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嵐,李樺,許貝貝
(1. 西北農林科技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陜西 楊凌 712100;2. 南京大學商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3)
施用化學農藥在保證農產品產出數量的同時,也引起了農產品質量問題和農業面源污染加劇的不良后果。生產安全綠色的農產品已成為農業發展的重要導向[1]。生物農藥通過天然物質或生物活體進行防治,具有生物活性高、專一性強、對植人畜和環境無害等優勢[2]。作為現代農業生產要素的典型代表,生物農藥越來越被關注并使用。盡管多數農戶接受并聲稱愿意施用生物農藥,然而由于生物農藥生產保存成本較高、了解程度不足等原因,農戶在實際的農業生產中并沒有實行,意愿與行為出現了悖離的情況[3]。這種現象的發生很容易誤導政府和企業做出生產生物農藥的錯誤判斷,根據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調查所做出的推廣決策也可能會以失敗告終。因此,促進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轉化為行為,降低施用意愿與行為的悖離程度,對有效推廣應用生物農藥與實現農業綠色化轉型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問題已成為國內外學政界關注的焦點。Pray和Nagarajan[4]在印度進行的一項關于生物農藥的推廣調查中發現,表示愿意施用生物農藥的農戶占總體樣本的1/3,卻只有3%左右的農戶在過去的一年中實際施用。意愿是行為的先導,但并非會轉化為相應的行為,意愿與行為之間表現出較大差異。Bagde等[5]注意到這一現象,將這種差異稱為意愿與行為的悖離。國內學者更多是從影響意愿與行為悖離的因素展開研究,可大致歸納為三個方面:一是農戶特征,主要包括個人特征和家庭稟賦特征兩個層面的因素。意愿與行為緊密相關,意愿可以預測相應的行為,同時也是自身價值觀的重要體現[6]。農戶個人特征和家庭稟賦特征的差異又決定了價值觀的不同,進而影響意愿與行為的悖離[7]。已有研究證實性別、年齡、土壤肥力、種植規模、家庭常住人口數等農戶特征因素對農戶意愿與行為的悖離有較強的解釋作用[8-10]。二是農戶認知。認知決定了行為主體的態度或看法,若認知缺失或錯位將會影響其選擇行為[11]。基于計劃行為理論,研究發現主觀規范、知覺控制是造成意愿與行為悖離的主要原因[12]。另外,行為往往在一定的認知水平上開展,農戶認知能力的改進能夠促進意愿向行為發生轉化[13-15]。三是外部環境,主要分為地區因素、社會因素、經濟因素。許增巍等[16]的研究表明,地區因素、社會網絡顯著影響農戶對生活垃圾集中處理支付意愿與行為的悖離;吳春雅等[17]結合地理標志農產品的特點,指出購買環境能顯著降低網購地理標志農產品意愿與行為悖離的可能性;黃炎忠等[18]則認為政府補貼、家庭農業收入等經濟因素是影響農戶意愿與行為一致性的關鍵,在此基礎上,姜利娜和趙霞[19]進一步說明了環境關注、政府檢測等外部成本對于意愿與行為悖離的重要作用。
梳理文獻,已有研究仍存在進一步深入探索的空間:首先,已有研究證明農戶認知對意愿與行為的悖離有重要影響,但從綠色發展視角多數僅單獨對意愿或行為進行分析,較少關注對意愿與行為悖離的影響作用。其次,現有學者多數是從公共部門視角出發對外部環境進行考察,鮮有研究從農戶視角針對外部環境展開。最后,現有研究多關注影響意愿與行為悖離的不同因素,探究如何使意愿與行為保持一致,而對于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的研究不足。鑒于此,基于陜西關中地區的實地調研數據,采用Multi-ordered Logistic模型分析綠色認知、現實情景對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的影響效應,并進一步運用ISM解釋結構模型解析影響因素的邏輯層次結構,探究影響意愿向行為轉化的深層次根源因素,以期為生物農藥的進一步推廣應用提供決策參考。
傳統經濟學假設農戶是理性經濟人,利潤最大化和效益最大化是其追求的最高準則。若現代技術要素能保證更多的農業產出和收益,農戶將會毫不猶豫地將其投入到農業生產中。隨著國家推出綠色生產的理念,政府也開展了大量關于綠色農業的宣傳教育,綠色生產逐漸成為農戶的共識[20-21]。作為一種親環境的農業生產物資,生物農藥能有效改善農村生態環境、滿足可持續發展目標。受生態效益的驅使,農戶會產生施用生物農藥的意愿,但由于稟賦特征、自身認知和外部情景變化等因素的制約,意愿往往難以轉化為行為。因此,本文重點分析綠色認知、現實情景如何影響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轉化為行為,同時將農戶個人特征和農業經營特征作為控制變量納入分析。
綠色認知是指農戶在與農業生產環境的接觸過程中,考慮農業生產與生態環境的依賴關系而形成的對農業生產環境相關問題的信念、認識評價及行為傾向的綜合表達[22]。若綠色認知出現缺失或者錯位,將會降低生態效益預期,農戶可能會放棄將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轉化為具體的行為。具體而言,綠色認知包括兩部分,一是綠色生產知識。生物農藥是一種綠色生產技術,農戶施用的前提是對該技術及其效果足夠了解。若農戶對生物農藥了解程度較低、對其效果也表示懷疑,則會造成收益預期的不確定性。為了規避經營風險,農戶會傾向于選擇風險較低的決策[23]。二是資源環境感知。目前生態環境不斷惡化,人類面臨著日益增大的生態環境壓力,十分渴望通過自己的行為來改善環境。農戶作為生產者,與農業生態環境密切相關,若對生態環境的現實感知不夠深刻,可能會對生態環境的保護和資源的節約利用缺乏關注和重視,進而施用生物農藥意愿和行為難以趨于一致。由此提出:
假設1:農戶綠色認知水平越高,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越低。
施用生物農藥是一種具有環境保護外部性的行為。政府會利用“看得見的手”對農戶這種外部性行為進行調節[24],這主要是指現有學者從公共部門角度分析的客觀存在但市場未能體現的影響力量,如補貼政策、技術指導等,也稱外部環境[25-26]。然而外部環境對于農戶的影響本質上是由農戶對外部環境的評價決定,本文將之稱為現實情景。現實情景是指農戶在農藥選擇、購買、施用到評價等過程中對所接觸因素的情感評價,是政府利用外部性內部化的手段對農業生產進行改造后效果的集中體現。若農戶在生物農藥選擇到施用的任一環節中面臨困境,而克服這種困難所付出的成本會降低自己的效益預期,盡管農戶有生物農藥施用意愿,但進行綜合評判后可能會放棄轉化為行為。由此提出:
假設2:現實情景中困難程度越大,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越高。
由于個人特征和農業經營特征的差異,農戶所做出的施用生物農藥替代化學農藥的行為決策可能受這些“客觀能力”因素限制,包括:年齡、受教育程度、櫻桃收入占比、種植規模及種植區域。施用生物農藥是一種現代農業生產方式,年齡稍大、受教育程度較高的農戶對綠色農業生產及環境問題有較好的認知,進而影響農戶的決策能力。櫻桃收入占比體現了櫻桃收入在家庭經濟中的重要程度,占比越高的家庭對農業投資的需求越高,進而采用綠色生產技術的可能性更高。生物農藥的特性導致了更多的成本支出,種植規模越大,使用生物農藥替代化學農藥的機會成本可能更高,進而限制了農戶的實際決策。另外,不同區域的農戶農藥施用情況也可能有差異。由此提出:
假設3:農戶特征變量影響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的悖離程度。
本文數據來源于2019年10月在陜西省關中地區銅川市耀州區、寶雞市眉縣對櫻桃種植戶的一對一訪問調查。為了加快滿足農業的可持續發展要求,陜西省重點施策力推落實農藥減量和生物農藥替代使用。生物農藥的施用范圍已經從蘋果、蔬菜逐漸向櫻桃、獼猴桃等拓展。中國櫻桃發展論壇于2019年在陜西省召開,會議上就櫻桃的發展問題提出討論,重點指出生物農藥的推廣應用問題。作為一種經濟作物,櫻桃相對于糧食作物附加值較高,過量用藥、使用高毒但見效快的化學農藥的可能性越大[27]。因此,本文以櫻桃集中種植區陜西關中地區的農戶為例,采用分層隨機抽樣的調查方式,共發放問卷325份,收回有效問卷306份,有效率為94.15%。在調查樣本中,無生物農藥施用意愿的有5戶,另外301個農戶有生物農藥施用意愿。其中,有2戶有生物農藥施用意愿但仍全部施用化學農藥,占比0.67%,全部施用生物農藥的有5戶,占比1.66%,施用化學農藥為主、生物農藥為主或二者差不多的農戶數量接近,分別占比33.22%,32.89%,31.56%(表1)。

