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書記與搗蛋村主任

吳水群

秦大忠是清水莊的村民，家里很窮，做夢都想發家致富發大財。可清水莊坐落在南太行山里，遠離城市，交通不便，自己一沒文化，二沒專業技能，想發財談何容易。

話說這天中午，村里黨支部書記牛佳華門前停著一輛小轎車。看著這輛小轎車，秦大忠就猜想：人家牛書記是干部，神通廣大，認識的大干部多，今天，看來又有貴人上門了。

秦大忠到村頭轉了一圈，回來再看，小車不見了。正要離開，卻見牛大胖從牛書記家走了出來。牛書記是牛大胖的堂哥，有啥好事，一定會跟牛大胖透信。想到此，秦大忠就趕緊上前打探：“大胖，你哥家來貴客了？是哪的大干部呀？”

牛大胖一咧嘴：“市里的大領導，給我堂哥帶來了重要的好消息，說咱們村……”說到這，牛大胖突然把話止住了。秦大忠納悶，著急地問：“咱們村咋啦？”

牛大胖看了看秦大忠，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哎呀！這……這可不能說，我哥要我保密……”說著轉身走了。

望著牛大胖的背影，秦大忠更加疑惑了：“會是啥好消息呢……”

一星期后，村頭停著一輛大卡車，上面裝的全是果樹苗。

“這卡車上的果樹苗是誰買的？”

“還能是誰？牛書記唄！”一旁的二嬸撇撇嘴說。

讓秦大忠起疑心的是，第二天，村頭又來了一輛大卡車，車上裝的還是果樹苗。一問，這車果樹苗是牛大胖買的。

望著卡車上的果樹苗，秦大忠突然想：那天，牛大胖把話說了半截突然打住不說了，那個市里的大領導帶來的重大好消息，莫非……莫非和這果樹苗有關？

為了解開謎底，秦大忠就去了村主任馬大寶家。3年前馬大寶外出不在家，馬大寶的老婆患了急性闌尾炎，還是秦大忠張羅人送她去衛生院急救呢！

馬大寶也是個有情義的人，知道秦大忠的來意后，就神秘兮兮地說：“這個牛書記，嘴可真夠嚴實的，對我也不說實話。你知道嗎？內部消息，政府要在我們清水莊一帶開發旅游。”

“政府開發旅游和種果樹有啥關系？”秦大忠不解地問。

“老秦啊，你可真是個蘿卜。這都不懂？搞開發，就要征用土地，就要給村民補償款。一般來說，普通土地，一畝地也就幾萬元，可果園賠償的多啊，一畝果園得賠償好幾十萬……”

聽到這秦大忠愣住了：“怪不得牛書記和牛大胖都栽果樹呢，原來這里面大有文章啊！”

從馬大寶家出來，只見村里又來了輛大卡車，車上裝的還是果樹苗。一問，這車果樹苗是曹小川家買的。曹小川和牛佳華關系最鐵。秦大忠一看，明白了，不用問，牛書記把消息偷偷透漏給了曹小川。

眼看著牛書記身邊關系不錯的都種起了果樹，秦大忠不再猶豫，決定趕緊把自己家的8畝地也全栽上果樹。

可栽果樹得買樹苗，買樹苗需要錢啊！秦大忠家里哪有那么多錢，只好找人借錢。可找誰借錢呢？左思右想，秦大忠就決定去找趙大根。趙大根是個養羊專業戶，去年，趙大根家的一只母羊半山坡上下了小羊羔，還是秦大忠幫他把小羊羔撿回來呢！

來到趙大根家，秦大忠一說借錢，趙大根猶豫了一下，就問他借錢干啥。

秦大忠不會撒謊，就把自己打算買樹苗栽果樹的打算說了。末了，秦大忠還故意討好說：“我說大根，干脆，把你家的地也栽上果樹吧！記住，這消息保密，可不能對其他人講！”

可讓秦大忠意外的是，大根立刻決定栽果樹，但他隨后對秦大忠說：“真是對不住啊！我手邊的錢也不多，借給你，我就沒錢買樹苗啦！”

就這樣，借錢的事吹了。走出大根家，秦大忠后悔死了：我真不該把老底告訴大根啊！這下好，等于白白給他送信了！

在大根家沒有借到錢，秦大忠就又去了小春家。小春的老婆還是秦大忠的老婆給說的媒，這么大的恩情，借倆錢，估計不會拒絕。

來到小春家，秦大忠就編了個瞎話，說他打算養豬，資金不夠。小春真夠意思，第二天就到信用社把錢取了出來借給他。

一星期后，秦大忠也買來了果樹苗。正在卸車之時，沒想到小春興師問罪來了：“秦叔，你不是說借錢養豬嗎？你這……”

