜搶修,幾個月又恢復工廠原貌,當年紗產量又達到1700余件。豫豐合川廠損失最為慘重,8月22日,36架日機飛臨合川上空,輪番轟炸該廠。全廠中彈數十枚,電機全毀,紗機部分損失,工人中有10人殉難,19人重傷,36人輕傷。申新因將機器分藏于白沙沱等七個不同地方,所以損失較小,后來又將紗機分設在蘇家灣和貓背沱兩處,按清、粗、精、成等工序分幾地生產,廠房修建也簡陋如民房,一可降低成本,二可起偽裝作用。就這樣四大紗廠不為日機的轟炸所懾服,廠房炸塌了又蓋,機器炸壞了又修,安裝錠子逐月增多,生產得以恢復發展。

重慶竅角沱殘留的裕華紗廠水塔

申新紗廠車間一瞥
四大紗廠搬遷重慶之后,競爭激烈,各廠都十分注重提高管理水平和工人素質。四大紗廠的領導認為,管理水平的高低,工人素質之優劣,直接影響產品的數量和質量,決定產品的市場競爭能力,是關系企業經營成敗的重要因素,因此各廠都重視管理人員的文化素質和專業技術,選用有一定學歷、有專長的人員充當各部門主職或主要辦事人。這一方面裕華紗廠更為突出。該廠有管理人員85名,主任以上者90%畢業于大學或專業學校,其余管理人員也多數來源于高級職業學校,他們還組織管理人員再學習,更新知識,不斷提高管理水平。為了提高工人素質,四大紗廠都舉辦過不同類型的學習班、訓練班、增訓班。裕華紗廠有工人2600名,初中文化程度占5%,高小程度占36%,初小程度占45%,文盲占14%,如此文化水平是難以適應機械化大生產要求的。針對這種情況,裕華舉辦工友補習班,女工分高班、中級、初級三班,男工一班,三月為一期,每期共訓練700人,歷年培訓工人近5000人次。經過努力,裕華紗廠的產品在質量上比其余三廠略勝一籌,奪得最高售價。當時規定,各牌差價的計算,以得分最多者得最高限價,其余各牌每差0.2分扣價一元,因此每包紗售價,裕華紗廠是5390元,沙市紗廠是5388元,申新紗廠是5368元,豫豐紗廠是5357元。
四大紗廠不僅注重企業內部管理和素質的提高,而且還重視市場分析和預測。
遷重慶的申新紗廠在工廠規模、機器設備、生產技術等方面均無力與豫豐、裕華抗衡,但他們卻善于市場分析,作出有利的經銷決策。
申新紗廠經過周密的市場調查之后,將產品銷售市場分為七路:(1)川北,以遂寧為中心;(2)中路,榮昌、隆昌、資中、簡陽一帶直至成都;(3)璧山也屬中路,此路布廠較多,常是以布易紗,這一銷路獨具特色;(4)川南,以南川一帶16支紗銷路較廣,尤以東溪、遵義一帶為最;(5)下川東,以萬縣為中心,也有相當市場;(6)長江上游,銷量不少,可成一路;(7)云貴,以昆明、貴陽兩地為重慶的用紗大戶。
四大紗廠都善于分析各廠占領市場狀況:豫豐所產“金飛艇”牌多集于中路、川北及昆明;裕華所產“綠雙雞”大部銷昆明、萬縣;沙市的“荊州”多銷敘府、萬縣。搜集準確的信息,進行正確的分析之后,申新紗廠制訂了“避實就虛”“攻打薄弱環節”的對策,很快占領了貴陽、遂寧地區市場,產品尤其暢銷貴陽,并一舉成為貴陽市場的標紗。
在價格問題上,申新紗廠認為,信譽為上,用戶為上,用戶受益,銷路必暢,因而采取寧降勿漲的策略。申新紗廠原有老商標為紅“忠孝圖”,后購買一紗廠,恐其產品質量不高,用綠“忠孝圖”商標,且每件紗價低于紅“忠孝圖”。經過改造,綠“忠孝圖”質量逐漸提高,足以與紅“忠孝圖”相比,因價低用戶大多喜歡購買綠“忠孝圖”,紅“忠孝圖”銷路反受阻礙,出現本廠產品自相排擠的局面。再加上江安紗廠以21支紗充作20支紗在貴陽推銷,競爭力強,紅“忠孝圖”內外交困,走投無路。