表1 農戶農藥施用情況Table 1 Pesticide applications by farmers
2.2.1 因變量 由于無生物農藥施用意愿(即施用意愿=0)的農戶較少,本文只選擇有生物農藥施用意愿(施用意愿=1)的301個農戶作為研究對象。在這部分農戶中,農戶的實際農藥施用行為分為以下五種:全為生物農藥=1,生物農藥為主=2,差不多=3,化學農藥為主=4,全為化學農藥=5。參考現有學者對于意愿與行為悖離的衡量方法[9,12-15],本文以行為與意愿的差值表示悖離程度,即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的悖離程度表示為:非常低=0;較低=1;一般=2;較高=3;非常高=4。數字越大表明有施用意愿的農戶實際施用生物農藥代替化學農藥行為程度越低,意愿與行為偏差越大,即悖離程度越高。
2.2.2 核心自變量 在農業生產過程中,農戶的綠色行為決策不僅受到其綠色知識儲備和責任意識的影響,而且需要考慮當前農業發展所面臨的環境背景。借鑒當前對企業綠色認知的研究[28],選取生物農藥認知、質疑心理、農業生產資源浪費感知、生態環境保護意識等共計4個指標反映綠色認知。借鑒已有從公共部門視角對外部環境的研究[15-16,18],本文從農戶視角假設了社會風氣、即時狀況、銷售環境、價格因素等共4種情景。通過給出農戶在這幾種情景下的行為決策,農戶進行:非常不同意=1;比較不同意=2;一般=3;比較同意=4;非常同意=5的判斷來衡量施用生物農藥的現實情景。
2.2.3 控制變量 大量研究表明,農戶的個人特征和農業經營特征都可能對意愿與行為悖離產生影響。為控制這些差異的影響,本文選取戶主年齡和受教育程度、櫻桃收入占比、種植規模和種植區域等共5個控制變量。變量具體含義及描述性統計見表2。

