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戈爾《黑女人》詩歌意象分析

劉宇微

摘 要：列奧波爾德·塞達·桑戈爾（1906.10.9—2001.12.20）是塞內加爾的開國總統，非洲著名的政治家、文學家和思想家，于二戰結束后發表詩集《陰影之歌》。該詩集繼承了非洲文化傳統，展現了對非洲和祖國的熱愛和贊美，以及對外國殖民行徑的譴責。本文節選其中一則《黑女人》——熱情純粹的黑人女性贊歌，分析其詩歌意象，展示非洲文化邊緣化語境中黑人女性獨立、原始、母性、超凡的美。

關鍵詞：桑戈爾;黑人性;黑人女性形象

一、桑戈爾及黑人性簡介

列奧波爾德·塞達·桑戈爾（Léopold Sédar Senghor） （1906.10.9—2001.12.20）是塞內加爾的開國總統，非洲著名的政治家、文學家和思想家。在1960—1980年二十年的執政生涯中，桑戈爾引領塞內加爾和平地完成了民族獨立解放運動和殖民宗主國權利的移交，建設了相對穩定富裕的國家發展環境。桑戈爾的治國理論體系（與法國、西方世界保持緊密聯系）為后續領導人所繼承改革，不僅在特殊歷史時期引導國家完成權利過渡，還使得塞內加爾成為非洲少數從未有過政變的國家之一。除了在政治方面有所建樹，桑戈爾還在文學與思想領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一是創作了大量享譽世界的法語詩歌，兩次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二是創立了“黑人性”理論，即“黑人世界的文化價值的總和，正如這些價值在黑人的作品、制度、生活中表現的那樣”，[1]為非洲其他被殖民國家認同本民族文化、提高民族自信、爭取民族獨立，解放思想做出了功不可沒的貢獻。

桑戈爾1906年出生在塞內加爾的一個謝烈爾族貴族家庭里，從小就在高等黑人的氛圍中接受法國文化的熏陶;22歲時赴法留學深造，先后就讀于巴黎高等師范學院和巴黎大學，主修法國文學;29歲成為法國第一位取得大學教授資格的非洲黑人。桑戈爾一生著作頗豐，他的《黑人傳統精神與二十世紀的人道主義》《黑人傳統精神與人文精神》《黑人傳統精神與世界文明》《黑非洲的文明》等著作奠定了“黑人性”這一偉大的思想。此外，在詩歌領域桑戈爾也造詣匪淺，《陰影之歌》（1945）、《紅獅》（塞內加爾國歌）、《熱帶雨季的信札》等作品均見證了他的才華。

黑人性是桑戈爾、賽澤爾等黑人學者在爭取非洲民族獨立的歷史背景下提出的。它旨在恢復黑人價值，喚起非洲殖民地社會民眾對于自己文化個性與文化歸屬、自信和認同。[2]這種黑人傳統精神大大地激發了整個非洲的民族自尊心和古老非洲文明的自豪感，為非洲被殖民國家爭取獨立樹立了鮮明的方向和旗幟，也為非洲文化走出非洲、走向世界文學舞臺提供了新的方向。此后，桑戈爾不斷用政治經濟內容補充黑人性理論，使其發展成“非洲社會主義”理論的基礎與核心，不僅為塞內加爾的社會發展提供理論基礎，也為桑戈爾的詩歌創作提供了永不枯竭的源泉。

《黑女人》（femme noire）節選自詩集《陰影之歌》 （Chants dombre），[3]是桑戈爾就黑人性對非洲女性熱情純粹的、拋開了政治隱喻的贊歌。筆者將從四個方面來分析詩歌內容及其代表的意象。

二、解讀詩歌意象

（一）黑女人的形象

黑女人是生命之源，她保護幼童成長，與男子孕育后代繁衍生息;黑女人是避難港灣，她的溫柔令人安寧，她使勇士和君王沉靜，她撫慰人民的心;黑女人是精神之光，她為所有的非洲子民帶來無盡的希望和精神支撐。從平地草原到行空羚羊，從君王到平民，從廣度到深度，她黝黑的膚色和不加修飾的形體象征著最本初的生命，黑女人就是非洲大地的萬物之源。全詩從視覺、聽覺（擂響的達姆鼓、女中音）、味覺（厚實的熟果、醇香的黑酒）刻畫出非洲女人的框架，又用騰空羚羊的矯健、敏捷、輕盈和力量感賦予非洲女人血肉，黑人女性形象雖然因為種族主義居于世界邊緣卻有健康的體魄，洋溢出富有生命力的激情。[4]

