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我國農產品進口整體呈快速增長趨勢,但存在較為明顯的結構性失衡。特別是考慮到中美貿易摩擦背景下,農產品作為主戰場以及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的全球貿易的不確定性,探究我國農產品貿易結構具有更加重要的意義。可采用比較完善的三元分解框架研究方法,從我國農產品進口增長視角進行三元分解并剖析我國農產品貿易結構。結果發現,數量邊際是影響我國農產品進口增長最主要的因素,我國對現有種類農產品進口依賴度過大,特別是對主要貿易伙伴和自貿區伙伴依賴度更大,可能增加我國貿易風險;我國農產品進口價格與世界平均水平相比長期偏高,優質高價產品進口增加,農產品進口定價權處于相對弱勢;代表農產品進口種類的廣度邊際對進口增長的貢獻與數量邊際相比較小,但進口農產品種類總體比較豐富,且農產品進口的可替代性逐步增強。可見,從三元分解角度看,我國農產品進口貿易結構存在一定程度的失衡,應進一步擴大農產品進口種類,增加農產品來源的穩定性,完善農產品期貨市場,提高我國對農產品定價的話語權。
關鍵詞:農產品進口;貿易結構;數量邊際;價格邊際;廣度邊際
中圖分類號:F752.6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8266(2020)06-0096-09
一、引言
我國作為傳統農業大國,農產品國際貿易發展比較迅速,農產品進出口貿易總額位居世界第三。同時,我國不斷從以出口為主向注重進出口平衡轉變,并明確提出在穩定出口的同時主動擴大進口,但由于農產品貿易進口是我國彌補國內供給不足的長期有效手段[ 1 ],進口規模日益擴大。2018年我國農產品進口額(1 371.0億美元)①相比于2001年增長了11倍,且呈現出較為明顯的農產品進口貿易結構性失衡,主要表現為我國進口的少部分農產品品類(食用油、大豆、棉花等)持續出現比較快速的增長,遠高于我國進口的其他農產品品類。這說明,我國對此類農產品進口的依賴度逐步增大,可能會降低我國抵御外部風險的能力,并對我國農產品進口穩定性乃至國內諸多農產品關聯產業形成一定沖擊。
在中美貿易摩擦背景下,農產品作為主戰場,其貿易結構成為影響我國應對貿易爭端需要考慮的重要因素。而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續和蔓延對強易損性農產品的負面作用進一步凸顯,加劇了農產品貿易的不確定性[ 2 ]。在初期我國爆發新冠肺炎疫情時,諸多國家(如法國、美國、俄羅斯等)就采取了多種貿易手段限制與我國的農產品貿易往來;隨著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的蔓延,各國農產品生產和消費均受到沖擊,也會間接影響我國農產品進口貿易。2020年第一季度,我國農產品進口額為370.8億美元,與同期相比增速有所下降,其后續影響還需要一定時間方可顯現。
本研究深入分析我國農產品進口貿易結構,不僅對完善我國農產品進口貿易結構、優化農產品進口貿易相關政策、推動相關產業結構升級具有重要意義,而且可為后續中美貿易摩擦下農產品貿易領域的相關研究提供前期對比和參考。
二、研究現狀
在現有關于貿易增長結構的研究中,二元邊際是應用較早的有效工具和方法,且因貿易增長涉及領域較廣,主體層面也比較復雜,不同研究根據自身關注重點分別從貿易國家、貿易企業或貿易產品層面進行了探索。其中,國家層面主要探討與一國建立或深化貿易關系帶來的貿易增長結構[ 3-4 ];企業層面主要在一定的市場范圍內探究現有企業或者新進入企業帶來的貿易增長[ 5-6 ];產品層面主要基于產品角度剖析一個國家或地區產品貿易的增長主要由產品種類擴張引起還是由現有產品增加引起,這方面的研究相對較多。本研究選取的是我國農產品角度,因而重點關注貿易產品層面的相關研究。
芬斯特拉(Feenstra R C)[ 7 ]從產品種類的角度出發,通過構造相關指數(Feenstra指數)分析消費帶來的產品種類變化,既為后續的二元邊際分解奠定了基礎,也為產品種類測度提供了新思路;胡梅爾斯(Hummels D)等[ 8 ]在此基礎上明確了產品層面出口貿易的二元邊際概念,提出了具體的分解思路和公式,其中農產品中重復產品的出口被定義為產品貿易的深度邊際(亦稱集約邊際),而新的農產品種類出口被定義為對應的產品貿易廣度邊際(亦稱擴展邊際),同時從價格和數量角度進一步細化產品出口的深度邊際,即將由重復產品的價格或數量帶來的貿易增長分別定義為價格邊際和數量邊際,并對1995年多個國家的出口貿易進行實證分析。
