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葉家花園保護修繕研究與實踐

1 葉家花園現狀概況

1.1 葉家花園概況

葉家花園位于上海市政民路507號（上海市肺科醫院內），為浙江巨賈葉澄衷之子葉貽銓建造。花園建于1923 年，占地77.636 畝（約51 757.33 m2），最初主要為賽馬賭客提供休息場所，后捐贈給國立上海醫學院，并建成為“澄衷肺病療養院”。抗日戰爭期間一度被日本人占領，直至1945 年抗戰勝利才復收歸國立上海醫學院。1950 年，原澄衷肺病療養院劃歸上海市衛生局，并于1959年改為上海市第一結核病防治院，即現上海市肺科醫院，其中，葉家花園為醫院的重要組分部分。2011 年2月21 日，葉家花園公布為楊浦區文物保護單位。

葉家花園為中西合璧的民國園林，葫蘆形的地域結構，“一池三島”的規制及園中大多亭廳的樣式為“中式”，而“延爽館”“玻璃閣”“秋千平臺”則為“西式”[1]。花園布局別具一格，臥龍崗與伏虎嶺橫臥在花園南北兩側，環抱著園中的湖泊池塘，構成一個整體，湖泊與池塘環抱著中間的三座島嶼，島與島、島與環路之間，均以亭橋相連，全園共有六座橋、六座涼亭。花園中心為延爽館，占地268 m2，坐北朝南，兩層磚木結構，另有兩座假山、一座門樓、一座瞭望臺和一座辦公樓，園中種植水杉、雪松、龍柏、櫻花、紅楓、香樟等植株有近百年歷史，與園中建筑布局相得益彰，使其享有上海第三私家花園的美稱（圖1、2）。

1.2 葉家花園修繕前現狀

葉家花園建成至今已超過90年，雖幾經戰亂，樹木、山、水、亭、臺、景物部分依舊保存完好[2]，但部分建構筑物因自然老化、外界因素等影響已經損壞。

圖1 葉家花園總體風貌鳥瞰圖

圖2 葉家花園建構筑物分布示意圖

1.2.1 橋

園內六座橋的損壞情況基本相同，經檢測[3]，六座橋中有四座橋需要結構加固，其余兩座橋需要中修或大修。分析橋的損壞形式及原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鋼筋混凝土銹脹開裂損壞嚴重。園內橋均為鋼筋混凝土梁式橋，因臨水環境與年久失修，橋底板面、梁肋部位鋼筋銹蝕嚴重，混凝土保護層大面積開裂脫落（圖3），部分構件甚至存在結構性安全隱患，如3 號橋（羲象橋）邊梁承載能力已不能滿足規范要求[4]。另外，橋臺近水面、欄桿、裝飾柱等鋼筋混凝土構件也存在鋼筋銹蝕開裂情況。

（2）水磨石裝飾面層表面開裂受潮損壞較普遍。欄板扶手、裝飾柱面層主要為水磨石做法，維護不足使其表面產生開裂、受潮等損壞，局部因鳥糞等滲入材料較深造成明顯污跡，對橋表觀風貌影響較大。

圖4 晴濤橋橋面開裂

（3）橋面與道路連接處開裂。因橋面與橋臺沉降差異，引起橋面產生沿橋橫向的通長裂縫，裂縫寬度較大（圖4），晴濤橋橋面存在通長裂縫，裂縫寬度達10 mm。

（4）既有橋面和道路修繕痕跡明顯。根據調研發現，部分構件因歷史修繕工藝、材料應用等原因，導致新舊部分存在明顯差異，影響整體風貌。

1.2.2 涼亭

除12 號金鎖亭為磚混結構涼亭外，其余五座涼亭均為混凝土框架結構。根據調研發現，涼亭主要因年久失修導致建筑裝飾損壞，無明顯結構性損壞。損壞現象主要包括屋面瓦破損、滲漏水，飾面油漆脫落、粉刷開裂，木構件腐朽，混凝土銹脹開裂及特色裝飾如寶頂、脊獸、畫飾等損壞（圖5）。

1.2.3 廊架

廊架主要為鋼筋混凝土框架結構，跨度約4.5～4.6 m，雖是非文物保護建筑，但與紫藤植物連成一體，體量大，是花園重要景觀之一。根據調研，廊架主要存在鋼筋混凝土梁、柱銹脹開裂、露筋（圖6）。