（二）赤裸與神秘

盡管赤身裸體，黑女人依然難掩身上的神秘感?！癴emme obscure”中的形容詞“obscure”具有雙關的含義，一指女人的皮膚是黑色的，二指低暗晦澀的、神秘模糊的。感官的黑暗就像驚喜，讓人自由發揮想象力，沉醉在無邊無際的幻想中，它能包容一切美丑，吞噬一切世俗對于好壞標準的判斷。反而純白的事物象征神圣不容詆毀，有時讓人望而卻步、不忍觸碰和幻想，生怕自己的想法玷污了它的純潔。黑女人一絲不著，盡情顯現自己為之驕傲的黝黑膚色，率真純潔的美和神秘幽暗的黑相結合，為讀者展示了一幅神性與人性雜糅的、內容豐富神妙的畫面，而這畫面是主流文學世界中不常見的、邊緣化的黑人女性?！包c亮”和“陰影黑暗”，“赤裸”和“昏暗”看似矛盾的對比實則點出黑女人是完整復雜的集合體，是海納萬物的總和，她的母性、熱情、開闊、智慧讓她是明亮的;她的深沉、冷靜、包容讓她也是黑暗神秘的，黑女人就是陰影之歌。

（三）大自然的精神

“Terre promise”暗指上帝為獎勵亞伯拉罕的忠心，允諾他的后人找到應許之地——流著奶與蜜的地方。盡管塞內加爾位于西非最西端的干旱地帶，經濟落后，但卻是養育了詩人的希望之鄉。黑女人為這片土地的生生不息不斷提供養分：她既是母親也是少女，既是純潔的化身也是引誘的女神。她保護的孩童將來會成為支撐民族繁衍發展的男人女人，她代表了最原始的自然循環和自然道德。

黑女人是生命和神性的集合。她是種族繁育后代的核心、是溝通天地人神的使者。“明凈地平線”和“行空羚羊”的隱喻聯系天地，體現出黑女人擁有天賜的力量和自然象征。在桑戈爾看來，自然和非洲人民是融為一體的，世界是沒有邊界和限制的，這便是自然的道德。而黑女人是自然的產物，遵從自然的意志，她的一切都是自然的美，欣賞、崇拜她的美是不能被種族血統或歷史文化的差異所斷絕的。

（四）非洲女性與非洲土地

《黑女人》是一首對非洲精神家園、黑人女性的贊歌。黑女人代表了全體非洲黑人女性，她們不是任何人能夠定義的物品，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非洲女性同非洲廣袤的土地一起，都是赤裸的、野性的、美好的、深沉的、神秘的。再結合詩歌中“東風勁吹”“高聳炙熱”“星閃夜空”“熱帶草原”“赤金光澤”等描述，一幅熱烈、粗獷、原始、宏大、野性而厚重的非洲畫卷由此展開，與它孕育過的黑人女性相映成趣，不可分割。于是桑戈爾選擇用最真摯神圣的詩歌語言，來最自然地接近非洲女性和非洲土地。

三、結語

桑戈爾筆下的黑人女性意象不再是西方文學里卑躬屈膝、遭人凌辱的奴隸，反而作為族裔的支撐、自然的意志和非洲文化的主角，展現了黑人女性最本真淳樸的美。她在被孤立被邊緣化的空間和時間里野蠻生長，為在夾縫中求生存的非洲民族帶來無限的生機和希望;她在桑戈爾的詩歌里大放異彩，完全丟棄了一切自然生命里不需要的東西。桑戈爾也用這首沒有訴求的詩歌將黑人女性的美呈現在世界讀者面前，沖擊了黑人女性在歷史長河中的失語的境地，肯定了她們珍貴的價值。

參考文獻：

[1]La Négritude“黑人性”出自賽澤爾1939年的長詩《還鄉筆記》，由桑戈爾整理后給出定義.

[2]黎躍進.“黑人性”運動與桑戈爾[J].衡陽師范學院學報，2012（2）.

[3]桑戈爾.桑戈爾詩選[J].樹才譯，星星詩刊，2012（1）.

[4]何心爽.迎風的黑色太陽——桑戈爾詩歌中的女性形象解讀[J].北方文學，201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