為了避免內部傾軋,申新廠務會提出商標劃一問題。鑒于紅“忠孝圖”牌子老,價格高,與會者多主張棄“綠”用“紅”。經理章劍慧力排眾議,提出棄“紅”留“綠”,他說:“廠家不能使用戶吃虧,用戶吃虧則銷路必減,照今日市價,紅‘忠孝圖’比綠‘忠孝圖’高出不少,但吾人寧可吃虧,而使用戶便宜。兩廠一律出綠‘忠孝圖’,以遷就目下用戶,因用戶對綠‘忠孝圖’歡迎,而在貴州紅‘忠孝圖’又為江安紗廠擠出一部分,若欲奪回市場,非仿制20支綠‘忠孝圖’不可,綠‘忠孝圖’質量提高,價格日后必將隨之升高,吃虧時間甚短。”結果不出所料,申新迅速奪回了市場,擴大了銷路,增加了盈利。
四大紗廠遷重慶之后,盡管日機狂轟濫炸,市場競爭激烈,但各廠上下齊心,積極改善經營管理,提高企業工人素質,因而錠子安裝和開工數量增加,產量迅速提高。據1942年統計,四廠遷重慶時紗錠為105800枚,但安裝紗錠為106800枚,開工紗錠為82612枚,棉紗產量達52606件,工人數達10235人。
1942年,國民政府實行花紗布管制,四大紗廠的發展又變得艱難起來。
開始當局實行半管制,采用的方法是平價、議價和限價,以控制紗價,監督市場為主。棉紗統購統銷政策規定,棉紗由物資局征購,局方核定各廠成本,取其平均數再加20%利潤作為征購價格。管制時期則嚴格限制棉紗價格,而對紗廠所需各種機物油料價格卻無相應限制,結果紗廠利潤大為減少。如1943年5月與1942年11月相比,申新紗廠所付電費,每度由1.80元漲至2.70元,上漲46%,糧食、五金、生鐵、機油均上漲100%以上,而棉紗每件提價3100元,僅提高25%,成本上升快于棉紗調價。
四大紗廠利用星二聚餐會聯合起來,共同對付管制局的統購統銷。
第一是編制假賬,加大原棉、物料的數量和價格。如裕華紗廠將每件紗耗棉量提高為486斤,比實際消耗量高出三四十斤。豫豐增加到500斤,將大量好花變成下腳花轉入庫房。各廠用棉量都提高10%左右。
第二是囤積原棉和物料。法幣貶值,物價上漲,低價購入原棉物料,日后按上漲了的價格或黑市價格入成本,明虧而暗補,追回部分損失。因此,半管制時期四大紗廠尚有利可圖。
1943年8月實行全面管制,廠家所需原料由花紗布管制局配給,所出成品全數上繳,再由該局核定工繳,并照工繳的20%付給廠方加工費,權作利潤。這樣四大紗廠在生產規模、原料、利潤等方面均大受限制,處境更加艱難,自1943年起生產停滯下來,至1945年生產一落千丈,各廠在掙扎中圖存。
由于實行花紗布管制政策,四大紗廠深受束縛,1943年至1945年與1942年比較,雖然錠子設備在增長,但產量卻在減少,最后出現大落之勢:1945年產紗30433件,1943年產紗51468件,1945年比1943年減產42%。四大紗廠生產萎縮可以看出花紗布管制的弊病。實行全面管制后,原棉由花紗布管制局統一收購,再分配與各紗廠使用。僅豫豐、裕華、申新、沙市四廠每月需棉量達32000擔,而局方收花工作混亂,再加上運輸艱難,每月運棉不過10000余擔,根本無力解決紗廠用花問題。1944年原定收棉80萬擔,但年底僅收15萬擔,不及原計劃的1/5。因原棉供應脫節,花紗布管制局強令各廠從1945年4月起,按1944年12月全月產量數減產50%。沙市廠到年底,連破舊棉花在內僅存500擔,剩下4000錠子運轉,晝夜僅八小時開機。豫豐廠被限產后,渝廠月出棉紗536件,合川廠月出棉紗986件,到9月在又減產50%的情況下,減開單班,紗錠運轉時數也減一半。總經理束云章驚呼:“真是已到生死關頭,面臨危機了。”
抗戰勝利后,花紗布管制解除,四大紗廠緩慢復蘇。1948年有較大發展,年產棉紗69032件,達到新中國成立前的最高水平。
抗戰時期,搬遷到重慶的四大紗廠對人民和抗戰究竟有哪些貢獻呢?