表2 模型變量含義及描述性統計Table 2 Variables of the model and descriptive statistics
2.3.1 Multi-ordered Logistic模型 因變量為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的悖離程度(非常低=0;較低=1;一般=2;較高=3;非常高=4),屬于有序多分類變量。參照朱紅根等[29]的研究,選用Multi-ordered Logistic模型探索影響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的顯著性因素。模型形式表示如下:

等價于:

式中:Ln為農戶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發生比的自然對數值;p代表農戶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處于y范圍的概率;y表示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分為5個等級,表示為0、1、2、3、4,j為y的不同水平臨界值。xi代表k個可能影響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的因素。αj為截距項參數,βi是xi相應的回歸系數,表示解釋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方向及程度。exp為自然常數e為底的指數函數。
2.3.2 ISM解釋結構模型 ISM解釋結構模型最早由美國沃菲爾德教授提出,以用于解釋復雜經濟社會系統的結構[30]。近年來,在處理復雜經濟社會系統影響因素的問題上得到了廣泛應用。參照李楠楠等[31]和朱萌等[32]的研究,本文采用ISM解釋結構模型分析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顯著影響因素間的邏輯層次關系。具體操作步驟如下:
若顯著的影響因素有k個,用S0表示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Sa(Sb)表示第a(b)個顯著影響因素。首先,根據式(3)計算因素間鄰接矩陣R:

