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琪偉 史星月
摘? 要:被《時代》周刊列入“一百個最具影響力的人物”的意大利作家埃琳娜·費蘭特,于2011至2014年相繼出版《那不勒斯四部曲》系列小說:《我的天才女友》、《新名字的故事》、《離開的,留下的》、《失蹤的孩子》。該系列以兩位女性從童年到成年和老年的生活為線索:埃琳娜·格雷科(下文統一稱“萊農”)和拉法埃拉·賽魯羅(下文統一稱”莉拉“),講述了一段跨越五十多年的友誼,被認為是一部女性成長史詩。費蘭特深入探索了親密性和分離性思想的運作方式,展現了身份地位在兩位女性成長中的重要性,并強調了女性間的聯系在各自個性形成中的獨特作用。本文通過《那不勒斯四部曲》中的人物思想及命運解讀女性身份認同及女性友誼。
關鍵詞:那不勒斯四部曲;女性身份認同;女性友誼;費蘭特
作者簡介:潘琪偉(1996-),漢族,江蘇省揚州市人,本科,南京工程學院英語翻譯專業。史星月(1998),女 ,漢族, 江蘇揚州人,本科,單位:淮陰師范學院,研究方向:日語語言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20-0-02
相較大多數文學作品,女性友誼似乎很少登上臺面。五十多年的友誼中,莉拉和萊農始終是彼此的精神支柱,卻又是互為攀比的對象,她們時常會因為嫉妒而在自己生命中做出錯誤的決定,但最終又總是相互扶持,從彼此的一生中探尋生命的意義。
由于家庭條件,盡管莉拉比萊農表現出更多的天才般的學習能力,卻被父親剝奪了繼續學習的機會。從小自我培養出來的獨立學習讓她多年來一直在保持甚至超越著埃萊娜的學習進度,莉拉比埃萊娜更早地學會了拉丁語和希臘語。但是面對生活的現實,莉拉逐漸放棄了讀書學習,試圖依靠婚姻解救自己困窘的家庭條件,一錯再錯的選擇最終造成了天才人物的悲劇命運。而萊農在小學老師的支持下一直在學習,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入了高等學府。
盡管自己才是能夠有機會進入學府學習、能依靠學習實現階級跨越的人,萊農從來都會感覺到自己活在萊拉的陰影下,受到無法掙脫的限制卻同時對莉拉感到依賴,彼此之間存在的獨特紐帶而從內部得到了支撐。
費蘭特細致入微地將兩位女性的心理防御機制編織在一起,而這反過來又由她們成長所處的環境和文化。有一天莉拉和萊農的洋娃娃掉進通往黑暗地下室的格柵,莉拉確信是與戰時意大利法西斯分子有聯系的堂·阿奇勒·卡拉奇從地窖中偷走了娃娃。此時她表現出一生中無時不在的無畏精神,牽著萊農的手敲開了堂·阿奇勒·卡拉奇的門,并要求他退回自己的洋娃娃,而萊農只是作為參與者中的沉默方。
小說中展現著敏感而又復雜的人際關系,真正拉開兩人之間命運捆綁的重大事件發生在《我的天才女友》的最后一章:萊農大婚。既是為了擺脫索拉拉兄弟的追求,也是為了逃避自己父親和兄弟對自己的束縛,僅僅十幾歲的莉拉決定嫁給肉食店老板斯特凡諾。[1]
盡管出身貧窮,也沒有學歷支撐,莉拉總是能在各個方面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城區里所有年輕男人的目光,即使是給父親和兄弟的皮鞋店工作,她也會通過自己的“天才”思想突破桎梏,設計出這個城區里從沒人見過的皮鞋。
莉拉大婚前,由萊農為她沐浴,當莉拉美妙的胴體完整地展現在尚未發育完全的萊農眼前時,萊農甚至進入了近乎眩暈的狀態,這已經超出了女性對女性的欣賞,進而進入了一種類似性吸引的地步。萊農的感情的強度,隨著兩人因為莉拉大婚即將到來的分離而更加強烈。本章最后,丈夫的欺騙與虛偽讓莉拉一切美好的幻想崩塌,萊農也更加意識到莉拉的生活不適合自己,也更堅定了依靠學習實現階級跨越的思想。
“在莉拉面前,我就成為了她的附庸,而當我剛剛一遠離她,我就會改變,離開了莉拉,我都沒有了自己的思想。沒有了莉拉的思想支撐,任何思想都無法被我認定。我應該接受那個不受她左右的自己,我要接受一個平庸的自己,這是一切的核心。”(《離開的,留下的》第77章)[3]
