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要跟我談論這個春天

汪嵐

這個春天

請不要跟我談論這個春天

不說如果，不要假設

這些天，我常常路過他曾經走過的路

特別是那個春雷轟鳴的夜晚

我想起了他離開這座城市之后

傾盆暴雨中驅車百里

只為印證大街小巷是否有漬水浸漫

我記得他說起這件事時的滿臉笑意

一座曾經與他休戚與共的城市

那一刻，全在他的眼底

這個春天還下了場雪

長江披著薄紗嗚咽奔去

他意外化作兩千多顆星星中的一顆

一座城的人在驚愕中抬起頭

多少片刻記憶猶新

又如雪花消融在湖水里

好在他植下的樹會繼續生長

枯草又冒出綠色

青山依舊錦書難繪

街道還將繁華如織

是的，沒有什么可以阻擋春天的腳步

可有的人已經沒有了春天

即便萬物萌發生機勃勃

至少在這個春天

我愿意在每一場雨中保持肅穆

關于一首詩

你要把瀑布寫進去

不顧一切的粉身碎骨

你要把水中的月亮寫進去

在天地之間彌漫的寂靜

你要把苔花寫進去

并不美麗卻是拼了命地綻放

你要把屋檐下的鳥巢寫進去

千萬里也要歸來的飛翔

如果這些你都不愿意寫

請在清晨提筆

在陽光照著雪白紙張的時候

寫一首溫暖的詩給我

清 明

我那睡在故鄉山林的外婆

接受了晚輩在墳前的跪拜

野草被拔得干干凈凈

各色各樣的貢品

最終會成為小鳥的食物

它們每天唱著歌陪伴她

我那睡在公墓中的父親

今年只能一無所獲

碑前狹窄的水泥地長不出青草

曾經精心準備的貢品都成為垃圾

打掃的人不厭其煩

如果圓滿，百年之后

請恩賜我放歸山林

今 晚

今晚很好，我在天上

幻覺是懸在空中最明亮的部分

多少人舉杯邀約

只有剎那間對影成三人

如果不是想把我從水中捧起

有個人可以寫出更無垠的詩句

千年之后

一切看得依舊清晰

而你看到的只是我的澄澈

輕盈如袈裟包裹靜穆的山崗

也隨江河奔騰飄蕩

我多么想只照溝渠

只照卑微的萬物

我愛忠實于黑暗的眼睛

以及為光陰流下的淚水

我在云中輾轉

孤獨是暗夜的良心

今晚，真的不適合通宵睡眠

窗簾的縫隙里

始終有一線微光

提醒你看看圓滿的背面

科幻片

有個很厲害的導演

他說要拍一部科幻電影

第N次星球大戰開始了

持續的戰爭終于讓人民心生倦意

有個士兵問將軍

戰爭的目的是什么

將軍說：保護本星系寫詩的人

我極力請求他

給我一個角色

我想演一枚炮彈

在空中開成一朵

好看的花的樣子

空 間

幾小時前，我還在家里

現在，我在一個陌生的城市

朋友打電話：你在家嗎？

我說：不在

朋友說：你的燈亮著呢

我突然覺得

剛才，我確實按了一下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