其次,根據式(4)計算因素間的可達矩陣M:

再次,計算最高層次的因素:

然后,確定其他因素層級。從原可達矩陣M中刪去L1的行與列,組成可達矩陣M1,重復公式(5)得到第二層L2的因素,以此類推得到位于所有層次的因素,進而得到因素的層次結構T。
最后,將相鄰層次間及同一層次的要素用有向箭頭連接,繪制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驅動因素的邏輯層次結構圖。
根據調研結果(表2),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平均得分為2.62,高于中值水平,悖離程度較深,因此有必要探究其內在原因。綠色認知方面,生物農藥認知的均值為2.94,質疑心理的均值為1.79,均未達到中值水平,說明大多數農戶對生物農藥了解程度較低,對其效果也有所懷疑;農業生產資源浪費感知均值達到了3.66,絕大多數受訪者認為目前農業生產資源浪費比較嚴重,但只有36%的農戶在進行農業生產時會考慮保護環境。
現實情景方面,社會風氣均值為3.76,說明目前施用化學農藥的農戶還是占很大比例;即時狀況均值為3.95,由于蟲害發生突然,農戶沒有時間考慮是不是生物農藥,一般直接選用生效快效果好的化學農藥;銷售環境均值為2.79,處于偏下水平,說明目前生物農藥的推廣還做的較好;價格因素均值為3.25,處于中等水平,說明目前生物農藥的價格還是偏高,在農戶購買時會成為考慮的因素之一。
樣本中戶主年齡均值達到56.02歲,平均受教育年限為8.73年,戶主普遍年紀較大,受教育程度在初中及以下;櫻桃收入占家庭總收入的63%,家庭平均種植面積達到了0.3 hm2,說明櫻桃是農戶家庭主要依賴的經濟來源;種植區域平均達到0.65,說明樣本65%來自于銅川市。
進行回歸估計之前,通過多重共線性檢驗診斷解釋變量中可能存在的多重共線性,結果顯示方差膨脹因子VIF遠小于10,證明模型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偏誤。運用Stata軟件對樣本數據進行回歸分析,其中,模型一、模型二、模型三為對自變量進行的分層回歸,結果顯示從模型一至模型三PseudoR2由0.097至0.132穩步提高,似然比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通過檢驗,表明模型擬合效果較好。另外,模型一至模型三中核心解釋變量的系數值、影響方向和顯著性水平基本一致,表明模型估計結果是穩健可靠的。模型四為對模型三進行的逐步回歸,按照P-value大小逐步剔除不顯著的變量,直至所有變量均顯著。由于排除了非顯著因素的干擾,模型四比模型三精度更高,結果更加穩定可靠,因此具體分析按照模型四進行(表3)。
3.2.1 綠色認知的影響作用分析 生物農藥認知對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且在10%的統計水平上顯著。結合描述性統計結果,大多數農戶目前缺乏對生物農藥的了解,加之年齡偏大、教育水平不高,幾乎不會主動搜尋生物農藥的相關信息。農戶雖然聲稱愿意施用生物農藥,但由于對生物農藥了解程度較低,難以體會到生物農藥的優勢,因此放棄將意愿轉化為具體的行為,進而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將會越高。
農業生產資源浪費感知和生態環境保護意識與悖離程度均呈現負相關,且均在5%的統計水平上顯著。原因在于:一方面,農業生產資源浪費感知是農戶資源環境感知的一部分,也是農戶對現實的認知結果,對其認識越深刻,農戶更加關注重視農村生態環境的保護和農業生產資源的節約利用,進而開始逐漸了解和采用有利環境的生物農藥,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較低。另一方面,生態環境保護意識是社會責任意識的一部分,也是農戶主動對保護農村生態環境所承擔應有責任的心理體驗[33]。生物農藥施用意愿是否能轉化為行為,關鍵在于是否有進行實際行動的社會責任意識,因此,生態環境保護意識越強,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越低。綜合以上結果,假設1得到驗證。
3.2.2 現實情景的影響作用分析 社會風氣對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農戶在購買和施用的時候會考慮周邊農戶的施用情況。可能的解釋是:社會風氣也稱社會風俗或社會規范。農戶在進行農業生產時,迫于社會規范的壓力,會遵從他人的行為期望。在調查中發現,大量農戶出現了愿意施用生物農藥,卻因為周邊農戶均使用化學農藥轉而放棄生物農藥的現象,因此在這種情景下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較高。
即時狀況對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且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表明農戶在購買和施用時,會經常面臨高毒的化學農藥見效快但能保護生態環境的生物農藥見效慢的兩難選擇情景。即時狀況指農戶在農業生產中所表現出來的暫時性的焦急或興奮的情緒和緊張的狀態[34]。雖有一定的偶然性,但仍能夠通過改變農戶自身情感來影響農戶的環境感知,進而影響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
價格因素對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具有顯著正向影響,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農藥的價格是農戶在購買和施用時考慮的因素之一。這是因為農戶仍然主要是理性人,利潤最大化是進行農業生產的目標[35]。雖然大多數農戶在當前惡劣的農業生產環境下有保護環境的意識,表示愿意施用生物農藥,然而生物農藥高昂的價格讓農戶望而卻步。當農戶保護環境的意愿與價格因素沖突時,農戶多數選擇了后者,進而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更高。綜合以上結果,假設2得到驗證。
3.2.3 控制變量的影響作用分析 受教育程度和種植規模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負向影響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說明受教育程度越高、種植規模越大,悖離程度越低。這是由于受教育程度高的農戶對于生物農藥的理解越深刻,更易施用生物農藥;種植規模越大的農戶,農業生產已經成為其主要工作,而施用生物農藥能夠有效保證農業生產的順利進行,因此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較低。種植區域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正向影響農戶生物農藥與行為悖離程度,表明相比耀州區,眉縣的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的悖離程度更低。這可能是因為眉縣的櫻桃種植已經逐漸規模化,在綠色生產政策的引導下,輔以技術、資金的扶持,生物農藥逐漸被當地櫻桃種植戶應用到農業生產中,因此眉縣的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的悖離程度更低。綜合以上結果,假設3得到驗證。

