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苗 王俊景
4月15日,武漢雷神山醫院“關門大吉”,但新冠肺炎疫情帶給我們的思考仍在延續。
每一座城市,不管當前的醫療水平如何,當重大疫情暴發時,都可能遇到傳染病醫院救治能力不足的問題。在這個時候,傳染病應急備用醫院就顯得尤為重要。
這不由得讓我們思考:是否每座城市都需要常備一座“小湯山”醫院?
17年前,全民抗擊非典的經歷給社會管理和城市發展留下了深刻印記。
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阻擊戰中,以北京小湯山醫院模式為代表的疫情防控應急措施被再度啟用。在武漢,火神山醫院和雷神山醫院僅用十幾天時間就拔地而起,其他城市也紛紛建造了類似的應急設施。綜合來看,備而急用、備而常用和備而專用,是目前國內傳染病應急醫院的主要用途類型。
——備而急用:小湯山醫院模式。
2003年4月,在北京市昌平區中心10公里以外的小湯山鎮東北部,小湯山非典定點病房區只用了7天7夜便建成。
2003年6月,最后一批非典患者康復出院。當時北京市決定:暫時不拆除小湯山醫院,將其作為北京市預防非典疫情反彈的收治基地,繼續保留一段時間。
對于上述決策,國家衛健委高級別專家組成員、中國疾病控制預防中心流行病首席科學家曾光在2010年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做好先期規劃,包括民用、醫用設施配齊計劃。如果北京市出現大規模疫情,情況比較危急,而其他地方又處理不了,就能轉移過去。”“‘小湯山不是北京市唯一的選擇,我們還有別的醫療機構。但它是一個選項,‘小湯山能不動就盡量不動,不能讓北京市失去這個選擇的機會。”
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天真的來臨了。
2020年3月16日,為做好新冠肺炎疫情的境外輸入人員疫情防控工作,北京小湯山醫院重新披甲上陣。由于2003年收治非典患者的臨時建筑已于2010年拆除,這次是在原址上新建病區。
解放軍總醫院第三醫學中心原急診科主任、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南京醫科大學心肺復蘇研究院院長王立祥認為,“小湯山”這類應急醫院,主要是為應對一些臨時出現或者突發的疫情而緊急建設,屬于臨時性、戰時性的應急醫院。
——備而常用:“平戰結合”模式。
“平戰結合”模式,即平時按綜合醫院運轉、有重大突發疫情時轉為傳染病專科醫院。
2003年非典過后,廣東省衛生廳出臺的《傳染病收治體系建設指導意見》提出,用一年半的時間,完善覆蓋全省城鄉、可應對重大疫情的傳染病收治體系。
2004年,廣東省政府將廣東省第二人民醫院確定為全省唯一的省級應急后備醫院。從此,廣東省的應急醫療隊以廣東省第二人民醫院為依托,在平時作為一般性公益醫院運營,一旦發生公共衛生事件,則立即承擔應急救援任務。
同為一線城市的深圳,則采取“現有醫院+‘小湯山醫院”的模式,在原有傳染病專科醫院——深圳市第三人民醫院的擴建場地上,采取北京小湯山醫院裝配式建筑技術,用20天時間快速完成了二期工程建設。
其他一些城市也采取了類似做法,比如廣東省中山市第二人民醫院在籃球場等空地位置分兩期擴建了“小湯山醫院”;河南省鄭州市第一人民醫院在港區醫院原址擴建了“小湯山醫院”,疫情后也將按照“平戰結合”模式運作。
——備而專用:“公共衛生臨床中心”模式。
2003年非典過后,上海為進一步提高傳染病醫院的救治能力,將上海市傳染病醫院整體搬遷至金山區,創立了上海市公共衛生臨床中心。這是一家以傳染病科為主、其他科為支撐的綜合性醫院,也是全國擁有負壓床位最多的醫院。
相比一般傳染病醫院,公共衛生臨床中心還集合了科研、防預、治療和教學等多種功能,可以應對一般的傳染病流行暴發,在規劃時預留的擴建場地可以在需要時緊急擴建。因此,上海市公共衛生臨床中心不僅可以保障絕大部分疫情期間的患者集中隔離救治,也可以在重大疫情期間給重癥患者提供非常好的救治條件。
相比之下,西方國家在應對重大公共衛生事件時,一般較少使用全面動員、強制隔離手段。部分原因是這些國家認為,加強日常防疫檢疫已經足夠;另一方面是這些國家也認為,已經制定相對完備的應對重大公共衛生問題的應急預案,如果遇到突發狀況,按部就班處理即可。