胡梅爾斯等[ 8 ]的二元邊際方法應用得更廣泛,如阿米提(Amiti M)等[ 9 ]、阿穆爾戈—帕切科(Amurgo-Pacheco A)等[ 10 ]對產品總體貿易結構進行了二元分解,且阿米提等[ 9 ]率先將之應用于中國產品出口貿易。隨后,諸多研究對我國以及我國與不同貿易伙伴的產品貿易增長結構進行了剖析[ 11-14 ],有的研究將之應用于制造業[ 15 ]、農產品[ 16-17 ]等領域,有的研究對特定產品[ 18-19 ]的貿易結構進行了分解。
對于拓展的三元分解,相關研究較少。魏浩等[ 20 ]基于胡梅爾斯等[ 8 ]的研究方法,對我國總產品的進口增長結構進行了剖析;部分研究沿用該方法對我國與東盟或智利等貿易伙伴的貿易增長路徑進行了探究[ 21-23 ];王貝貝等[ 24 ]在“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就中俄兩國對中亞國家的出口增長進行了分析??紤]到胡梅爾斯等[ 8 ]初步提出的三元邊際分解僅是對一年數據的剖析,施炳展[ 25 ]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構建了多年貿易增長的三元分解框架,將一國的貿易定義在相對世界水平的貿易份額中,將之分解為相對世界占比形式的三元邊際,為該領域研究提供了新思路,并被諸多學者采納。比如,施炳展[ 26 ]在隨后的中印出口增長結構研究中就采用了該方法;魏昀妍等[ 27-28 ]先后采用該方法對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亞歐國家出口的貿易增長路徑進行了探討;顏小挺等[ 29 ]、趙金鑫等[ 30 ]分別對我國飼料產品、生鮮農產品的出口增長進行了三元分解;還有研究將之應用于我國信息與通信技術(ICT)產品及高新技術產品等貿易增長領域[ 31-32 ]。
綜上所述,有關產品貿易增長二元邊際的研究范圍比較廣泛,也有少數研究基于更為深入的三元分解方法分析我國總產品和部分特定產品的貿易增長路徑,但針對農產品進口增長三元邊際的研究相對匱乏。因此,本研究基于施炳展[ 25 ]產品貿易增長的三元分解框架,運用面板數據分析我國農產品多年的進口貿易結構,將我國農產品進口所占的世界份額分解為廣度、價格、數量三個邊際,測度三者在我國農產品進口份額中的比重,以衡量三個邊際對我國農產品進口增長的貢獻,并從主要來源地、自貿區伙伴、不同目標市場等角度對農產品進口貿易結構進行深入探究。
三、研究方法和數據來源
(一)研究方法
首先定義本研究的貿易份額(TS),并非某個年份(t)下我國(C)占世界(G)貿易總額的比重,而是將之放置于某個進口來源地(I)的農產品進口貿易中,指我國從I地進口的農產品占世界從I地進口的農產品的比值,也可理解為該來源地對中國出口的農產品與其農產品總出口的比值。具體測算公式如下:

其中,γCI,t表示我國從I地進口的農產品占我國農產品總進口的比重,將之作為加權權重。根據前面的分解過程,本研究可在對我國和進口來源地的三元邊際進行測算之后,從中選擇我國和主要來源地、自貿區伙伴的三元邊際結果,并通過對目標市場及所有來源地的匯總得到我國和不同目標市場以及我國總體的農產品貿易進口的三元邊際。
(二)數據說明
本研究采用HS六分位編碼,農產品范圍包括HS六分位編碼中的前24章。貿易來源地范圍是1995—2018年我國農產品進口總額中排名前34位的國家和地區②。相關貿易數據均來自聯合國貿易數據庫(UN Comtrade)。
四、我國農產品進口貿易結構實證分析
(一)我國農產品進口貿易結構總體分析
由我國農產品進口的三元邊際(表1)可知,廣度邊際、價格邊際、數量邊際整體均呈現出比較穩定的逐年遞增態勢,且其1995—2018年的年均增長率g分別達到0.59%、0.43%、2.12%,即我國農產品數量邊際的年均增長率遠高于其他兩個邊際的年均增長率。
1995—2018年,我國農產品進口數量邊際對貿易增長的拉動作用比較大,貢獻率r為71.47%,是最主要的增長因素,成為我國農產品進口貿易的主要路徑。這說明,我國整體上是通過大量進口重復產品來拉動貿易增長的,這符合我國農產品需求快速增長的趨勢,但可能會影響我國抵御國際風險的能力。
我國由產品種類增加帶來的農產品進口擴張作用相對較小(16.67%),這與我國農產品進口種類比較廣泛有關,從1995年起我國進口貿易就與世界達到了70%以上的重疊率,與數量邊際相比其增長空間比較小,也說明我國在現有農產品進口種類上占有一定優勢。但是,隨著居民消費的升級,對產品多樣化的需求不斷提高,農產品進口種類的擴張勢在必行。
