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臘神話英雄赫拉克勒斯的陶瓶紋樣探析

馬浩 胡玲玲

摘 要：赫拉克勒斯是古希臘神話中最偉大的英雄，因為他力大無窮，智勇雙謀，又完成了12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被人們稱為大力神。本文從古希臘神話英雄赫拉克勒斯的神話題材入手，研究這一時期赫拉克勒斯的陶瓶紋樣和人物特點，同時探究陶瓶畫中涉及的動物元素，結合陶瓶外形和陶瓶紋樣解讀瓶畫的完整意義和內涵。

關鍵詞：古希臘陶瓶;紋樣;赫拉克勒斯;人物形象;動物元素

中圖分類號：J52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0）06-00-05

0 引言

“希臘陶瓶”這個術語，通常指在大約公元前900年至前300年之間古希臘制造的陶器。[1]古希臘陶瓶是用黏土或陶土捏制成形后燒制而成的器具。因為古希臘有豐富的優質陶土，即掌握著塑形和燒制器皿技藝的工匠遍及各地，所以陶器產量眾多，并服務于日常生活的所有基本需求。古希臘陶瓶與古希臘文明密不可分。它的興起與雅典獨特的自然地理環境是密不可分的。雅典所在的阿提卡地區地理位置優越，為雅典制陶業的興起提供了有利的條件;[2]優越的地理條件造就了古希臘制陶業的興起，并且成就了古希臘工藝美術的優良資源。于是古希臘神話傳說廣為流傳。人們寓情于景，把這種精神符號寄托在陶瓶上面，古希臘陶瓶紋樣由此而產生。關于赫拉克勒斯的紋樣最具有藝術魅力，本文從故事題材、人物形象、動物元素入手進行研究。

1 赫拉克勒斯紋樣的題材分析

赫拉克勒斯的名字在西方可以說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他的英雄故事至今仍在傳頌，他已成為西方人最為喜愛和崇拜的英雄偶像。[3]赫拉克勒斯是主神宙斯與阿爾克墨涅之子，因其出身而受到宙斯的妻子赫拉的憎惡，赫拉因此刁難他并賜予了12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他神勇無比、通過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完成了這12項任務，是奮進、大無畏和正義的化身。赫拉克勒斯的故事痛批了那些貪生怕死，只為權貴、享樂、棄民利己之徒（國王）。赫拉克勒斯題材故事可以分為偉業情節和人物動態描寫。

偉業情節跌宕起伏、百折千回。赫拉克勒斯的功業反映了上古時期人類與自然的斗爭以及部落之間的斗爭，赫拉克勒斯和巨人族的斗爭以及與亞馬孫女王波西呂忒的斗爭，就是反映當時部落的斗爭，而他大部分的功業都屬于與自然的斗爭。赫拉克勒斯完成歐律斯透斯交給他的12項工作，大部分是與飛禽走獸的斗爭，只不過這些故事還帶有濃厚的神話色彩，浪漫主義色彩仍重。例如，制作于公元前520年至前510年黑繪式安法拉罐《赫拉克勒斯與尼米亞森林的猛獅》（圖1）是一幅典型的黑繪式的作品。從藝術效果上來看，此陶罐的繪制技術非常精湛。所謂黑像式陶罐，指的是在紅色或黃褐色的泥胎上用一種特殊的黑漆描繪圖案的陶器，而紅色、黃褐色的底色和黑色圖案形成一種鮮明的色調。這種風格盛行于公元前6世紀初至公元前5世紀。作品上人物、動物的紋樣略顯古拙，但也初步掌握了人體解剖和透視的知識，簡單的線條可以刻畫出人物的筋骨和肌肉，有較好的體積感和力度。[4]瓶身的裝飾表現的是赫拉克勒斯徒手抱住獅子脖子的一瞬間，赫拉克勒斯健碩的身材和獅子張嘴怒吼、四肢用力，努力掙脫的姿勢形成鮮明的對比。赫拉克勒斯表情鎮定自如，在他的神力下，獅子的掙扎都是徒勞。在他兩側的兩個人是他的好伙伴，左邊手拿木棍的是同伴伊俄拉俄斯，右邊是他的守護神雅典娜。除了陶瓶奇特的形狀以外，將每一個主要人物各放在陶瓶的兩側的手法也極為別致。這一手法在公元前5世紀的紅繪陶瓶中較為常見，但在更早的時期異乎罕見。瓶畫題材展現的是第一項偉業殺死尼米亞森林的猛獅。在赫拉克勒斯的故事里，赫拉克勒斯聽從“美德”的勸告，立即決定去殺死尼米亞森林的猛獅。他把那兇猛的獅子殺死后，將獅子皮披在身上，把獅子巨鄂戴在頭上，成了一只“英雄獅子”。從此他高大威猛的形象被世代歌頌。正像我們這件黑繪式安法拉罐所清楚表現的，它的效果主要是為了有力地強調陶瓶的器形和主題。畫家通過線條的刻畫來彰顯故事情節的重要性。

