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曉娟
山東師范大學齊魯文化研究院
中國本土學派的代表人物首先是蘇秉琦,提出文明多元,率先突破以中原為中心理論,以及提出原生次生國家等等理論,并且都是是很成功的理論,嚴文明先生的理論以及趙輝先生的觀點都有對蘇秉琦先生的理論細化。
據中國幾十年來考古發現與考古成果研究,蘇秉琦先生提出了文化區系類型以及文明起源多中心還有形成模式(比如“古文化、古城、古國”)、中國古代國家起源三部曲(“古國—方國—帝國”)和發展模式的三個類型(原生性、次生性、續生性)”等理論。這些命題在中國具有巨大闡釋力和覆蓋率,正是這些命題和預設,使得中國考古學完成了從文化史的研究向重構先秦史的結構性轉換。這些概念堪稱迄今為止最本土化、最有影響力的中國考古學理論。這些命題衍出的中國文化多元一體的理論,就是把中國文化與歷史所呈現的多樣性與連續性有機地結合在一起。
蘇秉琦先生很早就把握了考古類型學與進化論觀點,在近幾十年的探索中,蘇秉琦先生與其他學者共同探索出了區域類型學,這種以類型學方法將考古遺存總結歸納了一個中國的考古框架,弄清楚了中國史前文化的關系演進,這是一個偉大的探索,因為中國的學者是差不多與世界學術相對隔絕的一個狀態下研究出來的,這種特色帶有鮮明的中國烙印。蘇秉琦先生提出的三階段,還有三部曲,以及三模式為核心的理論,雖說還缺少一些文字等證明但是重歸了中華文明研究的整體性。
嚴文明先生認為,中國文明起源和早期發展走過了一條由大體上是平等的多元一體,到以中原為核心的多元一體,再發展到多元一統的道路。
研究中國文明起源的這個問題上,嚴文明先生的研究也得引起我們的關注,在八七年的時候根據中國史前文化發展與地理特點,嚴文明先生觀點是從新石器時代起就已經開始形成重瓣花朵式的局面。中原區好比是花心,黃河、長江流域的其他各區好比是內圈的花瓣,以外的各文化區則是外圈的花瓣。到了八九年重新討論了有關新石器時的分期,并且在此基礎上組織探討關于聚落變化還有文明的起源的過程的問題。到了九十年代初期就開始提“中國文明起源的模式是多元一體的,或者說是如一個重瓣花朵般的,而不是簡單的多元化模式”,同時嚴文明先生開始提出用聚落考古的方式研究中國古代文明研究。在文章中嚴文明先生認為,文明的起源應有一個過程,仰韶晚期大概已開始了步伐,龍山時代許多酋邦城邦可以算是一種初級文明,夏商是比較成熟的文明。時間到九十年代末期,嚴文明先生把中國文明的起源過程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的時候,其年代為公元前4000 到前3500 年,在這一階段的時候領先的文化中心,開始走向文明;到了第二階段的時候,時間上來看是公元前3500 年到前2600 年,此時期就文明的程度來說是更高的;到了第三階段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龍山時代,從公元前2600一直到公元前2000 年,與前兩個文明相比文明的程度又提高一步。
對于研究方法的問題,嚴文明很早就提出他的觀點,要以考古學為基礎,實行多學科合作,以便進行多角度和全方位的研究中國文明起源。
趙輝嚴文明先生基礎上對中國文明化的過程稍微進行了調整,他也持三段論的這種觀點 ,趙輝先生的觀點是對中華史前文明進行一種過程主義的研究,不同地區的的文明,從內容到形式從形成過程到形成背景和原因在不同時段都具有不同的表現。趙輝提出的若干階段其實也有蘇秉琦先生的影子,也是中國實際的,還是多元一體的反映,是更具體化的研究。