值得注意的是,近十幾年來我國農產品的價格邊際均高于世界平均水平(即大于1),說明與世界其他國家或地區相比我國在農產品定價權上還存在一定差距,這也是我國長期面臨的問題。此外,還可能與我國農產品進口的產品質量整體相對提高有關,比如我國對健康、綠色、高標準的農產品需求量較大,導致產品價格整體有所提高,當然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說明我國食品安全水平有待進一步提高,否則大量高成本高價格農產品的進口不僅會沖擊我國本土企業的信心,而且會增加消費者成本,不利于我國市場的健康發展。
通過對我國農產品進口三元邊際分階段③的分析(表2)可以看出,不同階段的貿易結構存在一定的差異。
前期階段(1995—2003年),我國農產品的三個邊際相對比較平衡,同步增長且產品種類帶來的拉動作用稍大,說明我國早期貿易依靠產品種類的擴張較多,但伴隨著農產品價格的上漲與數量的增加,屬于平衡發展階段。
中期階段(2004—2007年),我國進口份額增長整體呈現下降趨勢,這與2004年首次貿易逆差預警存在一定關聯,我國農產品進口種類開始出現一定幅度的縮減,但由于我國國內需求不斷增長,現有產品貿易額依然快速增長,特別是在現有產品數量層面,增長速度遠高于前期階段,成為進口貿易主要的拉動因素。
后期階段(2008—2018年),我國農產品貿易份額恢復正增長,廣度邊際、價格邊際、數量邊際也逐步擴大。但現有產品的數量擴張受前期積累影響持續高位增長,并在我國農產品進口份額影響因素中占據絕對地位。
(二)我國和主要貿易伙伴貿易結構分析
我國農產品進口來源地比較集中,與主要貿易伙伴④的進口份額均呈現增加趨勢。我國與主要貿易伙伴的貿易結果分析參見表3。
從整體看,我國自美國、巴西、東盟進口的農產品主要由現有產品的數量擴張推動,且在我國自美國進口的農產品中現有產品數量的貢獻率高達90.41%,與另外兩個貿易伙伴(巴西、東盟)數量邊際的作用也超過我國整體水平。這表明,對主要貿易伙伴而言,我國會更大程度地依賴從農產品進口來源地進口更多數量的現有產品,有可能導致我國農產品來源的穩定性風險進一步加劇。
美國和巴西均是土地資源豐富的農業大國,通過與我國長期的農產品貿易往來,已經成為我國最重要的兩個貿易伙伴。2018年,受中美貿易摩擦影響,中國自美國進口的農產品貿易額出現明顯下降,特別是數量邊際同比下降了0.07,其中我國自美國進口的大豆下降趨勢最為明顯。與此同時,巴西依靠關稅帶來的價格優勢成為2018年我國最重要的貿易伙伴,數量邊際同比提高了0.04。但是,由于巴西和其他貿易伙伴的供給不能迅速填補美國造成的供給空缺,2018年我國農產品進口增速有所下降。
自2008年起,中國始終是巴西的第一大農產品出口目的地,中國對巴西持續高位的貿易逆差使巴西的雙邊貿易存在極度的不平衡,且中國進口產品的集中性比較突出,僅大豆就占到80%,此外牛肉、蔗糖等新產品的擴張也為我國自巴西進口農產品的增長貢獻了一定的力量。
(三)我國和自貿區伙伴進口貿易結構分析
我國自貿區建設已被上升到國家戰略層面,且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以及自貿協定的不斷深化升級,進入快速發展時期。諸多實證研究表明,自貿區的建立能在一定程度上拉動農產品進口貿易[ 33 ],但其拉動作用主要借助三元邊際中的哪條路徑并未涉及。應選擇那些與我國較早簽署自貿協定⑤的貿易伙伴,剖析其在自貿區建立前后貿易結構的差異。
如表4所示,中國與東盟、智利、新西蘭的貿易份額在自貿協定簽署后分別呈現出不同程度的增長,但其主要作用路徑均是對現有產品的數量擴張,盡管這與自貿協定簽署前的主要因素一致,但作用大小存在差異,且均高于我國整體水平,說明相比于其他國家或地區,我國從自貿區伙伴的進口也出現了一定程度的集中化。
中國—東盟自貿區作為我國最早建立的自貿區,其產品種類在自貿區建立后之所以增速較低,與我國自東盟進口的產品種類較為廣泛有關。智利是第一個與中國簽署自貿協定的拉美國家,中國—智利自貿區建立后我國農產品進口數量邊際的增長速度遠高于中國—東盟自貿區建立后,特別是隨著智利反季節農產品的大量出口和冷處理運輸技術的極大改進,2018年其向我國出口的農產品同期增長接近50%,已成為我國最大的鮮果進口市場。此外,中國—智利自貿協定升級也已完成,并于2019年3月1日正式實施,是目前我國已簽署自貿協定中開放水平最高的,零關稅覆蓋98%產品。這間接說明,自貿區對雙方帶來的影響是不容忽視的,合作潛力較大,且有利于推動智利周邊拉美國家響應“一帶一路”倡議,優化我國自貿區布局。
