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下的韓國第21屆國會選舉觀察

趙麗 王俊生

2020年4月15日，韓國舉行第21屆國會議員選舉，選舉結果于次日出爐。執政黨共同民主黨及其“衛星政黨”共同市民黨共取得180個議席，在國會獲得壓倒性勝利。這是韓國1997年實施直接選舉制度以來，首次出現在300個國會議席中獲3/5席位的“超級執政黨”，也是1987年韓國實現民主化之后，首次出現由單一政黨占據國會3/5議席的情況。在韓國，國會選舉是僅次于總統大選的大型政治事件，此次選舉對韓國今后政局走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同時也被視為2022年韓國總統大選的“風向標”。

本次選舉的主要特點

其一，本次國會選舉改革了選舉規則。選舉仍然實行小選區制和比例代表制結合的方式，但是對比例代表制進行了修改。根據韓國《公職選舉法》，47名比例代表席位只有17名是根據政黨得票率分配，為了增加小黨議員進入國會的比例，改變共同民主黨與最大在野黨未來統合黨兩黨壟斷議席的政治格局，其余30名采用了“準聯動制”，即獲得小選區議席越多的政黨越難以獲得這30個席位。這大大刺激了小黨的參與，使得這次參與選舉的政黨達到35個，創歷史新高。此外，投票人的最低年齡由之前的19周歲降低到18周歲，這一措施是為了鼓勵更多的年輕人參與投票。今年有54萬多名年滿18周歲的選民首次參與了投票，他們被稱為“首投族”。

其二，事前投票率和投票日當天參與率均創歷屆新高。為了防止4月15日當天投票人因為有事無法前往投票站，韓國中央選舉管理委員會于4月10日至11日舉行了事先投票，26.69%的選民參與了提前投票，事前投票率創歷屆新高。2016年首次采用“提前投票制”，但當時提前投票率僅為12.2%。4月15日投票日當天的投票率為66.2%，創下自1992年第14屆國會議員選舉以來的最高紀錄。自2004年以來，韓國國會議員選舉的投票率就沒有超過60%。時隔16年，投票率再次突破60%，這顯示了韓國選民對本屆國會選舉的熱情和關注。

在首爾一個投票站，民眾保持距離，排隊等候投票。

其三，時隔四年，韓國政壇又形成了“朝大野小”的政治格局。在本次選舉中，執政黨共同民主黨與其外圍政黨共同市民黨共獲得180個議席，最大在野黨未來統合黨及其外圍政黨未來韓國黨獲得103個議席，兩者相加為283席，第三政黨的立足之地大幅縮小，這使韓國政壇又回歸了“朝大野小”的政治格局。

其四，在全球新冠疫情下，韓國是惟一舉行全國性選舉活動的國家。新冠肺炎的傳播迫使世界各地的選舉推遲，美國多個州已推遲2020年總統大選的初選，英國將原定于5月舉行的英格蘭地方選舉延期了一年，而韓國卻如期舉行了國會選舉。為保障選舉的順利進行，降低投票帶來的感染風險，韓國中央選舉管理委員會和疾病管理本部做足了準備：每個投票站都配有免洗洗手液和一次性塑料手套，在地面上每隔1米處都貼上了指示條，提醒人們排隊時保持距離，并要求所有選民進入投票站時務必戴好口罩;居家隔離的選民實行限時投票，普通選民可從15日上午6時至下午6時參加投票，被要求居家隔離的選民則從15日下午6點后在投票站參加投票;新冠肺炎患者在指定的投票站投票，為此專門設立了八個投票站，為約3500名正在接受治療的新冠肺炎患者提供服務。