在歷史研究策略上趙輝先生指出把一個歷史事件放到當時的特定歷史條件中去研究,不要認為的拔高或者貶低他,要去運用歷史的唯物主義,要將理論與實踐相結合。
此外還有張弛先生對長江中下游地區史前聚落的演變、區域經濟形態的考古探索。這些考古研究遠超出運用單線進化、多線進化和新進化理論(如塞維斯)是最有本土化特色的考古敘述從某種程度而言,這些都應視作后現代主義和后現代史學思想傾向的理論和實踐。
《后現代史學語境下的考古學》一文中提出,“中國考古學在超越歷史文獻取向的同時,也應擺脫西方(主要是美國)考古學為中心(即在西方考古學中發現問題)的考古學傾向。在重構中國歷史中,我們考古界要有自己的、本土化的敘述”。這是我們研究中國古代文明起源要堅持的整體的大的方向。
以中原為中心的研究基本與文獻取向劃等號,在中原為中心研究上以韓建業為代表,文獻記載早期文明的產生與發展都是在中原地區,最早考古也是按文獻進行,大家的觀點就是文明最早在中原傳播,考古出現之后,上個世紀90 年代以前大部分都是以中原為中心的研究,90 年代之后有了分化,本土理論出來認為以中原為中心是不對的,雖然有一部分仍舊堅持,河南、山西的研究都是以中原為中心,以中原為中心觀點的研究十分強大,因為夏商周都是中原,比如認為找到了夏就找到了中華文明的起源,早期認為找到晚商找中商再找夏,就解決中國文明起源問題了,二里頭與陶寺的發現更堅定了以中原為中心。
張光直先生在中國文明早期探索中,張光直先生分析了厚葬制度、隨葬龜甲習俗,以及若干陶器形制、裝飾藝術中的紋樣等等,因此,張光直先生認為殷商文化與大汶口文化、龍山文化共享一些重要因素,張光直先生受夷夏東西說、商人源于東夷說的影響,這實際上,是將海岱文明作為華夏文明進程的一部分了。這種觀點一直影響著歐美考古界,致使他們在探討史前墓葬、聚落、城址乃至考古學文化時,往往把黃河中下游地區放到同一層面上闡述,張光直先生的觀點其實還是有以中原為中心的影子,他沒有看到海岱地區文明進程中有其特殊性。
在中原地區, 到現在為止考古工作者陸續發現了仰韶文化一直到洛陽成周西周墓葬群的發展序列。通過考古發現中原地區的確是中國古代文明的一個重心所在,但在中原之外,良渚文化, 三星堆文化, 新干大洋洲文化等也是重要文明發現。在文明程度上來看的話上甚至有超越中原之處,并且它們從起源上來說也是獨立的, 并且帶有自己的特色,這從某種方面說明了中國古文明是多源并起發展的。
以文獻為中心,有優勢,比如說中華文明的特質是文獻體現出來的,文獻資料對發掘和研究作提供了很多便利和線索,中國早期文明的研究來說,文獻材料是后人對前人的追述,而不是文明產生當時的記載。在近代以前,人們對于早期文明的認識,基本依賴于這些傳世文獻,并形成較為系統的古史認識。文獻在一定程度上對我們推斷早期時代的社會面貌具有重要的意義,但是不可否認,文獻材料也有其局限性,它是否正確是否全面我們判斷較難,另一方就面傳世文獻數量來說,包括六經還有雜史加上諸子書籍,但是這些從數量上來看的話還是太少太簡單了,畢竟我們的上古文明史時間上來說是非常長的。另一方面就內容與態度來說,在傳世文獻中, 內容方面來說 ,文獻中以中原為主, 中原以外的文化就遭到了一種不被認可的對待 ;二在態度上方面來說 ,更加突出中原的地位,或是美化中原。這種態度在我們后續考古中也得到了驗證,所以說這種做法有失公平。