新西蘭是第一個與我國簽署自貿協定的發達國家。新西蘭作為得天獨厚的農業強國,農業資源豐富,且國內消費市場有限,在農產品出口市場上具有絕對優勢,但其出口產品結構較為單一,我國自其進口的產品種類相對集中。自貿區建立后,我國從新西蘭進口的畜產品數量呈現快速增長態勢,超過總進口的一半以上,數量邊際的拉動作用也較其他兩個自貿區要大。
(四)我國與不同經濟水平貿易伙伴進口貿易的結構分析
在我國與不同貿易伙伴的農產品進口貿易中,兩國經濟發展水平可能會對雙邊貿易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本研究根據我國農產品進口來源地的情況,將之分為高收入發達國家或地區、其他發展中國家或地區以及新興市場國家或地區⑥三類目標市場,對比分析我國與這三類目標市場的農產品進口貿易結構。
觀察表5,總體來看,1995—2018年,在我國與高收入發達國家或地區以及新興市場國家或地區的農產品進口貿易中,現有產品的數量擴張是導致二者進口貿易增長的主要因素,且該作用在我國與高收入發達國家或地區的貿易中更加明顯,但均低于我國農產品進口的整體水平。這說明,從經濟發展水平看,盡管我國從以上市場的進口更多依賴現有產品數量,但我國對不同發展水平的國家或地區并不存在集中化情形,這與我國對整體貿易伙伴選擇的相對合理有關,從目標市場的劃分也可看出,不同目標市場均有我國主要的農產品貿易來源地。
前期貿易階段(1995—2005年),在我國自新興市場國家或地區及其他發展中國家或地區進口的農產品貿易增長中,現有產品的數量邊際占據主導地位,而廣度邊際卻成為我國自高收入發達國家或地區進口的主要推動因素,說明在早期的農產品貿易往來中我國與高收入發達國家或地區更多依賴新產品種類的擴張,而與其他目標市場的農產品進口貿易更多依賴現有產品,特別是新興市場國家或地區,如巴西、東盟。
后期貿易階段(2006—2018年),我國自高收入發達國家或地區進口的產品種類的作用極大減弱,這一是因為我國自其進口的現有產品數量大幅度增長,二是因為產品種類增長速度與前期相比下降數倍,三是因為前期貿易階段產品種類發展空間相對充足。而我國自新興市場國家或地區及其他發展中國家或地區進口的廣度邊際相比前期有所增長,特別是新興市場國家或地區廣度邊際增長最多,但仍然低于其數量邊際,數量邊際是后期貿易中主要的推動因素,且在我國與其他發展中國家或地區的農產品進口貿易中發揮更大作用。
(五)動態演進分析:核密度估計
本研究進一步采用核密度估計⑦分析我國農產品進口貿易三元邊際的動態分布演進情況,以對上述研究進行驗證和補充。
從多年來我國農產品進口貿易份額分布的對比看,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國農產品進口的貿易份額逐步增大,且整體變得平穩,與我國農產品進口規模擴大的趨勢一致;相比于其他兩個邊際,我國農產品進口數量邊際歷年的分布變化與農產品進口貿易份額更趨于一致,說明數量邊際作為我國農產品進口增長的主要因素,且其變動幅度相對更大,從而反向說明了進口增長中廣度邊際和價格邊際的作用;廣度邊際分布逐漸收攏,說明我國農產品進口的產品種類有所擴張,但仍然存在一定的增長空間,自多數貿易伙伴進口的產品種類相對較少,但自主要來源地進口的產品種類較為豐富,這與我國農產品進口總體及主要來源地的貿易結構相一致;相對價格邊際較為穩定,且其峰值在數值1附近波動,說明我國在農產品價格上的優勢不明顯,我國農產品定價權有待提高。
五、結論和啟示
(一)結論
基于我國農產品進口規模逐年擴大但存在結構性失衡的現實,通過梳理國內外有關貿易結構的相關文獻發現,施炳展[ 25 ]開發的產品貿易增長三元分解框架較為完善且被諸多研究采納。由此,本研究也采用該方法,針對性探究我國農產品進口貿易結構,并選取具有代表性的貿易伙伴和我國1995—2018年的面板數據,從產品角度將我國農產品進口貿易份額分解為代表我國農產品種類的廣度邊際、面向現有產品的價格邊際、面向現有產品的數量邊際,對我國農產品進口進行總體特征分析及針對不同貿易伙伴的分類分析,進而結合核密度估計方法,對我國農產品進口的貿易份額、三元邊際進行核密度估計,通過其分布趨勢的演進驗證研究結論的穩健性。
三元邊際均可對我國農產品進口貿易產生影響,盡管廣度邊際或數量邊際曾在不同階段占有主導地位,但總體來看,現有產品的數量邊際是推動我國農產品進口擴張的主要因素,其貢獻遠高于廣度邊際和價格邊際。此外,從分國家或地區的研究結果看,我國對從主要農產品來源地和自貿區伙伴進口的現有產品依賴度更大,我國農產品進口貿易結構存在一定程度的失衡。這對我國農產品進口來源的穩定性構成了一定的阻礙,與主要來源地貿易的波動可能會影響我國農產品進口,進一步增加我國國內產業發展的不確定性。