關于赫拉克勒斯偉業中人物動態的描寫五花八門，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與亞馬孫波西呂忒女王部落之間的戰爭。它將人物打斗的動作和神態刻畫到極致，堪稱經典，雜亂而不失文雅，其中又透出秩序感。例如，《奪取亞馬孫女王希波呂忒的腰帶》（圖2）作品上展現的正是赫拉克勒斯與亞馬孫人經典打斗的一幕，他手持大力棒，身披獅子皮，神情凝重，對面交鋒的是亞馬孫女戰士，身材纖細高挑，與赫拉克勒斯高大魁偉的身材形成鮮明的對比。女戰士左手持矛，右手持盾，激烈地與赫拉克勒斯展開殊死搏斗，在搏斗的一角有一位女戰士呈半蹲的姿勢，躍躍欲試，隨時做好參戰的準備。兩邊的隊伍僵持不下，難分伯仲，畫家將雙方打斗的瞬間永遠定格下來，由此顯示一種力量之美、氣勢磅礴之美。這是一幅黑繪時期的作品，作品的線條感增強，人物衣飾的紋樣符號多樣;為了追求陶器裝飾的繪畫性效果，靈活運用各種線條進行描繪，形成近似白描的繪畫效果。人物形象更加神似，逼真。因此，在不破壞主題精神的前提下，也突出了個性的美，塑造出不同身份、不同年齡、不同姿態、不同性格特點的多種人物形象。由于赫拉對赫拉克勒斯的憎恨，她喬莊打扮成一個女子四處散播謠言，很快引來了亞馬孫部落與赫拉克勒斯之間的戰爭。在藝術風格上，它是寫實主義的，但也恰當地運用了夸張和概括，具有泥塑和彩繪相得益彰的藝術魅力。

2 赫拉克勒斯的人物形象特點分析

赫拉克勒斯的傳說主要通過與部落之間的斗爭一級與大自然之間的斗爭來體現人類的力量。在西方文學史上，赫拉克勒斯的故事反映了人類第一次思想大解放。恩格斯評論文藝復興運動時曾說：“這是一次人類從沒有經歷過的最偉大、進步的變革，是一個需要巨人而且產生了巨人——在思維能力、熱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藝和學識淵博方面的巨人的時代。”[5]在上古時期的古希臘神話中有兩個最偉大的形象，一個就是普羅米修斯，另一個就是赫拉克勒斯。赫拉克勒斯的人物形象有多面性的，他不僅具有尚武精神，而且擁有男性的陰柔之美，他不僅胸懷天下，還具有智慧的品德形象。