圖5 修復前四恭亭外觀

圖6 修復前紫藤架外觀

1.2.4 其他

（1）門樓。門樓為二層磚混結構，豎向采用240 mm 厚小青磚墻體、480 mm×480 mm 小青磚柱承重，無圈梁和構造柱。屋面為鋼筋混凝土平屋面，樓面主要采用木格柵承重，局部為鋼筋混凝土板。經檢測，門樓整體傾斜率不大，承重墻承載力滿足規范要求，樓面木格柵抗彎強度不滿足現行規范要求。建筑裝飾方面損壞主要包括墻體滲漏霉變、粉刷起皮脫落、鋼筋混凝土梁、柱銹脹開裂、木窗框腐朽及外墻水刷石面層空鼓等損壞。

（2）瞭望臺。瞭望臺整體保存較完整，主要存在立面臟污、粉飾起皮脫落、欄桿扶手銹蝕等。

2 保護修繕總體思路

2.1 修繕目標

在深入勘察與分析的基礎上，通過修繕最大限度地恢復文物保護單位的原有風貌，通過修繕加固提高各建構筑物的安全性能，延長文物建筑使用壽命和保障安全使用。

2.2 修繕原則

2.2.1 原真性原則

重視建構筑物的歷史信息和歷史風貌特征，單體建構筑物修繕最大限度保持其原空間布局、原形制、結構、材料等。

2.2.2 安全有效原則

作為開放性花園，修繕實施必須以人為本，通過保護修繕解決安全隱患，維持建構筑物結構安全。

2.2.3 最小干預原則

優先采用原材質、原規格、原工藝、原色彩修補，能修不換，盡可能多地保留原物，新材料選用時宜進行小樣試驗。

3 保護修繕設計與實施

在堅持修繕原則的基礎上，根據修繕對象的構造特征和損壞特征，因地制宜選用適當的修繕方法。根據葉家花園修繕工程實際情況，共設計了四類修繕方式。

3.1 修繕

主要指對建構筑物損壞部位進行清洗、修補、整治，使其恢復原形態，一般采用非落架大修方式。如局部混凝土銹脹開裂，采用剔除新作保護層或注漿修補；木構架打牮撥正[5]；門、窗、天花、欄桿等小木作修繕[6]；特色裝飾如寶頂、脊獸等損壞，采用相同或相近材料進行修補或定制；以及粉刷、水磨石、鐵藝部件修補等。在修繕過程中，嚴格遵守保護修繕原則，修舊如舊，并注重新材料的適用性。

葉家花園內橋的欄桿扶手、裝飾柱主要為水磨石工藝，均為重點保護內容，從現場勘察及施工過程鑿除損壞的表層發現，部分歷史修繕存在較明顯瑕疵，如新舊結合處開裂、與原狀不符等，對其修繕復原是此次保護修繕的重點內容之一。通過原材料檢驗、小樣試驗比對遴選，確定水磨石飾面修繕材料為：基層采用1∶3 配比紙筋灰黃沙，面層采用1∶1.5～1∶2配比白水泥+白色米粒石，對于新舊交接部位做拼色處理，確保新舊結合處連接和順、色澤相近（圖7）。

圖7 裝飾柱水磨石修繕

3.2 加固

根據檢測結果，橋底板面、梁均存在大面積鋼筋銹蝕露筋、保護層混凝土開裂剝落現象，存在結構性安全隱患，需要進行結構加固。

3.2.1 橋底板面加固

橋底板面鋼筋普遍銹蝕嚴重，在鑿除原保護層混凝土和清洗鋼筋后，根據鋼筋銹蝕情況選用重新鋪設鋼筋或保留原鋼筋、再對鋼筋進行阻銹處置后，最后重新澆筑保護層混凝土。

3.2.2 橋底承重梁加固

每座橋均有三根鋼筋混凝土梁承重，考慮邊梁與欄桿為一體，與中間梁稍有差異，故分別設計進行加固。梁箍筋銹蝕嚴重，在不增加梁截面寬度的情況下，在梁側面開槽新增箍筋；梁底設置新縱筋，梁高增加至70 mm，其中，中梁頂部設置架立筋，邊梁則新增箍筋在橋面板底部打孔封閉（圖8、9）。另外，考慮鋼筋直徑、橋的梁端支座尺寸，水平植筋長度不能滿足規范要求，設計采用鋼筋彎折錨固的新方法。

