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扭曲的“激情”犯罪

歐陽峰

戶籍在河北省安平縣的楊力，在得知自己艾滋病抗體為陽性后，心理開始扭曲，在洗浴中心惡意對女子傳播艾滋病毒，最終鋃鐺入獄。

得知自己的艾滋病抗體為陽性后，他開始心理扭曲，竟心生惡意傳播病毒的邪念！2019年11月12日，河北省安平縣人民法院宣判的一起故意傳播性病犯罪案，對此類違法犯罪行為做了刑罰上的詮釋。

艾滋病毒上身

戶籍在河北省安平縣的楊力，是1988年出生的“光棍”，他在廣東省東莞市一家企業打工多年。2019年除夕前，他從打工地返鄉探親，到了大年初八，楊力屢屢出現腹瀉癥狀，起先他以為是吃了不干凈的食物，從藥店買了黃連素，自行服藥，并在網上預訂了車票準備返回東莞打工。孰料，他兩天后不停打噴嚏，并伴有持續性的周身發熱。楊力暫時放棄了回東莞打工的行程，在衡水市社區醫院打吊針和服藥。2月15日，經專家確診，楊力感染了艾滋病毒，且處于急性期。聽聞自己感染了艾滋病毒，楊力頓時震驚不已。他再三問醫生：“你們是不是診斷錯了？”看見醫生非常確定的態度，楊力覺得天旋地轉。

數日后，楊力被轉入河北省石家莊市第五醫院住院治療。他向醫生曲大偉如實承認了在東莞打工期間，基本每個月都要到洗浴中心三五次，找“小姐”嫖娼。根據楊力的陳述，他沒有女朋友，更沒有與同性有過非正常接觸。在回安平縣期間，他也沒有與異性發生過性行為。于是，曲大偉醫生斷然告知楊力，艾滋病毒一般是通過性行為和血液傳播，他應當是在東莞嫖娼時被患有艾滋病的“小姐”感染。

經過兩個多月治療，楊力的艾滋病毒抗體逐漸轉為陰性。醫生鼓勵他說：“只要免疫力不出現系統性問題，身體還是可以康復的，可以居家服藥觀察?！?019年4月下旬，醫院批準楊力出院，在辦理出院手續時，主治醫生再三叮囑楊力，6個月后需要再次進行檢測，屆時如果轉為陰性，才意味著他暫時度過了危險期。鑒于楊力攜帶艾滋病毒，且尚在治療期，不得與他人發生性行為，還必須注意防范血液傳播。

心理極度扭曲

因正處于治療階段，楊力不得不打電話向東莞的老板請辭工作。為了不讓父母受到接觸感染，楊力獨自居住在閑置的住宅里，每天的吃喝都由父母送過去。

比起身體上的不適，楊力精神上的壓力更大。6個月后自己的艾滋病毒抗體會不會轉為陰性？如果病情惡化會怎樣？他不停上網，到知乎上發帖求答案。通過上網搜索了解到，艾滋病毒感染者一旦發展成艾滋病人，健康狀況就會迅速惡化，患者身體上要承受巨大的痛苦，最后被奪去生命。另外，艾滋病毒感染者容易受到社會的歧視，很難就業，甚至還會遭到親人的嫌棄和遺棄。楊力擔憂得幾乎睡不著覺，即使入睡后也經常被噩夢驚醒。

在巨大的精神壓力和驚恐中，楊力感到度日如年。他努力回憶著自己在東莞嫖娼的點滴，眼前出現了一副副猙獰的面孔，揮之不去。他想著，如果不是這些“小姐”，自己怎么可能染上艾滋病毒？楊力暗暗發誓：一定要報復這些“小姐”，也讓那些喜歡嫖娼的男人感染上艾滋病毒。

2019年6月27日16時20分許，楊力躥到了安平縣城，找到一間足浴房門面，推門而入，一名涂著濃妝的瘦削女子迎了上來。楊力問：“多少錢一次？”女子伸出了兩個手指。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楊力給了100元。女子沒有吭聲，楊力順勢把她按倒在沙發床上，女子大喊：“你不戴套怎么行！”楊力說：“不需要。”

完事后，楊力準備離開，該女子又一把拉住他說：“你做的時間比較長，要再給50元?！甭犅劥搜?，楊力十分惱怒，與對方爭吵起來，恐嚇說：“我是買一送一，除了100元，還傳給你艾滋了，你想怎么著啊！”賣淫女拉住他不讓走，號啕大哭起來，對著楊力又抓又扯：“不帶你這么嚇人的，真的假的呀？”