透過法國精神分析學家Jacques Lacan 的“鏡像理論”,即一切混淆了現實與想象的情景意識稱為鏡像體驗的理論來看待萊農和莉拉的友誼:我在鏡中看到另一個我,一個更好版本的我,也只有當我像鏡中象一樣我才會安全,但我卻永遠也無法企及。每個人都看著對方,看到了她永遠無法成為的樣子。如果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莉拉,萊農擔心自己只會是個普通人。在兩人漫長而又坎坷的生命歷程中,唯有通過彼此才能現實一方的自我認同,從各自眼中的天才女友的鏡像中看到“理想的我”的主體形象。正如書中萊農所說:“我們的友誼是多么的輝煌與黑暗。”盡管時常受到彼此的牽絆而導致生活的崩潰,生命中的任何階段她們都難以從自己生命中剔除另一方而讓自己的精神獨立存在。她們通過“鏡像”融合為了一個人,一切對對方的感情都是對自己的投射,一切對自己的心理也是對方的投射。愛恨交織,依賴與崩潰交織,這是只有女性才能敏銳觀察到的精巧的女性心理及女性友誼。
典型的女性間友誼可能更像是在對方身上的投資:只有你和我很相似的時候我才會喜歡你。書中兩人之間默契地犧牲自己的一部分來繼續穩定這一場投資:“我的天才女友”的莉拉將自己的一部分光輝賦予了萊農,兩人從小就計劃一起寫作成名,萊農成年之后成為了小說家,但萊農永遠無法確定她的作品代表誰的成就:自己還是萊拉的潛意識轉移?
錯過了上學的機會,錯過了正確的婚姻,莉拉一生都被困意大利小鎮,而萊農一直在逃離那個小鎮,不光是要逃離貧窮,也是想擺脫莉拉無形中對自己的壓制,想要成為自己就必須擺脫莉拉。
“這就是莉拉:她欺騙了我,把我帶到了她想去的地方,從我們成為朋友開始,她就一直是這樣,一輩子都利用我的生活和我的身體,講述著一個她獲得救贖的故事。”(《失蹤的孩子》尾聲)[4]
參考文獻:
[1]Ferrante, E. (2012) My Brilliant Friend, vol. 1. Goldstein, A. (trans.). New York: Europa Editions/Rome: Edizioni E/O.
[2]Ferrante, E. (2013) The Story of a New Name, vol. 2. Goldstein, A. (trans.). New York: Europa Editions/Rome: Edizioni E/O.
[3]Ferrante, E. (2014) Those Who Leave and Those Who Stay, vol. 3. Goldstein, A. (trans.). New York: Europa Editions/Rome: Edizioni E/O.
[4]Ferrante, E. (2015) The Story of the Lost Child, vol. 4. Goldstein, A. (trans.). New York: Europa Editions/Rome: Edizioni E/O.
[5]Freud, S. (1905) Three essays on the theory of sexuality. In: Strachey, J. (ed.), The Standard Edition of the Complete Psychological Works of Sigmund Freud, 24 vols, vol. 7, pp. 123–245. London: Hogarth, 1953–73.
[6]艾萊娜·費蘭特著.新名字的故事[M].陳英,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7-4.
[7]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
[8]瑪麗·沃斯通克拉夫特女權辯護[M].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
[9]Kahn A. On being unique: gender subversion in two graphic novels for young adults[J]. Journal of Graphic Novels and Comics, 2014, 5(3): 336-3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