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寫之妙

張宇紅

【摘 要】對寫法是通過對方來反照自己的一種寫作手法，是古詩中常用的一種手法。這樣寫更加顯得情深意厚，并給人以無限的回味和遐想，常常可以取得委婉含蓄、意蘊豐富之妙。本文通過對幾首詩歌的剖析，深入分析了對寫法的恰當運用的妙處。

【關鍵詞】對寫法;妙處;委婉;含蓄

對寫法是詩人不直接抒發自己內心的情感，而是從對方著筆，展開聯想和想象，借對方來寫自己，表面上看是寫對方，而實際是寫自己，通過對方來反照自己的一種寫作手法。這樣寫更加顯得情深意厚，并給人以無限的回味和遐想，常常可以取得委婉含蓄、意蘊豐富之妙。

《除夜作》是高適除夕夜在館驛所作。“旅館寒燈獨不眠，客心何事轉凄然？”除夕夜濃厚的氣氛把高適包圍在寒燈只影的客舍中，那孤寂凄然之感便油然而生了。讀完一二句后，似乎感到詩人要傾吐他此刻的心緒了，可是卻又撇開自己從對面寫來：“故鄉今夜思千里”，故鄉的親人在這個除夕夜定是想念著千里之外的我，想著我今夜不知落在何處，想著我一個人如何度過今夕……其實，這也正是他“千里思故鄉”的一種表現。“霜鬢明朝又一年”漫漫無邊的思念之苦，又要在霜鬢增添新的白發。詩人巧妙的運用“對寫法”，把雙方思之久、思之深、思之苦，集中地通過除夕之夜抒寫出來。親人思念詩人，其實恰恰是詩人自己感情的折射。對寫法在這里把深摯的情思抒發得更為婉曲含蓄。

重陽佳節，常常是家人團聚的日子，而且常常與對家鄉風物的許多美好的回憶聯結在一起。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前兩句“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可說是“直接法”，樸素無華而又高度概括的詩句成功地表現了詩人的思親之情。三四兩句詩人用“遙知”不是“遙想”來描寫兄弟們過節時的情景：他們肯定和往年一樣，攜手登高，遍插茱萸，嬉笑歡樂吧。然而樂而生悲，今年重陽“少一人”。想當年佳節重陽，兄弟們一齊攀高遠眺目斷關山，那該是何等風光、何等興致！可如今情事依舊，而兄弟兩分，天各一方。至此，他們怎能不為懷念漂泊在外的親人而黯然神傷呢？遺憾的不是自己未能和故鄉的兄弟共度佳節，反倒是兄弟們佳節未能完全團聚;似乎自己獨在異鄉為異客的處境并不值得訴說，反倒是兄弟們的缺憾更須體貼。虛擬中的兄弟之思巧妙地烘托渲染了詩人的“倍思親”。

天寶十五年，杜甫被安史叛軍捉住，送到淪陷后的長安。當時其妻小寄居在鄜州羌村。作者望月思家，寫下了千古傳誦的名篇《月夜》。此詩之妙，在于從對方（妻子）寫起，使意思更深入一層。首聯想像妻子思念自己的情形：“閨中”指代自己的妻子;頷聯以“長安”代指流落到長安的自己;頸聯進一步猜想妻子在夜已深的情況下，凝神久久望月的情景：霧濕云鬟，月寒玉臂;尾聯以美好的祝愿作結，意味雋永。備受欣賞的是頸聯描繪的情景：妻子夜不能寐、輾轉反側、黯然傷神，自己也不禁傷心落淚。作者巧用“對寫法”，將對親人的思念之情，將夫妻間真摯而深沉的愛戀表達得淋漓盡致。

杜甫懷念李白的五律《春日憶李白》，開頭四句，一氣貫注，都是對李白詩的熱烈贊美。首句稱贊他的詩冠絕當代。第二句是對上句的說明，是說他之所以“詩無敵”，就在于他思想情趣，卓異不凡，因而寫出的詩出塵拔俗，無人可比。接著贊美李白的詩像庾信那樣清新，像鮑照那樣俊逸。這四句是因憶其人而憶及其詩，贊詩亦即憶人。但作者并不明說此意，而是通過第三聯寫離情，表面看來，第三聯兩句只是寫了作者和李白各自所在之景。當作者在渭北思念江東的李白之際，也正是李白在江東思念渭北的作者之時;而作者遙望南天，惟見天邊的云彩，李白翹首北國，惟見遠處的樹色，又自然見出兩人的離別之恨，好像“春樹”、“暮云”，也帶著深重的離情。上面將離情寫得極深極濃，這就自然引出了尾聯的熱切希望：什么時候才能再次歡聚，像過去那樣把酒論詩啊！把酒論詩，這是作者最難忘懷、最為向往的事，以此作結，正與詩的開頭呼應。言“重與”是說過去曾經如此，這就使眼前不得重晤的悵恨更為悠遠，加深了對友人的懷念。

冬至在唐代是個重要節日，朝廷里放假，民間互贈飲食，穿新衣。白居易的《邯鄲冬至夜思家》一、二句交代詩人在邯鄲的客店里碰上冬至這個佳節，孤燈一盞，形影相吊，其孤寂之感，思家之情，溢于言表。三、四句詩人不從正面直接寫自己如何思家，而是想象家里人如何思念自己的情景。家里人深夜還沒有入睡，圍坐在燈下，惦念著遠行的游子。詩人運用對寫法，把自己對家人的無限思念之情表達得蘊藉深沉，且給讀者留下了廣闊的想象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