目前,有關產品貿易結構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貿易出口角度,而有針對性地探究我國重要產品(農產品)進口貿易結構的研究角度較為新穎,且在中美貿易摩擦背景下,農產品作為主要戰場,對我國農產品歷年進口貿易結構進行分解具有更加重要的現實意義。同時,本研究采用的貿易數據樣本較為細分、研究方法更為完善、剖析角度比較全面,豐富了我國農產品貿易結構領域的實證研究,可為我國農產品貿易政策優化提供參考。不過,本研究主要基于農產品整體,可將不同種類農產品或重要農產品的貿易結構作為下一步的研究方向,且隨著中美貿易摩擦及新冠肺炎疫情影響的逐步顯現,可根據后期獲取的貿易數據有針對性地探究其對我國農產品貿易的沖擊。
(二)啟示
中美貿易摩擦背景下,農產品是我國進行關稅反制的主要手段。不過,由于美國是我國諸多農產品主要的進口國,盡管其他貿易伙伴的出口可在一定程度上緩解我國進口需求的壓力,但考慮到我國人口眾多、需求基數龐大的現實以及不同國家或地區農產品成熟期的差異,仍可能出現國內供給短缺的情況,加之部分農產品又是我國畜禽產品的“基石”,如進口大豆絕大多數是作為畜禽行業的飼料,農產品供給短缺甚至可能帶來一定程度的產業連鎖反應。
當然,隨著近年來我國農產品貿易伙伴的擴充,此次中美貿易摩擦對我國農產品的影響尚處于可控范圍,但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不斷蔓延為全球貿易帶來了極大的不確定性,且需要一定的時間顯現,我國農產品進口來源的穩定性變得更加重要。擴張農產品種類、提高產品間的可替代性也是提高農產品來源穩定性的重要途徑,廣度邊際對我國農產品進口增長的作用相對有限,特別是對于與主要來源地之外地區的貿易往來,可逐步提高我國自周邊貿易伙伴進口產品的種類,進一步優化貿易布局。
值得注意的是,近些年我國農產品平均進口價格與世界平均水平相比長期偏高。因此,在滿足我國居民生產生活需求的同時,應完善我國國內農產品期貨市場,支持國內企業積極參與農產品期貨交易,加大其對農產品價格的引導作用,提高我國農產品的競爭力和話語權,穩定我國農產品進口價格。
注釋:
①數據來源:中國海關數據庫。
②34個國家和地區分別是:東盟10國、韓國、中國香港、新西蘭、俄羅斯、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日本、智利、秘魯、巴布亞新幾內亞、墨西哥、英國、印度、巴西、荷蘭、意大利、法國、德國、丹麥、瑞士、西班牙、烏拉圭、阿根廷。這些國家和地區的農產品進口總額約占我國農產品進口總額的90%,具有較強的代表性。
③以2004年和2008年為分界點,2004年我國首次出現農產品貿易逆差,并于2008年大幅度提升。
④根據1995—2018年我國自各來源地進口的農產品總額,美國、巴西、東盟排名前三位。
⑤選擇中國—東盟自貿區、中國—智利自貿區、中國—新西蘭自貿區。在簽署時間上,中國—東盟自貿區選擇其“早期收獲計劃”實施時間,即2004年;中國—智利自貿區、中國—新西蘭自貿區選擇各自正式生效年份,分別是2006年、2008年。
⑥高收入發達國家和新興市場國家分別參考世界銀行的世界發展指數(World Development Indicators,WDI)和摩根士丹利資本國際數據庫(MSCI)。根據世界銀行的劃分,在34個國家和地區中,高收入發達國家包括澳大利亞、加拿大、丹麥、法國、德國、意大利、日本、韓國、荷蘭、新西蘭、西班牙、瑞士、英國、美國,包括作為我國主要農產品來源地的美國和澳大利亞;根據摩根士丹利資本國際數據庫的界定,在34個國家和地區中,新興市場國家包括巴西、智利、印度、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墨西哥、秘魯、菲律賓、俄羅斯、泰國。
⑦由于篇幅所限,不予詳列。如需要實際分布圖,可聯系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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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uctural Analysis of Chinas Agricultural Products Import
——based on the Three Margins of Trade Growth
XU Fe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Tsinghua University,Beijing 100084,China)
Abstract:Chinas agricultural product imports show a rapid growth trend as a whole,but there are also obvious structural imbalances.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China-US trade friction and COVID-19,the discussion of the trade structure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 is more important. The trade structure of Chinas import growth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 is broken down by adopting the three margins method. The results show that:the quantity margin is the most important factor for Chinas agricultural import increase,which indicates that Chinas excessive dependence on the import of existing agricultural products may increase Chinas trade risk,especially the greater dependence on major trading partners and members of FTA;the import price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 in China was higher than the world average level,imports of high-quality and high-priced products have increased,but pricing power of imported products needs to be improved;the variety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 in China was relatively abundant,import substitutability of products could be gradually enhanced,but its role in promoting the growth of imports was less than quantity margin. Therefore,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ree margins,there is a certain imbalance in the trade structure of Chinas agricultural products import. China should further expand the import types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 to strengthen the stability of the source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improve the futures market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 to improve the pricing voice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
Key words:agricultural products import;trade structure;quantity margin;price margin;width marg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