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中世紀黑死病對歐洲醫學發展的探析

胡文華

摘 要：黑死病是1347-1351年爆發在歐洲的一場瘟疫。因人死后呈黑色，所以被稱為黑死病。黑死病是歐洲人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痛，使中世紀歐洲的人口減少了1/3，但它卻客觀上促進了歐洲醫學的發展和現代醫療體系的興起。本文主要探討中世紀這場大災難對歐洲醫學發展的影響。

關鍵詞：中世紀;黑死病;醫學

一、傳統醫學受到質疑，醫學思想開始轉變

黑死病爆發之前，希波克拉底和蓋倫學說占據醫學界的主導地位。希波克拉底是古希臘著名的醫學家，被西方譽為“醫學之父”，希波克拉底的著作更是被巴黎大學、蒙彼利埃大學、波洛尼亞大學視為主要醫科教材[1]。中世紀西方醫學的理論基礎是體液學，這是由古希臘時期的希波克拉底學派發展的理論。蓋倫是古羅馬著名醫學家，同時也是希波克拉底學說的繼承者，他在前者體液說的基礎上結合了古希臘哲學家的四元素說，進一步發展了體液論。因為希波克拉底和蓋倫的學說在歐洲醫學史上存在了上千年，所以地位崇高。

由于中世紀的醫學重理論輕實驗，當時學校培養的內科醫生多于外科醫生，而且解剖學尚未發展起來，所以當時的知識結構讓人們不清楚病理學和傳染病學，中世紀晚期的醫生更加無法對黑死病做出合理的解釋。占星術的傳統在當時的醫學界中占有重要地位，巴黎大學曾承認對占星術的興趣。例如，當時巴黎大學的醫生認為1345年3月20日下午1點，土星、木星和火星匯合導致空氣污染，最終引發了黑死病[2]。

黑死病爆發期間，醫生根據傳統的醫學理論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很多醫生認為黑死病是通過空氣傳播，所以選擇沒有被瘟疫污染的地方或是在已經被瘟疫感染的地方凈化空氣以及避免和感染的人來往。在意大利福利尼奧，有人主張用煙熏消毒，還強調在街上點火去除城市的臭氣。同時，還應該減少聚會以免被感染，這些都是信奉蓋倫學派醫生的做法。阿格拉蒙則建議避免在城市內丟棄動物內臟和排泄物、動物死尸[2]。除此之外，醫生們還對生活方面提出很多建議。例如，不吃橄欖油、家禽和有大量脂肪的肉類，多進食干肉和新鮮水果等。

但這些措施都收效甚微，還是有很多人染病去世。于是人們開始對古代的權威開始懷疑，并開始更注重實踐經驗。勃艮第的約翰說：“現在，希波克拉底時代的知識已經過時了，在治療瘟疫和流行病方面，經驗豐富的現代醫者比希波克拉底以來的所有醫學博士和著作者更在行?！背滞瑯佑^點的還有他人。盡管古代權威學說根基還在，但是它已經受到質疑，并為往后受到的巨大挑戰埋下伏筆。當黑死病首次在歐洲爆發時，人們對黑死病一無所知，求助于古代流傳下來的醫學方法也不見成效，只能看著身邊的人數的死亡越來越多。但在接下來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的爆發時，人們開始相信有些被實踐過的方法的可行性，一些醫生的建議和防御措施也成了唯一能對抗的武器。此時，醫學思想已經開始發生變化，醫學變得專業化，對后來的醫學革命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二、醫生地位的變化

（一）經濟收入的提高

黑死病在歐洲爆發時，人口急劇減少，醫生作為行醫者，接觸病人的機會比較多，導致有許多醫生死于這場災難。但是社會對于醫生的需求卻有增無減，導致醫生的身價大漲，馬斯特·弗德里科在意大利的帕拉瓦大學拿到博士學位后，便開始行醫。1345年7月，他在特雷維索公社服務時，拿的年薪是150里拉。在他死后的四年，他的繼承者拿的收入是他的5倍[1]。從14世紀下半期開始，很多地區的醫生成為了當地的富人，包括在黑死病后，醫生變得和商人一樣富有。

（二）政治地位的改變

由于歐洲人第一次接觸到黑死病，醫生提出的很多治療方法未起作用，再加上有些醫生不愿意接觸病人，導致醫生的形象大打折扣。在14世紀下半期，佛羅倫薩的政治權利集中在極少數的顯赫家族手中，醫生被排除在外，特別是在行會的權力結構之外。醫生在行會中擔任執政官職位的比例明顯下降，據資料統計，從黑死病前的33%降到了14世紀后期的8%～9%。面對公眾的質疑，醫生團體開始加強自身職業的訓練。在黑死病爆發的兩個世紀后，那些在當地突出的人選擇醫學作為他的職業后，醫生作為一股重要的力量又重返政治舞臺。

（三）外科醫生地位上升

黑死病爆發前，外科醫生的地位低于內科醫生。黑死病沖擊了那些科班出身重理論、輕實踐的內科醫生，相反那些親自去救人的外科醫生地位開始提高。內科醫生都是追隨希波克拉底和蓋倫的門徒，在社會上有一定聲望，幾乎無臨床經驗。那時候治療骨折、包扎傷口等難干的活都是由外科醫生或兼職外科醫生的理發師以及小人物干的。但由于后來內科醫生對黑死病束手無策，開始讓人們失去信心。而在黑死病后接下來的英法百年戰爭中，外科醫生有了更多的臨床動手機會，可以在傷者身上試驗，這迅速提升了外科醫生的地位。例如，在英國，外科醫生建立了自己的行會。