秦大忠很尷尬，只得把事情的底細告訴給了小春。

末了，秦大忠解釋道：“對不起啊小春，我當時沒說實話，是……是怕你知道了這個消息后，自己買樹苗，沒有多余的錢借給我……”

小春盡管不滿意，可錢已經借給秦大忠了，無法立刻要回來，于是，只得自己想辦法湊錢去了。

牛書記的舅舅是市里的大領導，牛書記得到內部消息，政府要在清水莊搞旅游開發，栽上果樹，就能獲得高額賠償。這消息沒過半個月，就親戚傳親戚，朋友傳朋友，傳遍了全村。村民們掙錢不容易，栽上果樹，一畝地就能獲得幾十萬的賠償款，這么好的機會誰肯放過？結果，全村人都悄悄各自行動，很快，清水莊就全部栽上了果樹。

一晃三年過去，并沒有人來搞開發。但此時，栽上的果樹已經開始有了收益。村民們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就是政府不來開發，光靠果樹收入，也已經相當不錯了。今年，這果樹才只有3年，就已經有了不錯的收益。再過兩年，果樹就會逐步進入盛果期，到了那個時候，收入可就更多了。

這天，秦大忠在果園碰到牛佳華，閑嘮了一會兒，就問他村里開發旅游的事。牛佳華一聽樂了：“什么旅游開發呀！實話告訴你吧，這事一開始就是個圈套。其實……”接著，牛書記就說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村里的前任書記叫曹天德，老書記一心想讓村民過上好日子，后來經過多方調查，決定帶領村民種果樹。可那一年，正趕上蘋果滯銷，眼看著周邊種果樹的叫苦連天，結果，沒有種果樹的感到幸運，已經種上果樹的村民，立刻把果樹全部刨掉當了柴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以后，大家就再也不想種果樹的事了。眼看著水果行情越來越好，清水莊又有著得天獨厚的果樹生長環境，于是，牛書記就打算再發動村民種果樹。可牛書記這人很精明，做事很會變通，他知道，明著來沒人會聽他的，于是就撒了個彌天大謊，說他有個舅舅在市政府當領導，提供內部絕密消息，政府要在清水莊一帶開發旅游，種上果樹能夠獲得高額賠償。這牛書記撒謊也撒得特有水平，他不明著講，很含蓄地利用親戚朋友，把這個謊就慢慢撒了出去。他把這個消息告訴給自己家的親戚時，故意再三交代不要告訴別人，可誰沒有個三朋四友啊！人嘛，就是這樣，越是不讓說，越是認為這消息重要，越是傳得快。結果，這謊話就變成了最讓人相信的絕密消息，傳遍了全村……

牛書記忙，聊了一會兒走了。望著牛書記的背影，這秦大忠就在心里嘀咕起來：原來全是謊話啊！怪不得他叫牛佳華呢，原來全是假話。哎！不過，也多虧這個撒謊書記了，要不是他來了這么一手，大家哪肯栽果樹啊！

清水莊周圍到處都成了果園。望著大片大片的果園，這村主任馬大寶就該出手了。他把大家召集起來，要大家利用果園養雞。一說養雞，大家就擔心起來，秦大忠說：“我們這離城市那么遠，到時候雞蛋賣給誰？”

聽秦大忠這么一說，馬大寶樂了：“老秦啊，你大概忘了我馬大寶是干啥的啦？我馬大寶當村主任以前就是倒騰雞蛋的，現在我當了村主任，這業務還沒有丟，一直由我老婆干著呢！我和城里的各大超市一直都有業務往來，就咱們村這點雞蛋，還能難得住我嗎？”

就這樣，在馬大寶的帶領下，大家開始利用果園養雞。果園散養的雞運動量大，而且吃草吃蟲多，長出來的肉勁道瓷實，口感好。這草雞下的蛋就更不用說了，打開來，那蛋黃和一般養雞場飼料雞下的蛋明顯不一樣。

不到幾年的功夫，清水莊的草雞蛋就傳開了，當地還流傳著這樣一句順口溜：黃土嶺的紅薯九里溝的芡，清水莊的雞蛋金不換。

清水莊富裕了，出名了，而清水莊的牛佳華和馬大寶也跟著出了名，牛佳華是“撒謊書記”，馬大寶是“搗蛋村主任”。后來，這“撒謊書記”和“搗蛋村主任”的綽號，慢慢就傳遍了全縣。

（圖◇洞庭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