然而,新冠肺炎疫情情況特殊,正如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感染科主任張文宏所說:“這張考卷題目超綱了,并且沒有標準答案。”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地區開始借鑒中國經驗,以更好應對疫情。被譽為“生命之艙”的方艙醫院,成為各國效仿的主要方式。
首先,應急醫院的選址很講究,要盡量避開城市人口稠密區,醫院與居民區相隔200米以上。以北京小湯山醫院為例:一方面,醫院需要遠離市區的大片空地;另一方面,空地附近最好具備指揮辦公的成熟設施。位于北京市昌平區的小湯山正好符合這兩個條件——小湯山有一個擁有200多張床位的國家級療養院,而旁邊恰好有一大片空地,是療養院預留的發展用地,可以用來建傳染病醫院。
其次,傳染病應急醫院不同于普通醫院,排水、排污、排氣設施有極為嚴格的要求,需獨立規劃設計。為防止污染氣體溢出,病房須為專用負壓病房,以保證病房氣體統一收集排放。綜合醫院傳染病隔離病區設置在醫院的下風向位置,與普通病區保持50米以上間距,并確保傳染病區的自然通風。
最后,病區必須設有專門的醫護通道,病人走病人的,醫生走醫生的,同一建筑內病人和醫護人員不走一個門;而藥品、食物、衣物等物品的傳遞,都要通過雙層玻璃的專用窗口,不能直接接觸。
傳染病醫院收治的病人通常分為兩類:“確診”和“疑似”,需要分開治療。因此,小湯山醫院從設計上就劃分了東區(疑似非典)和西區(確診非典)兩個病區,中間有一條馬路隔開,每個區都規劃有六排復合輕鋼板材板房,這些板房可以像搭積木一樣迅速組裝起來。
除此之外,醫院還需要建設大量的配套設施:氧氣站、焚燒爐、化糞池、太平間、消毒系統、呼叫系統、吸引系統、氧氣管線系統、污水處理系統、生活供應中心、液化氣供應站、雨罩、甬路等。
由此可見,傳染病應急醫院的救治效率和安全性,注定要高出綜合性醫院太多太多。這種醫院是一座城市在緊急狀態下戰勝病毒的核心支撐。
王立祥認為,我國一線城市以及一些二線城市建立應急醫院是很有必要的。因為大城市人群密集,城市的內外部環境很復雜,潛藏著一些重大隱患,一旦疫情暴發,會影響到廣大公眾的身心健康。比如重大傳染病、不明原因疾病、重大食物中毒或者職業中毒等緊急情況,這時候就需要常備的應急醫院。
首先,應急醫院便于集中收治。集中收治是重大疫情防控的有效手段。建設應急醫院,集中收治患者,做到早發現、早隔離、早治療,能夠有效控制疫情局面。
其次,空間隔離,避免交叉感染。全國各地的應急傳染病醫院,都對不同區域的隔離劃分提出嚴格要求。以火神山醫院為例,不僅醫療區與生活區分開,還設置了清潔區、半污染區、污染區及醫護人員專用通道和病人專用通道,嚴格避免交叉感染。
最后,除特殊時期,“小湯山”們可另作他用。以南京版“小湯山”——南京市公共衛生醫療中心為例,它于2013年開工,2015年建成。在設計之初,它便是按照國際一流傳染病綜合醫院的目標打造,是傳染病專科醫院。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南京版“小湯山”得到充分使用,第一時間響應疫情。而在平時,醫院也沒有浪費資源,作為社區醫院,為附近村莊提供服務。這不僅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資源浪費,也為周圍社區的日常醫療提供了便利,可謂一箭雙雕。
然而,常備一座“小湯山”需要大量的資源支撐:土地空間、醫療物資、藥品儲備乃至運營資金,這些都是巨大的消耗。因此有人建議,與常備一座“小湯山”相比,方艙醫院可能是更好的選擇——不僅具備專業的醫療條件和醫療水平,而且更加靈活多變。會展區、體育館……幾乎能在任何一個空曠的地方迅速建起一座方艙醫院。這樣的好處是,它可以根據疫情發展情況,靈活選擇醫院搭建地點,方便患者就近診治。
王立祥認為,雖然應急醫院從基本屬性上有共性,但每個城市也有其不同的地域、環境以及公共衛生事件的特點,所以,城市可以根據實際情況,設計、準備、制定個性化的應急設施。
無論采取何種模式,面對重大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時,力求做到有備無患,才是我們面臨的最大挑戰。
(轉自新華網思客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