其一，赫拉克勒斯具有尚武的形象特點。如圖3的《赫拉克勒斯與革律翁》的頸柄安法拉罐，是黑繪時期的作品。革律翁身高如山，長著三頭六臂，3個身體、6條腿，世上沒有一個人敢走到他的身旁。另一幅瓶畫把最受歡迎的希臘英雄刻畫成一個弓箭手，赫拉克勒斯雙腿岔開繃直;左臂前舉，右臂橫曲于胸前，持彎搭箭，控弦待發，給人以靜中寓動的聯想。革律翁由3具全副武裝的身體組成。畫面中，革律翁有2個身體，臉的左側手持盾牌，呈戰斗狀態;背對的右側，左手松開了盾牌，右手有力地握著長矛，看似呈放松狀態。為了描繪出所有的人物，畫家更樂意刻畫諸如赫拉克勒斯身上的獸皮和革律翁身上的裝備細節。這種力量和智慧的搏斗就顯得溢于言表，畫家用深釉畫出了兩個人身上的肌肉線條，充分展現了他對人體肌膚的剖析和掌握。人物腿部復雜的姿態和空間處理，使人們可以真實地感受到力量的激烈對峙。并且偉業中每一幅瓶畫中的人物都具有各自獨特的形象特點，理應屬于古希臘陶瓶畫更深入的研究代表。

其二，赫拉克勒斯具有陰柔之美。例如，作品《雅典娜與赫拉克勒斯》（圖4）人物精美的衣飾襯托出人物的精致，還有一些奢華的氣息。畫中智慧女神雅典娜左手撥開花簾，右手拿著花束獻給側臥在床上的赫拉克勒斯。雅典娜一身精美的服飾，頭上戴著一頂金盔，與平時身披羊皮胸甲的形象形成了反差。赫拉克勒斯也是一改之前尚武的風格，身襲華麗的服飾，右手接過雅典娜拋過來的花束。正如瓶畫中展示的，赫拉克勒斯并沒有過著紙醉金迷、醉生夢死的生活，他的豐功偉績足以支撐享受天倫之樂。同時，從側面也體現出赫拉克勒斯陰柔之美的形象。赫拉克勒斯克服了重重障礙，一路披荊斬棘，完成了12項偉業，光榮地回到了奧林匹斯山，這是多么榮耀的一刻，受到了最高規格的接待，也就在這一刻，赫拉克勒斯被永遠奉為大力神。這一刻對赫拉克勒斯來說是光榮的，并且是來之不易的。他的勝利和個人奮斗是分不開的，無愧于被稱為大力神。如果過度追求安逸，享受奢侈的生活，不為世人奉獻余力，與同行尸走肉無異。

除此之外，赫拉克勒斯還具有智慧的形象特點。例如，第5項任務偉業清掃奧革阿斯的牛圈。國王歐律斯透斯交給赫拉克勒斯的一項常人難以完成且限時的偉業。赫拉克勒斯在牛棚的一邊挖了一條溝，把河水引進來，流經牛棚，于是把大堆牛糞沖刷干凈了。常人難以完成的業務，在赫拉克勒斯看來輕而易舉，靈機一動就想到了開渠放水。從赫拉克勒斯的成功經驗中，可以知道作為一個英雄必須具有過硬的本領、勇敢的精神和過人的智慧，只有具備這些素質，才能真正稱得上是大英雄。

3 動物元素的分析

動物元素也是構成瓶畫成形的重要組成部分，12項偉業中除了征服亞馬孫人和摘取金蘋果的瓶畫故事沒有涉及動物以外，其余的瓶畫紋樣均涉及動物元素。每一種偉業甚至對應著多種瓶畫，每一種瓶畫中的動物形態迥異、千奇百怪、變化多端。

12項偉業中涉及的動物元素頗多，涉及廣泛。公元前8世紀末，隨著海上貿易的繁榮，希臘彩陶繪畫受到埃及、兩河流域等古老的東方藝術的影響，畫風漸漸改變，出現了人物及獅子、黑豹、獅身人頭和花式圖案，希臘神話開始在畫作中表現，但造型元素帶有明顯的東方特點，如埃及的側面頭、正面身，兩河流域的飛獅等，這種繪畫風格被稱為“東方風格”。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動物有獅子、牝鹿、怪鳥、牝馬等動物元素。

