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照路的光是直的（7 首）

鐘樹林

立春

旭日，殺滅大地上所有的黑

立春了，綠化里的花草樹木

在狂風到來之前，選擇一邊倒

其卑躬屈膝的樣子，像是要抖掉

去年冬季里，意外粘染的臟

2020，這一年的春天準點到達

可大年初一的一場大雪

讓每個人的心里，都不同程度

籠罩冬雪的冷，北風的寒

午后的靜

時間分明是午后，但周圍靜得可怕

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破窗而入，感覺是涼的

窗外的綠化樹、健身小路，此時毫無生命跡象

綠化帶有假山怪石、小橋流水，但沒有聲音

池子里有大大小小的觀賞魚，都在駐足觀望

有大團黑云一晃而過，天陰了三秒

大地繼續沉靜，樓頂的云層越積越厚

有風吹來，沒有聲響，只有寒涼

世界陷入死寂，像一場災難剛剛發生

等

她很優雅地走到路口

凝視著東方。東方沒有人走來

她穿的米黃色外套，很搶眼

藍而干凈的天空，正飄來一片白云

我就站在她的身后，相距不到十米

她低頭看一分鐘手機，向東方張望三秒

我琢磨著她的背影，反復驗證她的等待

我就是從東方來的，也在等人

我要等的人，衣著、身高、背影、氣質

都和她很像，但我們等的，顯然不是對方

不然，為什么我們都在看手機

而不看身邊的人，和正在發生的事

鳥鳴

鳥鳴一聲接一聲，清亮歡快

拉開窗簾，想和這只自信的鳥打個招呼

只看見一地陽光、三棵杜鵑、還有一樹茶花

不管不顧地綻放

在家中宅的太久，我也想大喊幾聲

但周圍太靜，我怕自己的歌唱

成為這個小區的噪音

一個沒有音樂天賦的人，想用自己的下午時光

練練嗓子，盡興表白，對這個世界的愛與恨

像這只自由自在的鳥，除了我

沒有人注意它的存在

欣慰的是，天晴了，很好的太陽

磨道

時間在原地轉圈

日光從東到西，照亮糧食和蔬菜

也照亮鐵青色的磨道，照亮遠去的農耕歲月

一個壯漢，或者一頭驢，轉動磨盤

記憶中的小麥和玉米，敞開心扉，從磨道

捧出全部的銀白和金黃，喂飽窮困的日子

渾圓沉重的石磨，早已閑置

卸磨殺驢的悲劇，卻不會上演

因為在古樸的村莊，再困難的家庭

也會讓磨道，保持永久的干干凈凈

舉火把的人

緊要關頭

有人將火把高高舉起

那些找尋的目光

遠遠就看到光明和溫暖

卻往往忽略

黑暗中高舉火把的人

只有照路的光是直的

時間對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

比如白天和黑夜，直路和彎路

皇帝和乞丐，富人和窮人

……

幸福和痛苦,喜悅和悲傷

留在時間上的勒痕都一樣

顏色灰暗，只是深淺不一

值得欣慰的是，照路的光是直的

不論你走的是直路還是彎路

平路還是坡路，眾生皆是平等

2020年3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