運用文獻方面,欒豐實的研究是比較典型的;杜正勝先生提出了比較不一樣觀點,就是古人對“大同”與“小康”劃分標準應引起大家的關注,將“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禮”“城郭溝池以為固”“禮儀以為紀”將這四個方面作為考察國家出現的標準,因為這些標準在考古資料的反映是城墻、宮室建筑、禮器、墓葬分化等,它們能得到考古學上的證明。其實中國夏商周考古的主流學者比如說鄒衡先生,他沒有直接從歷史文獻學的角度出發,他對待文獻資料也是持一種辯證態度,并且在運用上也較為靈活。所以僅僅依靠文獻的研究有時候站不住腳,對待文獻資料就要與考古學結合進行靈活的運用。
摩爾根的研究主要依靠的是田野調查、問卷調查和文獻分析三個角度,他所討論的對象涉及是美洲歐洲的一些人種卻沒有中國的,而恩格斯在摩爾根所討論的這些人的基礎之上增加了歐洲的克爾特人與德意志人的材料,但是就算增加也并沒有中國的一些東西;到了二十世紀中期懷特 、塞維斯、弗里德等人的新文化演進理論所依據的材料 ,雖然是擴展到了非洲、澳洲和亞洲等更廣泛的地區, 也還是無中國的材料。直到國際學者合作成果《早期國家》與《國家研究》在這兩本書中 ,才涉及到中國的資料, 但是時間上來說太過于陳舊,中國古代文明起源有自己的聯系與邏輯,西方的理論只能借鑒。
張光直先生 ,還有謝維揚先生以及王和先生的觀點:五帝時代稱為酋邦社會 。酋邦理論則是現代人類學的成果,對于研究文明起源具有非常大的價值。但是酋邦理論處于變動之中當該理論應用到中國古代文明研究中來,那么所謂的“酋邦”就很難與中國目前發現的考古遺存對號入座,所以該理論并不適用于中國,此外,世界各地諸文明古國的演進歷程應該是多種多樣的,未必都經過酋邦社會發展而來,所以人類學研究所得出的結論就僅僅供參考而不可以直接的作為一種依據。
西方理論在某種程度給中國考古啟示或者說促進了中國文明中國考古學的發展,但是也出現了多種問題這是應該引起我們的注意的。早期,一些西方人類學家通過調查我們現代世界上一些未進入所謂“文明時代”或者剛剛進入“文明時代”的部族或民族,以此來推測最初的文明和早期人類的過去,我們不應當忽略東西方的差異和不同區域環境自身的特殊性,而且西方學者研究方法以人類同源、歷史存在規律這兩個信條之上進行的研究,這樣很容易掉落到了西方中心主義的漩渦之中,并且受進化論的影響,現代社會科學體系由西方文明總結而來,不能當做一種普遍性原理,在研究中國早期文明學者們最應該做的是,從中國文明的歷史經驗中總結出社會科學的一般性原理,建立一種屬于我們自己的中國學派。
到21 世紀,因為“中華文明探源工程”中國文明起源探索也有了很大進步,這期間有關文明起源的著作也不斷涌現,中國文明起源的探索也是不斷發展,趙輝先生提出的中國史前社會由一個以中原為中心的歷史趨勢、各地區文明化的道路不盡相同等都是對文明起源認識的不斷加深。
對于文明起源的研究方法,以前的時候探索起源問題就把考古學東西套在文明、文明要素上,就是向概念看齊,那經過長時間的探索,我們也意識到這是不對的,我們就從區域內的考古學所得出的材料為出發點,分析各地區的一個文明的進程,再將它融入中國文明起源的這個大的方面來總結發現,再找出文明起源的一特點等等,中國古代文明起源是一個十分繁雜的工程,經過幾代考古學家努力我們已有成果,但是仍有問題未解決。當前的文明起源研究上,很多學者充分的認識到要主動開展合作研究,各學科之間加強聯系,那有一個問題就是如何結合才能克服考古學和其他科技手段兩張皮的狀況,仍需要很好的總結,在大的背景上如何就中華文明的起源時間、過程、原因等做總結也是有難度的,這需要我們不斷地進行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