由于足浴房鄰近路邊，吵罵聲引起了周邊群眾的注意，有人打了110報警。

傳播性病獲刑

楊力和賣淫女向某被帶到派出所后，民警查明了事由，對賣淫女向某作出行政拘留15日，罰款5000元的行政處罰決定，同時將楊力強制送到指定醫院檢查，并調取了他在石家莊市第五醫院的就診記錄。根據記錄，楊力于2019年5月14日、6月20日兩次領取抗艾滋病毒藥物，證明楊力患艾滋病，正在接受治療階段，其傳播途徑為異性性傳播。

5天后，楊力因涉嫌傳播性病罪被逮捕，羈押于衡水市看守所監管醫院。監管醫院每天根據石家莊市第五醫院提供的方案，對楊力繼續進行治療。

2019年8月20日，衡水市檢察機關以涉嫌故意傳播性病罪，對楊力提起公訴，法院進行不公開開庭審理。公訴人指控稱，被告人楊力明知自己被確診為艾滋病且正處于就診治療期仍然嫖娼，在未采取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以100元人民幣（下同）的價格，與賣淫女向某發生性行為。建議判處被告人1年以上3年以下有期徒刑。

開庭審理期間，辦案民警到庭證實，接到群眾報警后抓獲楊力，楊力在訊問中承認其患有艾滋病，在與賣淫女向某發生性關系時，沒有戴避孕套。公訴人出示楊力的HIV抗體確診檢測報告單證實，楊力2019年3月在衡水市經石家莊市第五醫院檢測確診為HIV-1抗體陽性，即艾滋病患者。楊力的主治醫生，石家莊市第五醫院曲大偉到庭證實被告人患有艾滋病，正在接受其治療。曲大偉醫生當庭陳述，曾經明確告知楊力的艾滋病可以通過性傳播。

法庭上，被告人楊力對公訴機關的指控沒有異議，表示很后悔明知患了艾滋病，又去嫖娼，自愿認罪。他還辯稱，他在住院期間問過醫生，吃了抗病毒藥物后可以結婚生子，所以沒有采取防護措施，沒有傳播艾滋病的犯意。對此，向某出庭作證說，案發當日，她因為嫖資問題與對方發生爭吵后，楊力明確告知其患有艾滋病。還說：“我就是被你們這些人傳染的，也讓你這樣的人嘗嘗滋味?！?/p>

楊力的辯護人對公訴人指控的犯罪事實及罪名均沒有表示異議，但他提出：被告人楊力具有坦白情節，且系初犯，無前科劣跡，認罪悔罪態度好，可以從輕處罰。建議對被告人從輕處罰，在有期徒刑一年以內量刑并適用緩刑。

一審法院經審理認為，被告人楊力明知自己患有艾滋病依然進行嫖娼，其行為已構成傳播性病罪。公訴機關指控的罪名成立，應對楊力處以刑罰。被告人楊力到案后如實供述犯罪事實，系坦白，可以從輕處罰。被告人楊力庭審時提出，其并非有意傳播性病。經查，現有證據證實，被告人楊力患有艾滋病且處于治療期間，其主治醫生已明確告知該病的傳播途徑及注意事項，被告人仍然未采取措施與他人發生性關系，系有故意傳播性病的意圖，其辯解意見不予采納。對楊力的辯護人提出的適用緩刑的意見，法院認為，雖未發現楊力還有向其他人員傳播性病的犯罪事實，但楊力與向某發生性關系是隨機的，具有向不特定人傳播性病的可能，不宜適用緩刑。

2019年11月23日，河北省安平縣人民法院以傳播性病罪，判處楊力有期徒刑1年6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2000元。

楊力傳播性病犯罪案件對當前的防疫抗疫具有一定的警示意義。無論其出于何種目的隱瞞，無論自己有沒有發病，也無論是否造成傳染他人的嚴重后果，都已經涉嫌違法甚至犯罪。傳染病防治法第十二條規定，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域內的一切單位和個人，必須接受疾病預防控制機構、醫療機構有關傳染病的調查、檢驗、采集樣本、隔離治療等防控措施，如實提供有關情況。如果單位和個人違反相關規定，導致傳染病傳播、流行，給他人人身、財產造成損失的，應當依法承擔民事責任。

另外，近日最高人民檢察院、最高人民法院聯合發布的《關于辦理妨害預防、控制突發傳染病疫情等災害的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一條規定，患有突發傳染病或者疑似突發傳染病而拒絕接受檢疫、強制隔離或者治療，過失造成傳染病傳播，情節嚴重，危害公共安全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條第二款的規定，按照過失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定罪處罰。懲處故意或過失傳播疫情者，不僅有法可依，而且有法必依。

（本文除被告人外，其余均為化名）

編輯：夏春暉 38675320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