其一，獵殺獅子的瓶畫收集到了7幅，紅繪時期居多，作者把獅子形態刻畫得惟妙惟肖，獅子的神態金剛怒目，每一只都是張著嘴巴，露出長長的獠牙，在奮勇抵抗。大部分瓶畫上的獅子呈趴著的姿勢，后腿微抬，獅鬃凜立，獅子線條的刻畫強勁有力，簡單的線條把獅子的外輪廓刻畫得非常飽滿。

其二，一只動物金角銅蹄的牝鹿，其中兩張是紅繪時期的風格。紅繪時期刻畫的牝鹿要比黑繪時期刻畫的牝鹿更加飽滿。紅繪時期的牝鹿呈現跪姿，給人一種倔強的感覺;黑繪時期的牝鹿就顯得有些屈服，刻畫牝鹿的線條生硬。紅繪時期刻畫的牝鹿用線松弛有度，顯得有張力，用線比較隨意又透著一股力量。

其三，獵殺怪鳥，作者重點對鳥進行了描寫，每一只鳥都個性鮮明，有的展翅飛翔，有的在水中嬉戲，有的則是被赫拉克勒斯一箭射中落下的場面。鳥兒身上的花紋雖然不多，但是作者用大量的顏色來彌補這項空白，用大量的塊面來凸顯出鳥兒的體積。

其四，牝馬的形象（圖5）刻畫準確生動，手法細膩而簡練。馬的首、尾、軀干，肌豐骨勁;四肢用硬直的線、面塑的棱角分明;鼻翼和嘴唇刻畫分明。它雙眼圓睜，雙耳豎立，奮鬃揚尾，引頸嘶鳴，多么威武，多么神駿。黑繪時期是希臘經濟文化開始走向富裕的時期，這一時期的特點是線條簡單流暢，生動自由，空間結構和人物局部細節達到了最高水平，體現了畫師的素描勾線能力較強。作者對牝馬的刻畫可謂用心良苦。黑繪時期對牝馬的刻畫可以說達到了輝煌時期，刻畫更加真實，更具有說服力。

通過對12項偉業中動物元素的分析，可以看出這些動物元素為12項偉業瓶畫紋樣增添了不少色彩。每一個動物元素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單單摘出來與人物形象結合，都可以使赫拉克勒斯的十二偉業經典永流傳。

4 結語

古希臘陶瓶發展經過了5個時期，從幾何紋樣時期到彩色紋樣時期見證了古希臘從繁榮富強到沒落衰敗的景象。也正是這段興衰的歷史使古希臘陶瓶文化得以流傳至今。通過對赫拉克勒斯12項偉業的題材、人物形象和動物元素的分析，再與當時希臘經濟文化背景相結合，研究分析了赫拉克勒斯陶瓶紋樣的意義所在。單獨觀看陶瓶圖像或單獨觀看陶瓶本身都不能解讀瓶畫的意義，[6]只有將陶瓶的器形、人物主題和裝飾紋樣相結合，才能解讀出陶瓶畫的完整意義。

參考文獻：

[1] 瓊·R默滕斯.如何解讀希臘陶瓶[M].湖南美術出版社，2019：10-11.

[2] 宋婷婷.雅典城邦的制陶業研究[D].安徽師范大學，2012.

[3] 鄭麗娜.人生價值與“自我實現”——對赫拉克勒斯人生經歷的現代思考[J].沈陽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02）：93-97.

[4] 陳潔.藝術品上展現的英雄——赫拉克勒斯[J].上海文博論叢，2008（01）：29-30.

[5] 陳超棠.堂吉訶德與赫拉克勒斯[J].惠陽師專學報（社會科學版），1992（02）：81-86.

[6] 劉貝蓓.芻議單純與靜謐的意象之境——記錄古希臘陶瓶繪畫藝術[J].大眾文藝，2011（08）：39.

作者簡介：馬浩（1996—），男，齊魯工業大學藝術設計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設計學。

胡玲玲（1975—），女，研究生，博士，齊魯工業大學藝術設計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藝術美學。