表3 回歸模型估計結果Table 3 Estimation results of the regression model
為保證回歸結果的可靠性,進一步進行穩健性檢驗。本文采用以下兩種方式進行對比檢驗:1)模型五為使用不同的估計方法進行的檢驗,采用OLS模型替代Multi-ordered Logistic模型;2)模型六為參考于艷麗等[36]的研究,隨機抽取總樣本中的85%重新采用原模型進行估計。兩種方法的穩健性檢驗結果見表4,與模型三結果對比可得,綠色認知、現實情景等核心自變量的顯著性和方向基本一致,可以認為本文的估計結果是較為穩健可靠的。

表4 穩健性檢驗結果Table 4 Regression results of the robustness test
根據上述回歸模型結果,選取對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影響顯著的因素(此處舍棄種植區域。主要是基于以下考慮:種植區域在文中作為控制變量,不是造成農戶意愿與行為悖離的農戶自身原因,文中主要基于農戶角度進行研究,故舍棄種植區域這一顯著性影響因素)。確定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的系統構成為Si=(S1,S2,…S8),分別代表受教育程度、種植規模、生物農藥認知、農業生產資源浪費感知、生態環境保護意識、社會風氣、即時狀況、價格因素,S0是悖離程度。按照ISM解釋結構模型的具體操作步驟,應用Matlab等矩陣運算工具,得到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的層次結構T,方框中表示同一層次因素,具體見圖1所示。
根據邏輯層次分析結果(圖2)可以觀察得到,影響因素處于不同層次結構,它們既相互獨立又彼此關聯。價格因素、即時狀況、社會風氣和生物農藥認知是表層直接影響因素,農業生產資源浪費感知和生態環境保護意識是中間層間接因素,受教育程度和種植規模是深層次根源問題。這些因素之間的邏輯層次結構可概括為“單路徑,三驅動”模式。對于這種層次結構的形成原因,主要是由于生物農藥的施用由農戶決定但同時又受到現實情景的約束。

