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雕像，美國種族問題的靶子

本報特約記者 高風

隨著“弗洛伊德之死”事件在美國的發酵，塵封在歷史中的“奴隸主”雕像，被人們揚言“推倒”。南北戰爭時南方邦聯首都——弗吉尼亞州里士滿市紀念碑大道上的羅伯特·李將軍雕像，再次成為眾矢之的。6月4日，弗吉尼亞州長洛瑟姆宣布，將順應抗議者要求拆除這座著名雕像。在美國各地，羅伯特·李將軍的雕像還有很多，因為他本人復雜的歷史和響亮名氣，屢屢成為被攻擊的靶子。

曾引發激烈沖突

羅伯特·李將軍是美國南北戰爭時期南軍最著名的統帥，但其實他并不認同分裂，也沒有公開支持過蓄奴，自家的黑奴不算多，有五六個。內戰結束后，他致力于教育事業，為美國戰后恢復做出一定的貢獻，他的后人捐贈了阿靈頓烈士墓的土地，也一直對種族歧視表示反省。然而，他屢屢成為反種族主義者集中針對的“大奴隸主”，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的名氣比其他更大的“奴隸主”要響亮得多。

在美國亞拉巴馬州至今保留著“李縣”，在許多地方有以他名字命名的街道、廣場，并有他的雕像。圍繞羅伯特·李將軍的雕像是否清除以及是否紀念他，在美國一直頗有爭議。

實際上，“推倒”羅伯特·李將軍雕像第一次被廣為人知，是在2017年。那年2月6日，弗吉尼亞州夏洛茨維爾市鑒于非洲裔和抗議團體壓力，由市議會以3∶2微弱優勢，通過了將位于該市東北一街和二街之間“李公園”中的羅伯特·李銅雕推倒，并將公園改名為“解放公園”的決議。這一決議引發當地支持和反對拆除銅雕者的激烈沖突，釀成大規模暴力事件。這年7月7日夜，支持拆除者用紅色油漆涂鴉破壞銅雕；同年8月12日，反對拆除者的集會引發雙方激烈沖突，導致1人死亡、19人受傷。

針鋒相對的意見令夏洛茨維爾市銅雕一時無法被拆除，也無法得到修復，而不斷的破壞則讓銅雕變得有礙觀瞻。2017年8月23日，市議會決定用黑色垃圾袋覆蓋銅雕，直到2018年2月28日才去除。2019年4月25日，該市巡回法院裁定不能拆除銅雕，理由是“銅雕為受州法律保護的紀念性文物”。此舉激怒了支持拆除者，同年10月14日，有人用鑿子毀壞銅雕；11月28日，支持拆除者在銅雕上涂抹“這是種族主義者”和“彈劾特朗普”的標語。

這座李將軍雕像是4座紀念南北戰爭時弗吉尼亞州名人銅雕之一，也是最著名的一座。1824年完工，連底座高達8米，曾是當地地標。從藝術角度看，這座李將軍銅雕堪稱杰作，李將軍一身戎裝騎著他那匹著名的馬“旅行者”，神態栩栩如生。不過，此次“弗洛伊德事件”倒并未使夏洛茨維爾的這座李將軍銅雕成為關注焦點，一時半會應該不會被拆。

這一次的焦點

這次民眾揚言拆除的焦點，是全美更出名、歷史更悠久的里士滿紀念碑大道的李將軍雕像。這座李將軍雕像源于藝術家沃爾克的李將軍騎馬石版畫，創作于1876年，出資方是李將軍紀念碑協會。數年后，里士滿一些當地士紳想在市區開辟一條紀念大道，并規劃了一系列標志性紀念建筑，以多位當地名人的雕塑做點綴。在這些紀念建筑和紀念雕塑中，李將軍的雕像被刻意放在最醒目位置，并委托法國著名雕塑家梅西根據沃爾克石版畫進行再創作，并由當地工匠建造了高大的漢白玉新古典主義風格基座。

梅西將雕像分為四大塊進行創作，1887年秋創作正式開始，同年10月27日基座落成。1890年初，雕像完工并在巴黎組合展示，隨后再度分拆為四塊裝船運到美國紐約，再從紐約用火車運往里士滿。1890年5月29日，雕塑正式落成揭幕。里士滿李將軍銅雕高4.3米，連基座通高18米，相比夏洛茨維爾的那一座顯得更加顯眼。

1970年，紀念碑大道歷史紀念區被納入美國國家史跡名錄；2007年它被美國規劃協會列為“全美10大偉大街道”之一。盡管這里有時也會出現紀念和反對南方邦聯者的集會，但在“弗洛伊德之死”事件之前一直相對太平，雖然“拆除邦聯紀念物”的潮流在美國由來已久，但此前很少波及這里，因為大多數美國人和當地人，包括不少非洲裔也承認這些歷史文物的文物屬性和藝術價值。

此次“弗洛伊德

之死”事件爆發后，這座雕像被示威者涂滿各種標語，身為民主黨人的州長洛瑟姆宣布雕像是“奴隸制的象征”“種族主義的代表”，發布了拆除令，此舉得到李將軍后人的首肯，但反對聲隨即如潮水般涌來，當地居民向市巡回法院提起訴訟，指出1890年弗吉尼亞州政府曾與土地和雕塑捐贈方簽訂契約，承諾“忠實、真誠和永久保護”這座雕像，如果拆除就是違約。6月8日，市巡回法院裁定“10天內不得拆除”，以便法院斟酌定奪。

李將軍雕像被推倒的不多

盡管“推倒”李將軍雕像運動聲勢浩大，但實際上全美被推倒的李將軍雕像并不多，除了上世紀90年代拆除的“詹姆斯河堤壩雕像”，就只有2019年3月11日夜被匿名蒙面者破壞的佛羅里達州邁爾斯“李將軍半身像”了。一項民調顯示，包括非洲裔在內的絕大多數美國人并不支持拆除這些雕像。

針對此次圍繞紀念碑大道李將軍雕像“推倒”爭議，一些評論家也認為“政治附加色彩過重”，在這組雕像中，李將軍雕像的“人設”和“奴隸主”相去最遠，為什么抗議者執著地攻擊李將軍雕像？有網上評論說，“他們只是找名氣最大的下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