(1)改變了重慶機器棉紡織業的落后面貌,構成了重慶機器棉紡織業的主干力量。抗戰前的重慶棉紡織業十分落后,20世紀30年代前仍不見一枚機器錠子,一臺布機。直到1930年,愛國實業家盧作孚引進電動布機進入重慶,才使一家手織工廠躍入機器工業行列。遺憾的是,由于原料困難,交通阻滯,政局不穩,抗戰前的整個重慶僅此一家機器布廠。
抗戰爆發后,東部及沿海工廠內遷,重慶機器棉紡織業猶如異軍突起,以驚人的速度發展起來。到1942年廠數由一家急增到13家,布機由幾十臺增至500余臺,年產棉布190000匹,紗機更是從無到有,幾年間安裝錠子100000多枚,年產棉紗近70000件,工人在13000人以上。總而言之,改變了重慶棉紡織業的舊面貌,形成重慶機器棉紡織業大發展的基本力量就是四大紗廠。
1944年,重慶全市紗錠設備數、開工錠子數、紗產量數合計分別是147666枚、121170枚、60019件,而四大紗廠在其中所占比重分別為83.2%、79.9%、85.9%。1948年的四大紗廠的比重雖低了一些,但仍在70%以上。需要說明的是,1947年申新紗廠購買了重慶另一大廠,那就是軍政部紡織廠。如果加上該廠,四大紗廠1948年在全市上述三項合計中的比重應分別是86.8%、88%、89.2%。這足以說明四大紗廠在重慶機器棉紡織業中的重要地位。
(2)四大紗廠在四川、西南具有舉足輕重地位。抗日戰爭時期,作為西南工商重鎮的重慶,其近代工業及棉紡織業得益于四大紗廠的搬遷,廣而言之,四川以及西南的棉紡織業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離不開四大紗廠的發展。
四大紗廠搬遷重慶后,注意擴展力量,在川內其他地區發展,豫豐在合川設立分廠,其規模和產量逐漸與重慶總廠相當,產品質量則更優一籌。裕華和申新均在成都設立分廠,雖然分廠錠子僅有一二千枚,但在該地也是數一數二的,帶動了成都小型紗廠的發展。四大紗廠的產品大量進入云南、貴州市場,對于活躍兩省經濟,促進同業競爭,促進紡織業發展,無不具有積極意義。總之,計算四大紗廠在四川、西南機器棉紡織業的比重,完全可見其舉足輕重的地位。據中國紡織公司1945年1月1日公布的開工錠子數,棉紗月產量數合計,分別是145698枚、7514件,所占比重分別是72.8%、78.9%。又據同一張表統計,西南機器棉紡織業的紗錠設備數、開工錠子數、棉紗月產量數合計是205170枚、167158枚、9032件,四大紗廠的上述合計則分別占62.1%、64.3%、65.5%。兩組比例數字,清楚地說明了四大紗廠在四川、西南同業中的重要性。
(3)解決抗戰衣被需求,為抗戰作出巨大貢獻。抗戰前,內地棉紡織品多數靠輸入,四川每年產土紗50000多包,而輸入機紗則達13—14萬包,占全省棉紗消費量的70%。
抗戰爆發后,日寇對國統區實行經濟封鎖,機紗輸入幾乎斷絕,雖有走私販運,數量甚微,無濟于事,市場上棉紡織品奇缺。相反,國民政府遷都重慶,淪陷區人民大量移居內地,國統區民眾達25000萬,士兵數百萬,這又造成了棉制品需求量的猛增。紗、布產量供不應求,戰前全國平均每人年消耗布匹10平方碼,而戰初把國統區所有機布土布的產量合計起來,除去每年數百萬匹的軍需外,余下的民用布平均每人僅可分得2碼而已。
四大紗廠搬遷重慶后,大大增強了后方棉紡織品的生產能力,對于緩解紗布供需矛盾起到了重大作用。從1942年起到1945年,四大紗廠共出棉紗186111件,若加上遷川初的產量,抗戰時期共出棉紗預計在250000件左右。據專家分析,一件棉紗可織寬32英寸長40碼原白布46.5匹,250000件紗當織布11625000匹(長46500萬碼,約合41333290平方碼)。若按戰前人均10平方碼的消費水平,則共可解決4000多萬人的衣被問題,平均每年可解決近700萬人的衣被問題。這就為解決后方的軍需民用,穩定社會秩序,堅持抗戰作出了巨大貢獻。
俗話說得好:“行軍打仗,糧草先行。”四大紗廠的產品不僅促進了中國紡織工業的大發展,而且更重要的是解決了抗戰時期軍隊的服裝、棉被等大量的軍需物資。中國軍隊官兵穿在身上,勁在全身;蓋在身上,暖在心房。四大紗廠為抗戰貢獻了巨大力量,在抗戰史上譜寫了光輝的樂章!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