圖 1 影響因素層次結構TFig. 1 Driving factor hierarchy T diagram
單路徑:受教育程度、種植規模→農業生產資源浪費感知、生態環境保護意識→生物農藥認知→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在該路徑中,農戶的受教育程度和種植規模等農戶的個體特征和經營特征是最根本誘因,農業生產資源浪費感知和生態環境保護意識是根源因素的外在表現,中間因素進一步影響了農戶對于生物農藥的認知,進而直接影響到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農戶的現實行動受到農戶認知的影響,而農戶的認知來源于自身對于資源環境的感知和環保的責任意識。這種對于環境的認知和意識又取決于農戶的個人特征和農業生產的經營特征。

圖 2 影響因素間的關聯與層次結構Fig. 2 Correlation and hierarchical structure of different factors
三驅動:價格因素、即時狀況和社會風氣→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農戶作為農業生產的主體,在選擇農藥時,會面臨各種現實情景,除了需要考慮農藥的效果和見效時間,還會進行投入產出的比較衡量,尋求最經濟有效的生產方式。同時,周邊農戶的農藥施用情況也關乎農戶農藥施用選擇。
研究結果表明:仍有大量農戶施用化學農藥,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的農戶較多且悖離程度較高,推進生物農藥替代化學農藥不容樂觀。綠色認知、現實情景是導致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悖離程度高的重要原因。為更好地加快生物農藥替代化學農藥的進程,農戶認知水平的提升和外部環境的改善是解決目前生物農藥施用意愿與行為高悖離程度問題的關鍵所在。
顯著性影響因素的邏輯層次結構可概括為“單路徑,三驅動”模式。單路徑指生物農藥認知是表層直接影響因素,農業生產資源浪費感知和生態環境保護意識是中間層間接因素,受教育程度和種植規模等農戶特征是深層次根源問題。三驅動指價格因素、即時狀況、社會風氣等現實情景因素也是表層直接影響因素。這一發現提醒相關政府部門在加強市場宣傳建設的同時,從根源上提升農戶稟賦也不容忽視。
通過政策措施對關鍵因素的合理引導,可促使意愿向行為進行轉化,降低意愿與行為的悖離程度,對相關部門和地方政府提出以下建議:
1)提高農戶職業化水平,降低農戶資源稟賦的約束,從根源上促進農戶生物農藥施用意愿向行為轉化。加強提升鄉村農戶的教育水平,如針對文化程度較低的農戶,采用面對面授課、開展田間學校等方式以提升農戶素養;培育年輕的新一代職業農民,擴大農業的專業化生產程度;推廣生物農藥的過程中也應該有所側重,如針對不同種植規模和不同地區的農戶制定差異化推廣方案。
2)加強綠色生產的宣傳力度,提升農戶的認知水平。一方面,通過電視、網絡等媒體或采取面對面方式多途徑地定期展開綠色生產普及宣傳工作,加強農戶對綠色生產的理解,培育農業生產綠色化轉型的社會風氣。另一方面,深化農戶對綠色農業生產的感知體會,開展特色化環保體驗活動,如組織綠色生產示范項目參觀活動、樹立綠色生產示范戶,以激發農戶對資源環境問題的愧疚情感和在農業生產中保護環境的責任感,提升農戶的綠色認知能力。
3)加快生物農藥市場的建設,優化生物農藥政策機制。目前農藥的種類過多使得農戶有時難以區分生物農藥與化學農藥,這一現象提醒應重視提高農藥經銷場所生物農藥的可識別性,降低農戶的外部識別成本。同時,價格因素也是農戶主要考慮因素之一,不僅需要提高補貼力度或使用價格促銷等手段,以降低生物農藥施用成本,也應提升生物農藥補貼政策知曉度,加強補貼政策宣傳力度,對補貼情況進行公示,進而提升農戶政策滿意度,以鼓勵農戶施用生物農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