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新詩產生已逾百年,雖然在體式、語言等方面一直不斷變革,未能形成相對固定的樣式,但新詩散文化傾向從未消失。本文將從新詩的產生與發展的角度,看新詩散文化,筆者認為新詩散文化是不可更改的歷史事實,如何正確看待并理解這一現象才是重中之重。散文化傾向伴隨著詩歌的現代性轉型而產生,具有一定的歷史價值和現實存在根基,但同時也應當認識到過度散文化帶來了詩歌藝術的粗糙淺陋等弊端,因而尋找區別于散文等其他文體樣式,并符合現代新詩的詩學特征至為重要。
關鍵詞:新詩;散文化;新詩語言
1 新詩的產生與發展
胡適是中國詩歌發展史中不容忽視的一員大將,率先提出“作詩如作文”的主張,用散文的語言來作詩,不押韻,不對仗,不顧及平仄,力求達到白話自然清新、通俗易懂的效果。《嘗試集》就是其試驗之作,因其直白易懂的語言風格,使久浸于乏味生澀的舊格律詩中的文人感受到一股春風,不少詩人追隨胡適的創作風格,逐步形成了自由詩創作潮流。新詩散文化的大門就此開啟,再未關閉。
中國詩歌是在這種復雜的社會環境中逐步變成了現代化蛻變過程。這一蛻變包含著多個階段。然而,詩歌發展的不同歷史階段存在著密不可分地承接關系,環環相扣,缺一不可,新與舊、古典與現代,很難做一刀切的劃分。胡適只是新詩孕育過程中的最后一環。
譚嗣同最先將音譯詞運用到詩歌創作中,這是外來詞匯第一次進入詩歌,詩歌開始與世界對接,舊詩格律傳統被破壞,詩歌詞匯開始變化。此后,梁啟超提出“詩界革命”,主張要有新語句、新詞語和新意境。從內容上來說,語言通俗性較譚嗣同的詩作有所增強,大量俗語入詩,讀一遍就知道詩人想表達什么,體現了“我手寫我口,古豈能拘牽”的革命精神,為后來的新文學變革做好準備和鋪墊。
上世紀初,清政府廢科舉,興學堂,出現了專門的音樂學校,“學堂樂歌”隨之興起。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李叔同的《送別》,影響甚大,直至今日依然廣為傳誦。“盡管學堂樂歌的音節、句式不脫五七言舊詩、詞曲或說唱文學的腔調,但其易懂、地道的白話和豐富、務實的內容,卻在一定程度上沖破了舊體詩的藩籬。”因而,學堂樂歌是中國古典詩詞向現代新詩轉變過程中不可或缺的過度環節。中國古典主義詩詞在譚嗣同、梁啟超、黃遵憲和李叔同等人的努力下,正逐步向現代白話新詩靠攏。
如果說胡適新詩還帶有舊詞曲的影子,那么郭沫若《女神》的發表,將新詩革命推向了高潮。《女神》在形式上強調“絕端的自由,絕端的自主”,完全打破了舊體詩詞的形式,句子長短不一,再也沒有韻腳,語言揮灑自如,強調詩歌內在律,詩歌整體跟隨情緒的抒發而變化,郭沫若的情緒與胡適的平緩之風相比,更顯得狂暴不羈,符合五四文學革命時期的時代精神,是一種要“把月來吞了,把日來吞了,把一切的星球來吞了,把全宇宙來吞了”的帶有一絲瘋狂的精神狀態,發出了“我便是我”的吶喊,新詩散文化傾向愈發加重。《女神》被譽為20世紀新詩散文化的典型代表。
近年來,在網絡上流傳的“打工詩”、“梨花詩”等詩體大量出現,現代新詩散文化趨向越發明顯,且有方興未艾之勢。“散文化”傾向的新詩符合現代社會快節奏的生活狀態以及現代人復雜細膩情緒的表達方式;以雙音節、多音節為主的現代漢語也不再適應舊體格律形式,這也是東西方文化交流的結果,加之前文曾提到的新詩“散文化”傾向是中國文學,或者說是中國詩歌內部自然演變的結果。綜上所述,新詩“散文化”傾向具有堅實的歷史現實基礎。
2 新詩散文化之我思
新詩相較于小說、戲劇、散文等藝術形式,一直備受爭議。盡管這些藝術樣式均是在五四文學革命中孕育產生的,但小說、戲劇、散文等很快就受到了文壇以及社會的認可,唯獨新詩,百年來一直處于紛擾不斷的狀態中。