圖8 橋面中梁和邊梁加固設計

圖9 橋混凝土梁增大截面加固

3.2.3 橋臺基礎加固

考慮橋承重梁截面增大以及橋臺、橋面差異沉降大，造成橋面開裂，對橋臺基礎進行了加固。設計采用雙液微擾動加固注漿技術，注漿遵循“多點、均勻、少量、多次”的原則[7]，降低注漿加固對上部結構及周邊環境的影響，并對上部結構和臨近土體、建構筑物進行沉降變形監測。

3.3 拆除復原

根據歷史資料查閱與現場考證，發現與文物原狀不符的或者嚴重損害文物歷史風貌的，予以拆除。修繕前抗戰亭兩側有坐凳，現場勘察和修繕施工過程中發現，地面花磚整鋪精美，保存良好，坐凳直接砌于花磚上，且坐凳為九五紅磚與水泥砂漿砌筑而成，經考證其為后期加建。因此，人工拆除坐凳，鏟除花磚上的水泥漿漬，并采用草酸清洗后上蠟保護（圖10）。

3.4 局部拆除新做

對于損壞嚴重難以正常維修的構件，可根據實際需求進行拆除重建，但一般用于非重點保護部位或次要構件。根據規定，廊架為非保護建筑，但與紫藤植物構成花園重要景觀，故整體采用傳統修繕方式，如鑿除銹脹混凝土和鋼筋除銹、阻銹后新做混凝土保護層，或開裂處注漿修繕，并采用滲透遷移型鋼筋阻銹劑（MCI）[8]進行防銹處理，對于損壞特別嚴重的則采用局部截斷后新做混凝土梁柱。其中，為保護紫藤植物不受損害，修繕過程中先采用鋼管頂升紫藤植物，再進行修繕（圖11）。

4 關于園林式文物保護單位保護修繕的思考

4.1 加強保護修繕全流程管理

文物建筑保護修繕最主要目的是在不改變文物原狀的原則下恢復原有風貌，提高建構筑物的安全性、耐久性。修繕實施應從實施前、實施中和實施后全流程管理，其中，實施前（前期準備階段），包括歷史資料查閱、實地勘察、方案設計、專家論證；實施中（修繕施工階段），包括材料選用、工藝效果對比、小樣試驗等；實施后（竣工完成以及后期維護階段），主要包括竣工驗收、資料歸檔、運維管理計劃編制等。同時，建設、設計、施工、管理、材料供應等相關參與方均應全過程共同參與和協同支持。

4.2 注重園林文物建筑日常維護保養

文物建筑保護與可持續利用應嚴格貫徹“保護為主、搶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強管理”的方針，在進行針對性修繕的同時，更應該加強日常維護保養，包括日常性、周期性及專項巡視檢查與維護，減少自然侵蝕和人為損傷，及時發現安全隱患并處置，以緩減文物建筑衰敗。另外，葉家花園作為文物保護單位，維護保養時應以整個園林為對象進行整體保護。

4.3 探索新技術、新材料在文物建筑保護修繕中的應用

文物建筑保護應遵守不改變文物原狀原則和最小干預原則，在優先采用原材料、傳承發揚原工藝的基礎上，應進一步探索應用新技術、新材料，助力文物建筑保護。如采用無損檢測技術觀測構件內部損壞狀況，綜合應用三維激光掃描、攝影測量、無人機等技術精細、準確采集信息，結合3D打印技術制造精細化模型等。

5 結語

文物建筑修繕必須遵守不改變文物原狀的基本原則，前期歷史信息搜集與考證、現場勘察是保護修繕的基礎，修繕方案設計是支撐，修繕施工技術是保障，文物建筑修繕應加強全過程管理。通過保護修繕恢復與提升文物建筑歷史風貌的同時，必須以安全有效為必備條件，同時根據修繕對象的特征，適當優化設計和選用適用的修繕方法，因地制宜地實施。另外，對于葉家花園此類園林式文物保護單位，宜從保護建筑單體、景觀、空間布局等各方面進行整體保護設計，并加強日常維護保養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