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費欣的繪畫藝術賞析

■ 蘇仁嘎/內蒙古師范大學

一、從“批判現實主義”到“現代主義”

19世紀末期，俄羅斯文化思潮的帶動下，將藝術界推向了新階段，為了不再受學院派的束縛，由“批判現實主義”畫家組織成立了“巡回展覽畫派協會”，現世人稱“巡回畫派”。到了1980年時期，俄羅斯風景畫發展到了一個高峰，畫家在表現俄羅斯美麗富饒、壯闊雄偉的風情地貌的同時繪畫技巧和水平也有了新的面貌，色彩形式豐富，形成了19世紀后期風景畫百花齊放的局面，這一時期的俄羅斯風景畫可謂與歐洲現實主義相媲美。然而俄羅斯繪畫發展的多變時期費欣并沒有參與，而是思考政治經濟對藝術的發展有哪些反饋。自然潛移默化的影響在他畫面中還是顯而易見的，而19世紀正是各式流派風格繁多的時期，也是傳統學院式繪畫同新興繪畫流派的爭執時期，費欣在汲取印象派繪畫的同時找到屬于自己的藝術語言，其難能可貴。同樣包括古典主義的影響，他的素描很大一部分受荷爾拜因啟發，理性、完美，對線條的追求和詮釋可謂登峰造極。

直到20世紀中期，美國“現代主義”藝術在畫壇上占據有利地位，所以藝術焦點逐漸從巴黎轉向紐約，成為世界藝術之都。此時的費欣已然離開故鄉踏入了這片新的土地，在蘇聯學院體制下接受的現實主義創作思維與西方尊重個人創造的“主體論”觀念進行碰撞。受現代主義影響，費欣對于藝術作品的形式進行深究，善于把作品中的各個部分、因素組織成和諧統一、多變的有機整體。開始追求繪畫語言自身的獨立價值，發掘藝術語言的審美價值，運用至畫面中，多以流暢奔放的筆觸表現，追尋藝術語言的抽象性、象征性、表現性。然而20世紀中期，影響波及全球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也同時啟動爆發，對費欣創作的影響毋庸置疑，冗長的亞洲旅行使得費欣重病纏身，但反而激起了他更加不懈的創作欲望，重燃起新生。而殘酷的戰爭以及對祖國的思念使得費欣的畫作開始有更多的對于人性的思考，對于戰爭的個人解讀，開始探索畫作人物物象背后更深層次關于靈魂的思考。

二、藝術語言及風格

藝術創作除了要明確創作中涉及到的情感、傳統文化和創作意識外，油畫藝術語言的形成是藝術家進行藝術創作的根本因素。藝術家用語言表現精神，思維方式和操作方式構成藝術語言。也就是說欣賞者通過“藝術的方式”進入藝術家的思維，有些時候這樣的方式比語言更為直觀。

費欣在藝術語言上的研究還要從他在學院學習的最后幾年談起，也是他真正開始思考自身繪畫語言的時期。在藝術追求上有自己主張的費欣，他在選材和構思上，喜歡從平凡的生活中直接取材，追求自然和真實。探索與當時盛行的印象主義不同的一種表現手法，結構獨特地發揮油畫特有性能的藝術語言和表現技巧。費欣的素描受東方傳統繪畫的影響，是別具一格的，并且，他的素描是他的藝術觀的一種獨立表現形式。從這張素描女人像不難發現，作品中所用的筆墨非常少，用最少的筆劃表現最豐富的輪廓，但對人物五官包括鼻眼唇的重要部分卻絲毫不吝嗇。用獨特的藝術語言表現風格，在藝術風格中找到屬于自己的語言表達，做到淋漓盡致。奔放、流暢可以說是費欣創作風格最獨到的地方，費欣在作畫時自由隨性，在材料技法中屬于典型的直接畫法，屬于印象派之后的一種流行方法。首先是他對油畫布的選擇，畫布底子吸油性極強，也就是平時我們用乳膠和底料疊加的制作方法，但不同的是，俄羅斯通用的底料制作是乳膠加鋅白粉，這樣不僅可以保證布面柔韌性而且吸油性強會使畫面干結更快。不過費欣的繪畫步驟相對要簡單很多，第一步素描稿，追求線性描繪，用基本的語言顯示物像基本形狀。他所用的工具一般是木炭、土紙、白紙、灰紙，必要時使用白粉，這些材料在費欣筆下具有很強的表現力。第二步上底色，接著用刮刀鋪色，這是費欣的招牌畫法。作品直接使用刮刀鋪色，會使顏色的純度和明度更趨于飽和，以達到畫面效果。同時運用豬鬃刷子或豬鬃筆調整，以此繼續疊加完成。用筆豪放流暢，畫面節奏感強烈，時而是強有力的顏色堆積，時而是輕輕掠過流出底色，使畫面產生不同的肌理效果，整個畫面色彩響亮飽和，對比鮮明，像是一部色彩交響曲，耐人尋味。費欣的作品色調明快艷麗，色彩變化豐富，與之材料技法的運用密不可分。俄羅斯的油畫繪畫方式從視覺效果的本質說，蘇派油畫汲取的是印象派的顏色技法，在造型上更加嚴謹。而且不同于古典油畫的細膩，它的用筆體塊感比較強。費欣之所以用刮刀的方式作畫，不僅是對顏色本身的考究，也是對畫面效果和整體色調的服務。

所以，費欣的藝術風格是他個性特征與作品題材、體裁以及當時俄羅斯社會背景歷史條件的客觀特征相統一而形成的。他的語言不是單一的，散發著光彩的繪畫，刮刀和大筆觸結合的藝術表現手法給人以暢快淋漓的美感，帶有激情短促的筆觸和多層次粗糙的表面是他長期藝術積累的結晶。同時，主觀性決定了藝術創作風格就是創作個性的自然流露和具體表現。法國作家布豐有一句名言，“風格即其人”，劉勰曾說：“……才有庸俊，氣有剛柔，學有淺深，習有雅鄭，并情性所鑠，陶染所凝，是以筆區云譎，文苑波詭者矣。”也是造成不同藝術風格的主觀條件。而客觀則決定了藝術家對題材選擇的一貫性和獨特性、對主題思想的挖掘和理解。所以，藝術風格是藝術家走向成熟的重要標志，是衡量藝術作品在藝術上的成敗、優劣的重要標準和尺度。

但藝術實則是一種感性表達和理性認識的結合體，而費欣的作品更多是對藝術的虔誠態度，愉悅，高雅，有時會有些孤獨，愿對費欣予以這樣的形容。在這樣一個圖像泛濫、觀念流行的時代，藝術表達方式的多樣，但卻難免有些標準缺失和方向混亂。而費欣對待藝術的態度及繪畫觀念對欣賞者的震撼可謂十二萬分。他讓油畫創造遠離了喧囂與浮躁，繞開那些觀念的前衛、牽強的主題與表面的宣泄，力圖回到繪畫的初衷，回到繪畫本質的原點，在生活中培養一個藝術家應有的悲天憫人的情懷，尋找真與美，以情感性的表現方式傳達自己對真善美的感動，何嘗不是一種升華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