新詩遭到質疑,一定程度上是新詩“散文化”傾向過度造成的。“散文化”主張的確對新詩的產生具有一定的歷史功績,但在發展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弊端。當新詩需要沿著新內容與新形式相對完美結合的道路昂首前進的時候,新詩人卻忽視了對詩的本體藝術性的建設,艾青甚至說:“假如是詩,無論用什么形式寫出來都是詩。”致使有些新詩語言蕪雜、體式混亂、節奏感差,有些甚至成了分行的散文,似乎“分行”才是詩的本質特征,但是詩絕不能是分行的散文。
聞一多認識到新詩“散文化”傾向過度對新詩發展的危害性,在建設新詩格律方面十分用心,針對根據現代漢語多音節詞較多的現象,提出“音尺”理論,使“二音尺”與“三音尺”交叉組合,以此增強詩歌節奏感,并嘗試建設完整的新格律理論體系。結果呢?當然失敗了。這種失敗不是說新格律詩的實踐中沒有優秀的作品出現,而是在總體上,崩潰與文化的自我拋棄,對“格律”的拋棄。正如臧克家所說:“形式固定了,就像兩道長堤一樣限制得河流不能壯闊地奔放。”
從原則上講,“格律”時代已去。“格律”不是詩歌形式的唯一展示方法,沒有格律,我們依然能寫出好詩。現代漢語變成了現代人思維的一部分,如果硬是不用散文的語言去寫詩,那是與現代性生活相對抗的一種思維方式。當然,部分詩人依然用文言進行創作,但那只是極個別的創作,但這種創作也并非一無是處,它如同“毛筆”一般,成為一種“文化標本”。
為了避免詩歌與散文不同文體界限的模糊,必須尋找到區別于小說、戲劇、散文等其他文體樣式,并符合現代新詩的詩學特征。“詩與其他文學樣式的最大區別在于它的音樂性”關于新詩形形色色的偏見,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說新詩的語言是粗陋的。譬如,語言缺乏和諧優美的音樂性,流于散文化。那么應當如何增強詩歌的節奏感呢?
例如,盡量回避口語化語言,口語是與書面語相對的概念,書面語的語法相對穩定,而口語缺乏運用標準,結構相對混亂。口語在新詩創作中并非一無是處極巧妙地運用,可能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但運用部分口語,還想達到良好的藝術效果,這需要極高的創作技巧,對詩歌語言而言,口語只是詩的語言的一種特殊用法。大量運用口語進行創作,節奏勢必會被弱化,創作出來的就不是詩了,有可能只是一篇短小散文。再者,向“格律”取法,雖然上文提到“格律”時代已死,但“格律”詩中韻律美等好的質素依舊需要我們傳承,音樂性在現代新詩的寫作中依然不可或缺。而且,我們還需要開辟其他途徑追求新詩音樂美和節奏美,在使用現代漢語的過程中,積極尋找并把握適合新詩與現代化生活的是詩歌節奏。只要對新詩語言的節奏有一個真正的把握,相信未來一定會發明出新的詩歌形式。
3 結語
新詩自五四文學革命運動產生以來,已走過百十個春秋,從文學性來看,新詩遠不如古典主義詩詞輝煌高大。但是,文學史給了唐詩三百多年的發展時間,新詩發展才剛剛百年。對我們的新詩寬容些吧。新詩承接著東方與西方的對立,也接納了古典與現代的差別,既然選擇了“散文化”的道路,那么不妨給它足夠的時間,靜靜等待,觀察現代漢語在詩歌體制能到底能迸發出多大的力量。當然,在新詩發展過程中,總有一些關鍵性人物出來干預新詩發展,但文學的發展還是要靠文學內部的演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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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曉晗,青島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