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左方言文白異讀研究

曾佳寶

摘要：喀左方言隸屬北京官話，喀左方言的聲母、韻母和聲調都有異讀現象，其中，韻母異讀的系統性更強。喀左方言文白異讀的形成與方言接觸有關，白讀音多來源于冀魯官話，文讀音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在喀左方言中，文讀音占優勢，白讀音將逐漸被文讀音取代。

關鍵詞：喀左方言;文白異讀;冀魯官話

喀左縣全稱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縣，隸屬朝陽市，屬于遼寧省西部地區，處于河北、內蒙古、遼寧三省的交接地帶，是遼西走廊古廊道的必經之地。《中國語言地圖集》將喀左方言劃歸為北京官話區的朝峰片。（1）

一、喀左方言的文白異讀現象

“文白異讀是漢語方言特有的，普遍分布于各大方言的語言現象。”（2）它是指一個字在方言中有兩個或兩個以上讀音，在不同的環境中使用不同的讀音。這些字的文白讀音具有系統性，從而能反映出不同的歷史層次。

（一）聲母的文白異讀

1.知莊組聲母的文白異讀

喀左方言聲母的文白異讀主要體現在知組和莊組聲母上，喀左聲母系統的一個特點是[? ?? s]與[t? t?? ?]不混讀，這也是喀左方言歸劃為北京官話，區別于東北官話的一個重要標準，但是有個別字屬于例外情況，即文讀時聲母發[?]，白讀時聲母發[t?]。見表1

2.精見組聲母的文白異讀

喀左方言精見組開口二等字最后演化為[? ?? ?]。如：“客”字是精組開口二等字，在普通話中讀[k??41]，在喀左方言中白讀音讀[??i?213]，舉個例子，普通話中說家里來客人了，喀左方言說家里來客[??i?213]了。“更”字是見組開口二等字，書面語讀[k??33]，日常口語中說[?i?33]。

喀左方言的精組合口三等字白讀音變成撮口呼。例如：“宿”字是精組三等合口字，文讀為[su41]，白讀為[?y213][?i?u213]。“慫”文讀為[su?35]，白讀為[?y?35]。喀左方言還有一些例子，如“頸”，是見組開口三等字，文讀音為[?i?213]，白讀音為[k??213]。

雖然喀左方言的聲母異讀字數很少，但是也能反映出一定的規律。

（二）韻母的文白異讀

喀左方言韻母的文白異讀最具有系統性。主要體現于宕、江、曾、梗、通五個韻攝的入聲字中。

1.宕攝入聲字的文白異讀（見表2）

2.江攝入聲字的文白異讀

喀左方言中屬于江攝的文白異讀字有：“剝”文讀音為[p?33]，白讀音為[pa33]。“殼”文讀音為[??i?41]，白讀音為[k??35]。“學”文讀音為[?y?35]，白讀音為[?i?35]。“岳”文讀音為[y?41]，白讀音為[i?41]。“覺”文讀音為[?y?35]，白讀音為[?i?41]。這些字的白讀韻母與中古效攝合并為[i?][a][?]，文讀和果攝合并為[y?][?][i?]。

3.曾攝入聲字的文白異讀（見表3）

4.梗攝入聲字的文白異讀

梗攝的文白異讀字有：“擇”文讀音為[??35]，白讀音為[t??i35]。“伯”文讀音為[p?35]，白讀音為[p?i213]。“柏”文讀音為[p?35]，白讀音為[p?i213]。“客”文讀音為[k??41]，白讀音為[??i?213]。因此，梗攝陌韻文讀層音類為[?]，白讀層音類為[?i][i?]。

5.通攝入聲字的文白異讀（見表4）

通攝白讀韻母為[i?u]和[?u]，文讀韻母為[u]。

（三）聲調的文白異讀

通過田野調查并對所得材料進行整理，我們發現喀左方言的清入聲字分派四聲，陰陽上去四個調類都有分布，但分布比例不同。喀左方言的聲調異讀就主要針對清入字進行分析。

清入字聲調有異讀的一共有13個字：客、殼、塞、色、削、宿、得、德、側、雀、伯、虹、覺。其中清入聲字聲調異讀歸派如表5：

這些清入字韻母為白讀時，聲調大多為上聲或陰平，其中，用上聲要比用陰平多;韻母為文讀時，聲調大多發去聲或陽平。

二、喀左方言的文白異讀來源

張玉來總結了目前學界對文白異讀現象來源較為統一的看法。（1）喀左方言的文白異讀現象也不例外，一方面是方言本身演變的結果，另一方面是由方言之間的接觸產生的。

方言接觸的載體是流動的人。喀左地理位置獨特，位于遼寧、河北、內蒙古三省交界處。同時，喀左是遼西走廊古廊道其中兩條的重要組成部分，（2）都要經過喀左抵達朝陽地區，所以，喀左自古以來一直是連接中原地區和東北地區的交接、過渡地帶。17世紀，清廷實行鼓勵關內漢人向關外移民的政策，來自山東、河北的窮苦百姓聞風而至。19世紀末，大批來自山東、河北的移民涌入關外地區。喀左作為河北和山東人口移民遼東或北上的必經之地，必然有部分人口定居于此。

錢曾怡的《漢語官話方言研究》冀魯官話一章記錄了一些冀魯官話方言點入聲字的今讀音，我們可以將喀左方言與其對比加以研究，觀察喀左方言與冀魯官話的關系。（3）

從冀魯官話中宕攝入聲字選取“嚼”“削”“烙”三個例字，選取濟南、壽光、聊城、德州、滄州、石家莊、保定、昌黎幾個點，可以看出，由南向北推移，這些入聲字韻母的今讀音發生了較為明顯的變化，如宕攝開口三等藥韻字“削”，由y?→i?→iau;“烙”由u?→?→au;“嚼”由y?→i?→iau。越向北推移越接近喀左方言文白異讀的白讀韻母，喀左方言這三個字的白讀韻母分別為[i?][i?][?]。

同樣，選取“角”“剝”兩個例字，冀魯官話中江攝字的韻母由南向北為：“角”，ia→ia→iau;“剝”，a→o→au。“剝”字在山東地區都讀為[pa]，喀左也讀為[pa]，到了河北地區讀音變為[po]或者[pau]。山東地區冀魯官話的江攝入聲字讀音與喀左方言白讀音基本一致。

通過上面的分析，我們推測喀左方言的白讀音可能受冀魯官話的影響，文讀音可能受普通話或某種強勢方言的影響。

三、結語

喀左方言的聲韻調都有文白異讀現象，相比聲母和聲調，韻母更有系統性。將喀左部分宕江攝入聲字的韻母與冀魯官話對比，推測其韻母的白讀音來自冀魯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