三、公共衛生事業的發展

在黑死病爆發前，歐洲的居住環境十分差。無論城市還是鄉村，中世紀住房建筑為木質、劣質磚、泥磚和稻草構成，而城市中的貧民窟設施更是簡陋、空間狹小[3]。這樣老鼠進來毫不費勁，很多屋內擺放著易于鼠類、跳蚤穴居的谷物雜物等。再加上西歐常年溫和潮濕，易于病菌繁殖，這使14世紀鼠疫大虐歐洲得以長存。以英國為例，在短短的3年時間內就帶走了將近英國人口的一半。

因此，人們不得不認真對待他們的公共衛生制度。亞平寧半島對公共衛生問題的重視，是西歐社會所要效仿的。在意大利出現了健康委員會，最初健康委員會只是臨時的，后來增加了監督和管理職能，變成了常設機構。在威尼斯，黑死病席卷全城時，該城成立了三人委員會，它們的任務是預防黑死病，保護公眾健康。1351年，黑死病結束后，三人委員會的使命也完成了。1361年，當黑死病卷土重來時候，該委員會又再次建立。最終威尼斯在15世紀初建立了一個常設的公共健康委員會，用來監管當地的行醫活動以及觀察疫情和當地的衛生狀況。在意大利的其他城市，也效仿威尼斯建立了相似的結構。到15世紀后期，公共健康委員會的權力已經相當廣泛，包括對食品安全的檢查以及藥物生產的把關等等。

隔離是預防措施的重要內容，包括家庭隔離、醫院隔離和由此引申的禁止集會、港口檢疫等。黑死病時期建立的隔離檢疫制度，感染隔離的病人被關在屋子里，行動受到觀察和限制，病人用過和死人用過的物品要被燒掉。使用醋和硫磺對房屋進行消毒。來自疫區的人被禁止入域，出入隔離禁區必須要有健康委員會簽署的證件。許多國家都出臺了相關的檢疫立法。在14世紀后半期，英國通過了第一個關于衛生的法令。到15世紀晚期，意大利的諸多城市也為鼠疫患者提供檢疫場所，在佛羅倫薩建立了半永久性的健康機構和新的防疫法規。

黑死病給歐洲在公共衛生上敲響了警鐘。自此之后，近現代的公共衛生事業受到重視，并開始走向一個新的發展階段。

四、醫院職能的完善

中世紀早期，醫院發展緩慢。十字軍東侵時期，由于傷亡人員增多，歐洲的醫院開始有了初步的發展。黑死病爆發前，醫院的數量不多且比較簡樸，只有十幾張床和幾個負責人，算不上是真正的醫院。當時的醫院作為一種慈善機構，履行的是社會功能。在醫療上以護理為主，治療為輔，有教士和修女的指導與參與。醫院常常是修道院和教會宗教職能的延伸，為病人提供食物、禮拜堂和避難所等[4]。因此更多的是精神、物質上的護理，在治療上很少。且當時醫院的環境很差，不通風、骯臟擁擠。

黑死病爆發后，這些情況有所改變，雖然一些醫院仍以護理和收容為主，但也開始有不少醫院嘗試治療病人。盡管當時治療的方法很野蠻，而且治愈率也低，但它卻改變了很多醫院的目標，在某種程度上完成了職能的演變，是治療而不是隔離。黑死病后，大多數醫院對病房進行了整改，骨折病人、慢性病患者和傳染病患者被安排到了不同的病房。每個病房有50到100張床，床鋪經常要用，床單會定期清洗。在這方面改變最明顯但就是巴黎主宮醫院，該醫院對個人的衛生要求也很高。此外，在醫療方面更是變化顯著。醫藥從事者隨著人口的增加而增加，醫藥從業者的影響也在擴大，醫院的數量也開始增多。許多醫院加強了和醫生的聯系，有些醫院與醫科大學也采取了合作形式。例如，伯里圣埃德蒙有五所醫院，其中一所與牛津大學取得了聯系，牛津大學的醫學生可以在醫院實習。隨后，這種醫科學校與醫院合作的模式在歐洲得到

普及。

五、結語

西歐受黑死病影響，在人力物資上損失慘重。瘟疫期間，雖然醫學力量上也出現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例如，都鐸王朝時期政權不穩定，衛生防疫組織松散、措施零亂、成效有限。還有隨著公共健康委員會權力的增長，它們在市民的行動上干涉和財產沒收，越來越不受歡迎。但不可否認的是，黑死病席卷歐洲的同時，促進了歐洲醫學的積極發展，把醫學推向了一個新的起點，并為后來的醫學革命提供了借鑒，產生了深遠的歷史影響。

參考文獻：

[1]高建紅.12-16世紀西歐的醫生[D].上海：復旦大學，2011.

[2]高建紅.試論黑死病對西方醫學發展的影響[J].韓山師范學院學報，2015（6）：96-100.

[3]李化成.論14世紀英國的聚落環境與黑死病傳播[J].世界歷史，2011（4）：79-88，160.

[4]李威.論中世紀英國醫療的特點[J].蘭州學刊，2007（8）：186-188，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