執政黨大獲全勝的原因

共同民主黨在本次國會選舉中成為“超級執政黨”，原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文在寅政府的抗疫表現受到肯定。韓國疫情大爆發時，日確診近千人，但是經過一個月左右努力就降到幾十人。而同期與韓國在人口、面積、制度等方面相似的意大利和英國等歐洲國家，疫情越來越嚴重，更凸顯出文在寅政府抗疫的成功。3月24日，美國總統特朗普致電文在寅，在抗疫方面求助韓國，韓國各界認為這是對文在寅政府抗疫努力的充分肯定。韓國的經驗在于一方面政府高效、舉國協力，另一方面是科技發達、未雨綢繆。在中國1月份公布病毒基因序列后，韓國雖然確診人數寥寥無幾，但至少有四家公司迅速開始研制和儲存檢測試劑，因此一個多后韓國疫情再爆發時已經早有準備。正是因為擁有這個能力，韓國才能在短時間內共檢測了338036例。韓國還利用高科技手段，在不透露個人隱私背景下，對確診病例行蹤進行公布，對隔離人士進行嚴格管控。同時，韓國還創造性地發明了車內測試的方式，提高了效率。可以說，文在寅政府處置疫情得力，贏得了民心。同時，疫情引領了選舉議題，轉移了韓國民眾的注意力，讓國內改革、外交政策等對執政黨不利的因素，成為“邊緣話題”。

其二，文在寅所屬的政黨是執政黨，這使文在寅政府有較大的行政資源供其動用，比如疫情期間文在寅政府制定了一些刺激經濟的政策，這有助于執政黨得票。進入2020年以來，韓國政府兩次宣布補充預算：3月份為抗擊新冠肺炎補充了11.7萬億韓元（約合人民幣684.3億元）的預算，主要用于各項抗疫項目，包括完善和升級防疫體系（2.3萬億）、支援受疫情沖擊的中小企業和小工商業者（2.4萬億）、搞活蕭條的地方經濟（8000億）、穩定民生與就業（3萬億）等;4月，韓國政府向國會提交7.6萬億韓元（約合人民幣438億）的第二次補充預算案，主要用于向70%的收入下游家庭發放抗疫災害補助，這些政策有利于經濟恢復和執政黨贏得民心。

其三，保守黨的較差表現也是推動執政黨成為“超級政黨”的重要原因。一是3月4日樸槿惠在獄中發表公開信，本意或許是促使保守黨團結，但實際上對保守黨的打擊很大，因為這又喚醒了民眾對“干政門”的厭惡，使得中間選民更不會投票給保守黨。當初因為“干政門”，樸槿惠的支持率最后僅為4%，她也因此而被彈劾下臺，主要原因是相對于韓國歷屆政府頻發的貪腐案件，“干政”讓自詡為民主國家的韓國國民感到恥辱。二是未來統合黨領袖黃教安形象不佳。他在樸槿惠政府時期擔任總理，被普遍認為在“干政門”上應負有一定責任。從選舉結果來看也是如此，在首爾鐘路區的選舉中，黃教安低于對手近20個百分點落敗。三是相對于執政黨的團結，保守黨的分裂以及操縱選舉的做法也擴大了執政黨的優勢。保守黨內初選中被淘汰的某些現任議員還出馬和保守派候選人競爭，這也有利于執政黨候選人。保守黨還錯誤地打出了“審判執政黨”的口號，在競選中一味抨擊現政府，對抗擊疫情則缺乏施政構想，因此未能說服選民，導致中間派選民將選票投給執政黨。

其四，年輕人投票率上升，有利于共同民主黨。青年人一般支持代表進步陣營的共同民主黨，此次國會選舉人最低年齡調低，也鼓勵了更多年輕人參與投票，支持執政黨。

此次選舉意味著繼掌握了中央和地方政府的行政權后，共同民主黨又徹底掌握了國會的立法權，可以單獨處理快速通道法案。目前除了在修憲上按照規定需要國民投票外，執政黨幾乎能在國會中實現所有立法。這使得文在寅政府遇到千載難逢的機會推進施政構想，比如經濟提升計劃、司法體制改革、與朝鮮簽訂和平協定等。可以說，此次選舉不僅使得文在寅政府“期中考試”完美落幕，奠定了余下任期完全主導政局的基礎，而且也為共同民主黨在2022年總統大選中再次勝出奠定了良好基礎。

本文責編 徐 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